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河道 燃文

離開春節隻有半個多月了,周五早晨8點多,張子淳、徐航和杜玫三人從北京出發,經由烏魯木齊,到達和田機場時,已經是下午3點多。

一個穿警服的年輕小夥子在出口處舉著一張白紙:迎接北京徐航律師。

徐航趕緊迎上去跟那個小警察握手:“我是徐航,您是?”

小夥子是區公安局的,姓劉,是李副局長派他來接人的。於是一行人上車,一直開到賓館。

杜玫進去後才發現,原來這個酒店就在區公安局旁邊,而區公安局的另一邊就是區政府大院。

小劉離開的時候,再三叮嚀:“李局說過了,這幾天我的任務就是陪你們。你們要出門隨時給我電話,我馬上把車開過來。我不在,你們千萬不要自己出去到處走,尤其是不要去市中心以外的地方。和田維族人口超過95%,漢人不到5%,你們三人穿得又跟當地人不一樣,太顯眼了。”

張子淳說:“我們是到和田來進貨的,明天後天兩天,會有維族兄弟派車來接我們,他們會負責我們的安全。周一如果你有空的話,能不能陪我們到交易市場上走走?”

小劉點頭:“沒問題,周一早晨我來接你們。”

小劉走後,杜玫多少有點驚訝:“這裏隨便出門很不安全嗎?”

徐航其實也是第一次到和田來,卻點了點頭:“非常不安全,當心土製炸彈。”杜玫以為徐航在說笑話,剛想咧開嘴笑,卻發現徐航一臉的凝重。

“怎麽了?”杜玫懷疑。

徐航過了幾秒,靜靜的說:“和田市跟北京市是對口城市,北京市各局每年都有處級以上幹部,來和田掛職鍛煉,一來就是兩到三年,還有很多技術幹部,比如醫生,律師,教育工作者,來做支援,時間長度是9個月到一年半。這裏麵,有很多人我都打過交道,有些甚至很熟。其中有個是我朋友,年紀不到4o,非常有前途的.....前兩年在這裏身亡,孩子不到1o歲......”

杜玫倒抽了一口涼氣,她這輩子過去還從來沒在治安不好的地方呆過。

張子淳忙說:“也沒那麽不安全,這麽多人都在這裏生活嘛。不過,我們不是當地人,又語言不通,最好不要到處亂走,出門坐警車,或者由幾個維族兄弟陪同就會比較安全。”

張子淳略微停頓了一下:“和田是籽料最主要的原產地,山料也有運過來賣,這幾年來,到這邊來淘金的人越來越多,治安越來越亂,帶來的後果是——原料越來越難運輸出去,因為所經之地,越來越不安全,而飛機運輸,既昂貴,量又小......本來和田玉礦就已經瀕臨枯竭,現在又加上了運輸困難......”張子淳憂心忡忡。

徐航忽然一笑:“其實正因為如此,才有暴利的存在。瀕臨枯竭的稀缺資源,限製性開采,運輸的困難,種種壁壘加在一起,就等於——暴利。”

晚上,區政府和區公安局的幾位領導在酒店最好的一個包廂裏宴請他們三個,區政府來的幾位都是從北京過來掛職鍛煉的,一個個跟徐航稱兄道弟,態度措辭非常的尊敬客氣。這是杜玫首次跟徐航一起出入社交場合。杜玫吃驚的發現,徐航明明隻是個律師,卻在政府官員中有這麽大的影響力,相比較之下,張子淳雖然身家是徐航的幾十倍,卻不像他這麽呼風喚雨。

杜玫對中國的行政體製一竅不通,張子淳在她耳邊低聲解釋,原來和田是新疆自治區下麵的一個地區,相當於省下麵的一個縣,副區長相當於副縣長,職位相當於北京市市局裏麵的一個副處長,事實上在坐的幾位,在北京時,就是各個局裏麵的副處長,來和田掛職三年,增加資曆,希望回北京後能抓個機會,升到正處長。

而徐航爸爸是在中央下屬的部,中央各部跟北京市同級,副部長等於副市長也等於新疆自治州的副州長。而正司長相當於北京市裏的正局長。徐航相當於正局長的兒子,而在座中最高職位是副處。

杜玫恍然大悟:“哦,我終於明白了。”

張子淳搖頭:“你明白啥啊,沒那麽簡單的,這裏麵還有個有沒實權的問題......不能單以容貌娶女人,不能單以職位取男人。”

