琳達回複自己老板的要求,聲稱願意去索馬裏,但有個要求,她需要一個有功夫的攝影師保護自己,並向老板推薦了KK,當然用的是化名,KK為自己偽造了身份證明,老板表示隻要對方拍攝技術到位,要價合理就可以接受。攝影技術方麵KK很輕易就過了關,還讓老板都大吃一驚,甚至產生和他長期簽約的打算。他表示一切從索馬裏回來再行定篤。

第二日,兩人上了前往索馬裏的飛機,有了記者的身份作為掩護,一切變得簡單,18個小時後,飛機抵達了非洲大陸。

索馬裏聯邦共和國,位於非洲大陸最東部的索馬裏半島,首都摩加迪沙。曾以盛產香料著稱於世,它是世界上經濟最不發達的國家之一,由於內戰不斷,索治安情況惡化,物價飛漲,生活必需品短缺,居民生活沒有保障。醫療保健水平在非洲國家中最為糟糕。2000年,首都摩加迪沙僅有一所公立醫院和62家私人診所,缺醫少藥情況嚴重,僅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口享有醫療服務,75%以上的人口沒有安全的飲水。據聯合國發展計劃署估計,2002年,索人均壽命為47歲,5歲以下兒童營養不良率達25.8%,嬰兒死亡率約高達25%。

琳達和KK在摩加迪沙國際機場降落,但一落地就遇上了麻煩,索馬裏國家航空公司的飛機,不可以在索馬裏蘭和邦特蘭兩地降落,他們不得不走海路前往蘇伊士運河,在快靠近亞丁灣時,琳達吃驚地發現幾輛T-72型坦克大模大樣在柏油馬路上行走,這顯然是2008年海盜劫持烏克蘭軍火船的傑作。

這一路上,兩人發現世界各地的被劫持的物資在大路邊公開銷賣,來自沙特的石油,來自中國的小麥,來自日本的化學品……一些手握武器的“索馬裏海軍陸戰隊”的海盜成員與臨時政府的官員在路邊酒店裏談笑風生,更離譜的還有一輛宣傳車身上貼著大字報,上麵寫著:因為索馬裏政府無力維護海洋權益,外國船舶悍然侵犯我們的領海主權、搶掠索馬裏的漁業資源,向他們要錢不過是給我們的補償。我們是索馬裏的海上保衛力量!

“真是太猖狂了。”琳達還沒來得及吃驚,一些骨瘦如柴的黑孩子乞丐已經圍了上來,強行索要食物和錢財,又聽說前麵的路段被封,琳達和KK隻好退回酒店,但不久就有陸戰隊的官員找上門來,因為《環球時訊》總是登載海盜的負麵新聞,陸戰隊聲稱她是不受歡迎的人物,命令她馬上離境。

琳達不得不繼續後退,打算前往肯尼亞難民營,再繞道往亞丁灣,誰知半路上遇到兩幫軍閥在彼此攻擊,如果不是KK出色的車技載著她逃出戰區,差點死在槍林彈雨中。這還沒完,索馬裏的治安情況真是糟糕得無話可說,這一路前進,路上不計其數的搶匪盜賊,如果沒有KK這個護花使者,琳達這樣子深入戰區,真不知會有什麽樣的下場,琳達這才明白為什麽很少有媒體記者靠近蘇伊士運河一帶,不是不想,是根本進不來,就算是混在紅十字會的車隊裏也不見得安全,常常受到莫名的襲擊。

琳達很喪氣,她的目標是拍攝著極具價值的新聞,最好能現場拍攝到海盜劫船的鏡頭,可她的境遇比當初卓成他們在科索沃時還要麻煩。

“這樣不是辦法。”琳達覺得這樣下去自己和KK的目標都不會達成。

KK說:“可以混入海盜中間嗎?”

琳達說:“你又不是黑人,他們不會相信外人的。”

KK說:“偽裝對我來說很容易,如果我混進軍隊當了一名海盜,那事情就簡單很多了。”

KK會提出這個辦法也是無奈之舉,他固然可以在這裏大開殺戒逼得史天龍露麵,但別忘了,他們手上還有KK的硬件,一旦進入有效距離,KK主程序就必須收回硬件中,想要達到目的,必須攻其不備。

“你能把自己變成黑人嗎?”

