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卓成正在辦公桌上一邊翻看公司財務報表一邊吃飯,這時他電話響了,是王翔打來的。

“老大,我這有個很壞的消息。”

“哦?說吧。”卓成把一勺飯含進嘴裏,他不覺得現在會有多壞的消息。

“你答應我,一定要保持冷靜。”

卓成笑:“別一本正經的樣子,我怪不習慣的。”

“我不跟你開玩笑,你一定不要亂。”

“行了行了,有屁就放。”

王翔沉默了一會:“甘琳死了。”

卓成剛送到嘴邊的勺子停了一下,繼而笑道:“今天不是愚人節吧?就算是愚人節,甘琳好歹也是你朋友,你也不用咒她死這麽殘忍吧?”

王翔聲音顫抖:“我也希望是玩笑,你最好看看今天的報紙。”

卓成終於聽出王翔話裏氣氛不對頭,他叫門外白薇趕緊給他送份報紙進來,可是白薇遲遲沒動。

“怎麽了,沒聽我要報紙嗎?”

白薇顫抖著雙手把報紙放在他麵前:“卓總,你一定要冷靜啊。”

卓成搶過報紙,看到上麵一則新聞,他猛然呆住了,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希望自己看錯了,但終於,他呆住了,好像魂被抽走了一樣。

“卓總!卓總!”白薇輕輕叫了兩聲。

撲通!卓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在巨人大廈,史天龍心憂如焚,他看了新聞才知道原來黑鷹沒死還逃走了,蕭家豪急出一頭汗:“太大意了,當時怎麽不檢查一下他的氣息。”

史天龍努力使自己平靜:“不必擔心,黑鷹對這事一無所知……”

“我不是怕他知道什麽,我是怕他來找我們報仇,他是真正的亡命之徒啊。”蕭家豪埋怨他:“我叫你不要殺人,不要殺人,我就知道要出亂子的,你看現在……”

“閉嘴!”史天龍大吼一聲,他拿起電話:“陳良玉,馬上給找全世界最好的私家偵探與尋人專家,就算黑鷹跑到天涯海角,你也給我把他找出來。”

黑鷹沒死雖然是意外,但史天龍並不因此太擔心,他中了兩槍又摔得那麽重,短時間內肯定要養傷,報仇暫時他還無能為力,他擔心的是他把自己的事給抖出來。

正在思索,秘書又打來電話:“史總,不好了,剛才天霸集團來消息,說卓總暈過去,送院急救了。”

“啊?”兩人大吃一驚,雖然料到甘琳死了卓成會傷心,沒想到會傷到這個程度,居然暈過去了。

“怎麽辦?事情好像越鬧越大了。”蕭家豪手不安地搓動著。

“鎮定!”史天龍抹抹額頭的汗水:“走!去醫院看看他。”

卓成躺在病房裏,一個小時後他才幽幽地醒過來,醒來時看到床邊是一臉擔憂的王翔和小惠,在另一邊史天龍和蕭家豪臉色陰晴不定。

“表哥,你嚇死我們了。”小惠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

卓成盯著王翔,一字一頓:“你再說一遍,甘琳真的死了?”

王翔下唇發顫,終於他不得不承認:“是。”

卓成被子一掀要下床:“我要去看她,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你現在不能去,你得躺下!”王翔急了,拚命拉他,但卓成發了瘋似地向外衝,哪裏拉得住。“我要去!我要去啊!”

“壓住他!”王翔顧不得了,與史天龍與蕭家豪一起,死死把他壓在床上,卓成拚命掙紮,好久,他才掙不動了。

“甘琳!甘琳!”卓成臉靠在床上,淚水無聲地打濕了枕頭。看到這一幕,王翔的臉色一片慘白,小惠又哭了,蕭家豪與史天龍都低下了頭。

時間流逝,太陽慢慢落山,夕陽的餘輝從窗口照進,史天龍和蕭家豪已離去了,王翔小惠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頭,看著像癡呆了一樣的卓成。

“表哥,吃點東西吧,你一天沒吃了。”小惠把一碗湯端到他麵前:“你連水都沒喝一口,身體會扛不住的。”

卓成兩眼無神,看都沒看一眼小惠手中的湯,他望向王翔:“告訴我,她怎麽死的。”

王翔歎了口氣:“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這是個意外。”

“我不相信,怎麽會那巧?罪犯為什麽偏偏要對她施暴,我不信!我不信!”

“意外常常有,誰也不願意相信。但這是事實,黑鷹是個警方早就掛號了的犯罪頭子,凶殘暴戾,貪財好色,甘琳那麽漂亮,他看上她不稀奇的。老大,我求求你,你不要想了,人都死了,你還得好好活啊。甘琳在天有靈,也不會想看到你這個樣子的。”

卓成痛苦地揪著頭發:“她屍體在哪?”

“已經被她的父母親領走了,明天就會火化。”

“我要見她。”卓成又要下床。王翔攔住了他:“會的,我們明天都會靈堂,你會看到她的。”

“我現在就要去!”卓成掙紮著。

“你不要這樣子!”王翔終於怒吼起來:“你再傷心再痛苦她能活過來嗎?她死了,我們就讓她好好安息吧,你難道還要攪得她死後不得安寧嗎?”