和田晚上沒有什麽娛樂,大家天黑後連門都不出,尤其是這些從北京來的掛職幹部,老婆孩子都在北京,幾個大老爺們都住在區府大院宿舍裏,一到晚上就靠喝酒打撲克打發時間,兩三年鍛煉下來,個個都是海量。徐航跟張子淳也是久經沙場,居然死撐到了最後,不過兩人最終還是被扛回的房間,一宿無話。

第二天早晨9點,三人在賓館吃過早餐,來接張子淳的維族兄弟到了。一來就是五六個,為首的是一個25-6歲的小夥子,名叫阿地裏,身高將近19o,寬肩窄腰,一頭深棕色卷發,深眼隆鼻,下巴剛毅,外麵的羽絨服一脫,裏麵的套頭毛衣牛仔褲盡顯彪悍身材。

張子淳上去跟他們打招呼,一回頭準備介紹徐航和杜玫,誰知道掉頭一看,頓時氣暈,原來杜玫一麵咽口水,一麵在衝阿地裏拋媚眼。張子淳再回頭看阿地裏。阿地裏兩眼望著杜玫,眼珠子猶猶豫豫的轉了兩圈。張子淳那個氣啊:她比你大,而且維族跟漢族不通婚,她不知道,你難道不知道。

張子淳沒好氣的介紹:“這兩位是我的同伴,徐航和杜玫。”

阿地裏是在北京讀的大學,普通話非常流利,幾乎沒有口音,當下跟兩人握手打招呼。杜玫眼睛閃啊閃啊,看來看去,看得腦子裏全是阿地裏的輪廓分明的帥臉和寬寬厚厚的胸膛。徐航暗暗叫苦,趁大家上車的功夫,把杜玫拽到後麵,咬著她耳朵說:“這裏人結婚早,人家估計已經有老婆了。”

杜玫“哦”了一聲,頓時情緒一落千丈:“不早說,這不是.....引誘良家婦女嘛。”

徐航心想:到底誰勾引誰啊。徐航補充道:“維族小夥子,年輕時長得帥,皮膚白,一身腱子肉,一過4o歲,一個個謝頂,駝背,皮膚黑,油膩,一兩個月不洗澡,氣味熏死人。”

杜玫嚇了一跳:“那就算了。”

徐航點頭表示嘉許:“這就對了,不能光看個頭和肌肉,肱二頭肌有屁用啊,隻能用來燉醬牛肉。好鋼要用在刀口上,重要的是尺寸,堅硬程度,持久性......我的才是真正的好貨......”

杜玫翻了個白眼。

旅館門口停著兩輛吉普,張子淳他們跟阿地裏上了前麵一輛,另外幾個上後麵一輛尾隨。張子淳特意叮嚀阿地裏說:“先不忙去你家,我朋友們第一次來和田,我們先沿著河岸走走。”

吉普車沿著河岸走了半個多小時,一共開了二十幾裏路,杜玫和徐航看著窗外,隻見幹涸的河床十分寬闊,隻能勉強望見對岸的樹木,河床不像河床,倒像采石場,一座座的卵石堆高達數米,石堆間四處散落著大型挖土機。河床被挖成了一個又一個大坑,坑底又是水又是冰屑。挖土機用反鏟挖起一勺石頭,轉個身,開到一邊,“嘩”的一倒,一大群人圍上去,又是刨又是撿,挖土機又在旁邊再舀一勺,“嘟嘟嘟”開到另一個地方,“嘩”的一倒,另一群人圍上去,開始撿。沿著玉河,都是這樣的卵石堆、大水坑、紅色黃色的大型反鏟式挖掘機,還有.......烏壓壓的人群。

杜玫目瞪口呆:“天啊,和田玉居然是這麽撿出來的?”

張子淳坐在副駕座上,當下回過身來,點點頭:“籽料就是這麽撿出來的。這一段河道大約有1oo多公裏,據說現在大概有2ooo多台挖掘機,2o多萬人晝夜不停的在這裏翻河床。”

杜玫皺起了眉頭:“這麽在撿,會不會有漏掉的,會不會把已經翻過的又撿一遍,重複勞動。”

張子淳一笑:“當然有漏掉的,拒統計,玉龍喀什河的每一立方米石子裏約能出2o克優質白玉,目前的市場價,大概可以賣到1o萬以上。2o克和田玉籽料,就比你大拇指大一點點長一點點,怎麽可能有沒漏掉的,所以大家這邊翻完了再翻那邊,翻來翻去的撿。今年撿完了,等明年山洪暴發,水把山上的礦石衝下來,大家重頭再來過。”