“當然可以。”

人類的群體特征有兩個主要區別標向,一是膚色,二就是語言,海盜招收的都是本地人,不懂當地方言的人他們是不收的,這對擁有巨大語言庫的KK來說不難,他能把世界任何地方的語言都說得字正腔圓,可是如何消隊身上亞洲黃種人的特征就比較麻煩。

但這也難不倒KK,他不知從哪找來些奇奇怪怪的化學原料,配製出一種對人體無害而且經水洗也極難褪色的顏料,硬是把自己給漂黑了,他大腦中的卓成哭笑不得,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黑人。他隻能祈禱KK完成任務後別忘了把自己漂白。

琳達感覺又好笑又好玩,她認可了這個計劃,的確,隻有混進去才能找到賽珍珠和拍攝到有價值的新聞。她給KK配備了先進的通訊器和針孔攝影機,並提醒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隨後,KK就大搖大擺在亞丁灣的海盜陸戰隊募兵處報名,海盜的招兵手續比起國家招兵就簡單多了,隻要你能說一口流利的本地話,身體結實沒有什麽重大傳染病就算通過了。

KK在征兵時聲稱自己是名孤兒,為了謀條活路來當兵,願意終身效力於埃弗亞將軍……這些資料事先琳達都給他編好了,並再三叮囑過他,一定要少說話,少表現自己的能力,盡量低調,但也要快速立功以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接觸到海盜的領導層。KK表示一切都會按她的指示行事,他知道如果光是自己很快會露出破綻。在順利進入海盜的訓練基地後,他打算盡量保持沉默,然而天不從人願,他發現在這裏保持低調可能性不大。

一進訓練營,接見KK的是一名凶悍的黑人教官,名叫阿登拜•吉克,一看到KK先是冷冷地問:“姓名。”

“安其尼拉•梭羅。”KK說了化名。

吉克教官上下打量他一陣,猛地一把提起他的衣襟:“你懂規矩嗎?”

KK隻是搖頭。剛想說話,吉克教官忽然臉色一變:“除非我先說話,否則你不得擅自開口,我會把你訓練得有點人樣兒,可看看你現在,簡直就是個嘔吐物,世界上最低等的生物,從現在起,你會倒大黴,我才是你的教官,現在,你給我老老實實地站直了。”

KK真的站得筆筆直直,吉克教官手持一根指揮杖戳著他的胸口:“你是不是個‘女士?’”

KK回答:“不是。”

“大聲一點,我聽不到,你給我聽好,現在不管你說什麽,你都要冠以教官二字,並且我說什麽你都必須說‘是’!”吉克教官說這些話時麵目猙獰,KK一時被他的態度弄糊塗了,隻好跟著他的說話節奏回答。

KK果然站得筆直:“是!教官!”

“那麽回答我,你是不是個女士?”

“不是,教官!”

“那你是什麽?”

“我不知道,教官。”

“你聽好!”吉克教官法杖戳著他的胸口:“現在起,我要教會你很多東西,你是武器,是死亡執行者,戰爭祈求者。但在戰爭開始以前,你他媽根本不是人類,你隻是從一群烏合之眾中挑出來的廢物,就是大便裏的蛆蟲也比你更加高等。你明白嗎?”

“不明白,教官。”

“你當然不明白,因為你這個娘娘腔的蠢貨除了**什麽都不會。你聽著,我苛刻嚴厲,你肯定不會喜歡我,但是,你恨我越多才能學得越多,在我手上,訓練過無數的戰士,我不歧視任何人,因為你們他媽在我眼裏都是相同的廢物,這裏是我的地盤,我在這裏剔除無能者,幸存者才可以離開我的地盤。好了,現在回答我,你叫什麽名字,人渣。”

KK說:“你不是知道嗎?”

“砰!”一聲巨響,一拳擊中了KK的胸口,他悶哼一聲飛了出去,看到一臉猙獰的吉克教官才知道這時最好順著他的口氣來說話,這個教官不是善類,加上自己要低調行事,最好乖乖聽話。

他忍疼爬起來:“我叫梭羅,教官。”

吉克教官衝到他麵前大吼:“從現在起,你就叫垃圾,喜歡這名字嗎?”

“我……”

“喜歡嗎?”

“喜歡!教官!”

“但有件事你不會喜歡,我專門負責修理垃圾,我的責任就是把你這糊不上牆的爛泥捏出人樣來,現在回答我,我不要再聽到那娘娘腔的聲音,你叫什麽名字。”

KK高聲大吼:“梭羅!教官。”

吉克教官這才稍微點點頭。繼續喝問:“回答我,你同多少女人上過床?”

“一個!教官!”

“你平時是靠**打發日子,是不是?”