卓成呆呆看著他,終於,他再次無聲地哭了。

夜來臨了,疲累的王翔和小惠靠在旁邊的病床上睡著了,卓成慢慢坐起來,他盯著窗外的星光,那一切都好像幻化成甘琳的臉。

敲門聲響起,他回頭看到白薇輕輕推門走了進來,她看看疲勞而睡去的王翔和小惠,再看看痛苦得幾乎扭曲的卓成,這個屋子裏充滿了哀傷。

卓成看她一眼,又把頭望向窗外,白薇走到他身邊遞上一封信:“卓總,對不起,這封信我早該交給你的。”

卓成接過來,他雙眼瞪大了,居然是卓琳寫的:“這……”

白薇說:“甘琳小姐兩天前來找過我,讓我轉交給你這封信,我本想給你個驚喜,讓你請餐客再給你,沒想到……”

卓成已聽不到她說什麽,他急急忙忙拆開了信。

信件內容。

親愛的成:

我這樣稱呼你你習慣嗎?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想到你說的話,想到我們上學時一起走過的日子,那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段日子。

我們錯過一段美麗的愛情,那時,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可我們的自尊卻讓我們都不肯先開口,後來我被蕭虎感動了,以為自己找到了真愛,可我發現,你是如此地難以忘記,那天你在房間向我表白,我才知道我的真愛是誰。

可憐而軟弱的我啊,一直被世俗所局限著,我害怕別人嘲笑,害怕別人說我愛慕虛榮,為了一個可憐的名聲,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感情,你一定在笑我吧,我這個傻丫頭。

其實我為什麽要害怕你成功呢?在我眼中,你不是一直都出類拔萃,卓爾不凡嗎?我要為什麽要欺騙自己,說我跟你在一起,就是個朝三暮四的女人呢?我記掛最多的人,不一直就是你嗎?

小惠來找我談話,讓我很內疚,我還不如你這個天真的小表妹,她那麽勇敢地說愛你,承認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而我呢?我卻隻擔心你瞧不起我。

我知道我那天離去傷了你的心,我不敢麵對你的眼神,我怕我會哭出來。

現在,我想明白了,如果能得到一個人願意為你放棄整個世界,就算少些自尊又有什麽關係呢?如果沒有你,我還去哪裏尋找一個如此愛我,疼我,需要我的人呢?我不管了,我不能再為了一些世俗的東西而對抗愛情,我從沒如此深刻地意識到,愛是所向無敵。

天哪!我真佩服自己,我勇敢地說出來了,我真不知臉紅。你一定又在笑我吧,笑吧,沒關係,我知道人總要傻一次的,我知道人的幸福,不是得到多少名利,而是傻得無怨無悔。

是的,親愛的成,我愛你。所以,不要離我太遠,不要讓我在想你的時候,牽不到你的手。

吻你。

愛你的琳

看到信的最後一個字,卓成胸膛像被鋒利的冰錐刺了進去,痛苦地蜷曲到地上,白薇嚇壞了,她扶著卓成:“卓總!你沒事吧?”

“我沒事。”卓成小心地把信折疊起來,很奇怪,他的臉上居然沒有傷悲。這反而讓白薇更害怕:“卓總,你難過就哭出來吧,你不要嚇我啊。”

“我真的沒事。”卓成臉色慢慢變得剛毅,他平靜對白薇說:“你去吧,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班。”

“卓總,你真的……”

“我真的沒事,去吧,我隻想一個人呆一會。”

白薇猶豫著離開了,看著卓成反常的表現,她真擔心他會想不開,可是卓成的聲音如此堅定,她不得不離開了。

等她一走,卓成把信又看了一遍,他望向天空:“琳,我不能沒有你。”他扭頭看看床邊的王翔和小惠,輕輕給他們蓋上衣裳,穿戴整齊,麵孔嚴肅得像個出征的戰士,然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病房。

他沒有回家,而是直奔藏有被史天龍稱為“收割者”超級搜索引擎的秘密基地,打亮裏麵的燈光,他望著這台碩大的機器,拳頭慢慢捏緊。

坐在電腦前,啟動,看到上麵跳動的數據,卓成捏緊了手腕,望著KK表麵幽藍的光,他沉聲說:“KK,你讓我得到很多,也讓我失去很多,我更願意相信你是個惡魔,你總是用一樣東西換走我另一樣東西,但我不怪你,就算你是惡魔,我也願意同你做交易,因為我現在沒什麽好失去的了。”

“在這世上,沒什麽是絕對的,除了一樣,那就是死亡,不過,那是對我們人類而言,如果你真是個惡魔,你能不能找到複活的方法呢?求你了,再幫我一次,我要甘琳回來,我不能沒有她,求你,你知道世界上的一切,如果這世上有一種方法能複活生命,一定要告訴我,我願意為此付出我的靈魂。拜托了。”

卓成手搭上了電腦,KK閃亮起來,好像感悟到了卓成的心靈,比任何時候都明亮。卓成顫抖著在搜索框中輸入“複活的方法”,回車,然後閉上眼睛,不住地祈禱,他隻能祈禱,從古至今,從沒有死而複生的例子,他是在向KK提出一個不可能完成的要求,他不敢睜眼看KK的搜索結果,他害怕KK搜索完畢卻一無所獲。

他等待著……等待著……

滴!電腦發出一聲長鳴,有結果了。卓成暴然睜開眼睛,他看到屏幕上出現四個字。

再生細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