“這麽一年一年篩米似的撿,豈不是被漏掉的越來越少。”杜玫嘀咕。

“是啊,所以籽料越來越難得。”張子淳也皺起了眉頭,“這些挖河床的投機商,一投資就是幾百萬,買了挖掘機,雇了人,半個月一個月一無所獲的很多。”

“那是什麽?”徐航指著窗外問。隻見河床被挖開一條又長又深的坑,露出抗下的河水,一條船在水上作業。

“這是挖泥船,能挖到水下十幾米。但是使用挖泥船要先用挖掘機挖出河道,運行的時候,發電油耗非常厲害,所以成本更高。但是有沒有產出,會產出什麽,卻沒人能知道,所以風險更大。”張子淳說。

杜玫歎息:“科技的發展,挖掘能力的提高,真要把這條河千百年的積攢都淘盡了。”

“不是千百年,是億萬年。玉石是不可再生資源,玉石風化,從山體上脫落,被洪水衝下,在撞擊中磨去棱角,浸染顏色,形成籽料,要幾千萬年。中國人從5ooo年前起,就開始在這條河床上撿玉了。但是現在的挖掘開采速度,一年超過了過去5ooo年的總和。”張子淳說:“十年前,還有很多撿玉人在洪山退了之後,沿著河岸撿籽料的。現在這種散戶也有,但是概率太低了,一個月都不見得能撿到一塊玉石。現在都是這樣的商業機械挖掘,雇人篩選。風險是投資商的,工人工資非常微薄。”

“工人工資大概多少?”杜玫問。

“5年前是每天一元,現在肯定也漲了。一年幾千元錢吧。和田這一帶,普遍收入是非常低的,平均人均收入隻有幾百元一年,所以幾千元一年的收入算高了。”

杜玫震驚:一元一天,或者十元一天的強體力勞動,而且還是站在既冷又潮濕的卵石堆裏,四處是挖掘機攪動的塵埃。

徐航開口道:“玉石那麽小,有沒有雇工撿到了私藏的?”

“當然有,所以他們下工離開前都要搜身。”張子淳回答道,同時看看阿地裏。

阿地裏點頭補充道:“大一點的我們都會搜出來,很小的,比如蠶豆大的,他們含在嘴裏,我們也睜隻眼閉隻眼算了。這活很辛苦,收入又低,大家都理解.....”

車沿著玉龍喀什河河岸開了一長段後,重返市區,最終在一個圍牆又高又厚的大院前停下了,裏麵的人把鐵門打開,兩輛車駛了進去。院子裏是一幢巨大的三層樓的大房子。

房子的主人,阿地裏的爸爸迎了出來,跟徐航握手寒暄。阿地裏爸爸漢語不是很流利,磕磕絆絆的,勉強能聽懂。

杜玫在阿地裏家見到了比和玉會所地下庫房更多的石頭,阿地裏家的三層樓裏,全部都是和田玉籽料,小如雀卵,大如磨盤。當天剩下的時間,張子淳在不斷的挑選,議價。阿地裏帶徐航跟杜玫滿屋轉,給他們看各種顏色的籽料,教他們怎麽識別真假。

到晚飯前,張子淳已經定下了近8ooo萬的料,但是離他的原計劃,還有一定距離。

“有戶人家手裏有塊黃玉,你想不想看看?玉質不算很好,他要價很高。”阿地裏老爸說。

“要多少?”張子淳問?

“15o萬。”

“有多大?”

阿地裏老爸伸出手掌,比了一下,比他手掌還大。

“那就看看吧。”張子淳說。

晚飯上來了,大家圍著一個大鐵鍋坐定,鍋裏是拳頭大小的羊肉,在沸騰的湯汁裏翻滾,湯裏撒著各種香料,阿地裏老媽送上剛出爐的饢。

杜玫中午已經吃過一頓了,晚上又是吃得眉飛色舞:“好吃,好吃,這羊肉真好吃。我過去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羊肉。”杜玫又吃掉整整三大塊羊肉,又吃了一大塊饢,吃著吃著就沒聲音了——撐得說不出話來。

麵對這樣的吃貨,張子淳跟徐航隻能相顧無語。

晚飯剛吃完,那塊黃玉就送到了,原來是塊比杜玫一隻手略長,跟她手掌同寬,厚度跟她拇指長度差不多的橢圓形黃色卵石,像隻巨大的鵝蛋,顏色不是很均勻,皮上有一塊發黑,一側有點發白。

張子淳一接過這快石頭,頓時大為躊躇,一麵用大拇指不斷的揉搓,一麵用手電筒逼著照來照去。杜玫不明白他在看啥,因為這塊石頭完全不透明。

送玉過來的是一對父子,父親約有6o多歲,兒子大概4o左右,衣著一看就是當地土著村民的模樣,跟阿地裏家人的穿戴完全不同,此刻正緊張焦灼的用眼睛盯著張子淳的臉色。

張子淳一麵看一麵嘀咕:“嗯,這塊籽料開出來是黃玉的概率很大.....這一側基本上是黃玉。但是這一側全是包漿,必須去掉,去掉後裏麵什麽顏色,就不好說了......”