“不是,教官。”

“所以你蠢得連**都不會,是不是?”

“不是,教官,我隻是向往愛情的堅貞和專一。”

“標榜專一的家夥全是色情的豬玀,是不是?”

“不是!教官!”

“你就是頭色情的豬玀,是不是?”

“不是……”KK直視他的眼睛:“我不是豬玀。”

“你很有膽量。”吉克教官上下打量著他:“雖然是個蠢貨,但有膽量就夠了,你是不是想成為保衛疆土的海軍戰士?”

“是,教官!”

“為什麽?”

“因為興趣,教官。”

“你的興趣是不是狗屎?”

“不是,教官。”

“人渣,豬玀,蠢貨!”吉克教官戳著KK的胸口:“我說你就是狗屎!你是將來一團要成為戰士的狗屎。”

KK高聲道:“我有問題,教官。”

“問吧,狗屎。”

“我怎麽才能晉升?”

吉克教官哈哈大笑:“在你從人渣變成人之後,你再考慮這個問題吧。不過你既然想晉升,我就如你所”

這段談話過程中,琳達一直從頭聽到尾,她真擔心KK在被罵的過程中暴怒起來,還好,他沒有情緒,不過接下來她就很失望了,因為教官命令他馬上去洗澡剃頭,KK在進浴室前偷偷把琳達給他的工具藏在路邊一個石縫裏,因為進去後要脫光冷水衝淋,肯定藏不住的。

琳達與他失去聯絡,心焦起來,還好,不久KK換上軍服,又取了通訊工具和針孔攝影機,琳達在胸前連劃十字:“上帝保佑,現在你可以開始工作了。”

KK已被編入新的隊伍,當琳達在攝影機遠程傳回來的圖像看到KK所在的環境時,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KK被編入一個大部份由“娃娃兵”組成的名為“少年猛虎”的支隊,在非洲動亂的國家,十來歲的兒童充當殺人士兵早已不是新聞,但親眼看到這些黑黑瘦瘦的孩子扛著AK47,叼著香煙,高談闊論怎麽殺人怎麽搶劫,還是感覺觸目驚心。

KK被編入的支隊一共有二十四名黑人小孩,平均年齡不到十三歲,吉克教官聲稱這是對他的恩賜,從現在起,他就是這群小孩的頭,少年猛虎連長。不管怎麽說吉克雖然罵得難聽,但真要從新兵中找出像有卓成身體素質這麽好的並不多,大多來應征的都是生活所迫的黑人,長期營養不良身體瘦弱,還伴有各種疾病。剛好其他各隊編製又滿了,他順理成章了成了這群新招的童軍頭領,直接向吉克負責。

看到這群黑孩子,小小年紀就成為殺人不眨眼的軍人固然令人發指,可利用兒童在戰鬥中的優勢操控著這些心智未全的孩子殺人的黑手才是極端的人性泯滅。KK也許沒有什麽感覺,他大腦中的卓成看到這一幕就怒不可遏,他強烈地向KK發送一個信息:KK,如果可能,請盡量幫幫這些孩子。而琳達那邊也向他發出同樣的請求。

KK的人類思維方式畢竟沒有達到同情心這一高度,但兩個生命中與他相觸最多的人同時要求,他就答應盡力而為。

吉克問KK:“開過槍?殺過人嗎?”

KK表示開過槍,但沒殺過人,吉克獰笑一聲,幾個蒙著眼的黑人被押到一堵牆前,這些都是其它海盜勢力集團的傭兵,在索馬裏,海盜不僅對商船殘酷,對有競爭行為的同行更加殘酷,彼此攻伐屠殺那是家常便飯。

“幹掉他們。”吉克把一支AK47扔到KK手中。這時如果換成是卓成,他會猶豫,甚至會想辦法救這些人,但KK不會,他不過是台初涉人世的機器,雖然有了些人類情緒,但冰冷機械的作風還是占據絕大部份。

他毫不猶豫地開槍,一陣慘叫後,四個人倒在血泊中,KK隻開了四槍,準確打中每個人的心髒。這還是他不想表現得太突出,使用的點射,不然掃射中他都可以準確打中要害。

吉克教官泛出吃驚的眼神,即使是點射,這槍法可也不一般,再看他殺人時無動於衷的樣子,他發現自己找到一個天生的殺手。

他開始詢問KK是否在其他地方當過兵,但KK事先已經編好了謊話,各種回答毫無破綻,他聲稱自己曾效命於反政府武裝,後來因戰爭不利,潰逃到這裏的。

吉克覺得自己撿了個寶貝,要訓練一群孩子成為士兵畢竟不容易,現在他可以這個燙手山芋丟給KK了。他下令:“從明天起,你負責教他們殺人和開槍。”他把一支雪茄塞到KK嘴裏:“恭喜你第一天就晉升了。”

當晚吉克報上級由安其尼拉•梭羅正式擔任猛虎連隊的連長兼臨時教官副手,吉克從接手童軍教練事務一直沒有休假,現在他可以好好回城裏放鬆一下了,他命令KK在三天內教會所有的孩子開槍,表現良好會有重獎,不然就重罰。

吉克走後,KK走到了孩子們中央,他看到一雙雙怯生生的眼睛,這些戰火中長大的孩子對前途充滿了恐懼。

KK通過耳孔中的通訊器問琳達:“我該怎麽辦?”他並不是不能創造一套教練方法,但他要考慮到卓成和琳達的想法。

卓成和琳達也是一籌莫展,最好的方法當然是把孩子們送出軍營到肯尼亞的紅十字會,但這樣KK救人的計劃就毀了。這時一個孩子說:“連長,我餓。”他一叫餓,其他孩子也紛紛叫起餓來。

琳達無奈地歎道:“讓他們先吃點東西吧。”

這讓KK為難,別看海盜劫持商船,但富裕的一般是上層軍官,下麵的士兵都很窮,像這些孩子連每天兩頓的溫飽都混不上,克扣軍糧也是常有發生,這些孩子都是長期處於饑餓狀態。KK試圖向其他黑人士兵要一些,都表示沒有多餘的糧食,他找到訓練基地的負責軍官,被一頓劈頭蓋腦的罵了回來,一個新來的士兵進來就要糧食,還真是狗膽包天。

好在琳達為他作了些準備,進訓練基地前,讓他把一些錢偷藏在營地外,KK現在去挖了出來,撒盡錢財買回一些食物,看到孩子們狼吞虎咽,KK心裏有種滿足感。

一個孩子問他:“連長,我們能天天吃上這樣的飽飯嗎?”

KK問:“你叫什麽?”

“所羅門•丹尼。”那個孩子個頭比其他人要更瘦更矮小,身上的褲子也是破成一條條的,真是名符其實衣不蔽體。

“丹尼。”KK環看孩子們:“我會讓你們有飯吃的,但前提是,你們要先把槍學好。”

不得不說這些孩子太窩易滿足了,一聽都飯吃,個個興奮地嗷嗷叫,爭先恐後地表示會學好。

琳達在通訊器中說:“KK,你不能教他們殺人。”

KK回答:“這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說完他拔斷通訊器和視頻。

琳達還想說什麽,但不得不沉默,卓成聽到KK對琳達的回答,感覺KK在思想行為上開始獨立起來。

KK對孩子們說:“現在起,你們要接受訓練,我會把你們變得很強,你們隻要相信我。”

孩子們異口同聲地說:“我們相信。”

KK對孩子們表現的熱心讓卓成驚奇,這似乎不合KK的作風,他並不知道KK在看琳達案頭的那些書時,曾看過一本關於非洲民生問題的報告文學,其中特別提到非洲童軍的生存狀態已讓他對童軍有了了解。

而剛進來時,他也看到一些很不人道的地方,一些孩子被高大的軍人撕扯著頭發在毆打,有些孩子病了,其中一個臉腫得像包子一樣,嘴角流膿,軍訓官還壓著他搞跑步訓練,還有餓得奄奄一息的,在訓練場上跌跌撞撞掙命的。

最讓人寒心的是,這些慘狀落在旁邊一些人還不如一槍高的孩子眼中,他們沒有半點同情,反而是大聲地嘲笑,說著一些難聽的髒話說他們是多麽多麽地滑稽可笑。那些對白與吉克教官辱罵KK時的難聽有過之無不及,在這些孩子身上看不到最起碼的同情心和人性,戰爭和災難已把他們完全蛻變成殺戳機器。特別是這群孩子中還有女孩子。

如果是從前的KK看到這些人,他可能反而會有同類的感覺,這種冷漠與機器是有類似之處的。但卓成,賽珍珠和琳達已開始對他進行潛移默化的影響,他開始明白,要理解人性,必須要走向機器的反麵,愛與同情,這是最重要的。

尋找賽珍珠不就是為了了解人性嗎?這與自己的最終目標並不相悖。卓成聽到KK的話,他想,也許他真能做得比自己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