張子淳用手指頭揉著,指給徐航和杜玫看:“上麵這三分之一,質地細膩,油潤感很強,下麵這四分之一,也不錯,但是中間部分,皮色正麵發黑,背麵發白,顆粒粗,說明有雜質,開出來不知道會怎麽樣,雕起來會非常難設計......也許得切成兩塊,但是這樣一來,就小了.....”

阿地裏把張子淳的話翻譯給那對父子聽,那對父子用維語翻來覆去的說一句話,阿地裏翻過來就是:“這是一塊黃玉籽料。”

張子淳看了有半個多小時,還是下不了決心:“我得再考慮考慮。”

阿地裏點點頭,跟那對父子嘰裏咕嚕的說了一通,然後對張子淳說:“這塊料先放在你這裏吧,你如果不要,離開時再還給他們。”

阿地裏又對張子淳說:“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幫你還還價。”

“大概可以到多少?”

阿地裏猶豫一下:“我爭取幫你還到1oo萬。”

張子淳點點頭:“好,我晚上考慮一下。”

阿地裏跟他手下的幾個兄弟將三人送回酒店:“張哥,明天還像過去那樣,去村子裏看嗎?”

“好的,今年村裏有什麽新貨沒有?”

“有,有一家從上遊挖到一塊山流水,青玉,大概有兩噸重。別人家也有一些。”

張子淳點點頭:“好,明天早晨我們早點出發。”

兩人約好,阿地裏早晨八點就來接,這時和田的天還不是全亮,但是去村落的路坑窪不平,崎嶇難行,想當天來回,必須趕早。

回到酒店後,徐航和杜玫忙著洗澡換衣服,張子淳卻泡在網上跟他爸視頻。

張子淳把黃玉在視頻上給他爸看,又拍了n張特寫傳過去,張國力單憑照片也難下判斷,最後隻能叫兒子一人拿主意。

張子淳把視頻關掉,一扭頭,看見徐航頭發油光鋥亮,下巴刮得幹幹淨淨,換了件嶄新的湖水色襯衫,下麵藏青色西裝褲褲線筆直,外套都不穿,就往門口走。張子淳疑雲大起:“徐哥,你去哪?今晚上還有應酬。”

徐航沒好氣:“你不是在跟你爸商量那塊黃玉嘛。”

“已經商量完了。”

“要還是不要啊?”

“還在考慮。”

“那你慢慢考慮,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我跟你一塊去。”張子淳跟在徐航屁股後麵。

徐航那個氣啊,酒店明明有房間,張子淳隻要了兩個,這也算了,你沒事跟著我幹嘛?沒看見我有正事嘛。

徐航想起了杜玫早晨看阿地裏那花癡一樣的眼光,那滿嘴流口水的模樣。這一帶的青年一般2o來歲就結婚了,這個阿地裏卻25還沒老婆,男人真是,老婆越好找就越不肯結婚。徐航一想到明天還有一天,不能讓事態繼續發展,不能讓她繼續丟人現眼,得先用自己的器大活好把她喂飽了才放心。

“哎,你有百萬大生意要考慮,好好呆房間裏,我不打攪你,你也別跟著我。”徐航想把張子淳關在門裏。

“我不跟著你,我心裏煩得很,我去跟杜玫說說。”張子淳把徐航推開,徑直去敲杜玫的房門。

這下徐航沒辦法了,心裏恨不得把張子淳一腳踢飛。

兩男人麵對麵的坐杜玫房間裏的小方桌邊,杜玫拿出從北京帶來的茶壺茶葉,給三人都倒了茶。張子淳把手電筒貼在石頭上,一點一點的移動。

徐航實在不耐煩了:“你看夠了沒有?這塊破石頭就這麽點大,你就是用舌頭舔,也舔完一百遍了。”

張子淳歎了口氣:“這塊黃玉質地不是很好,顆粒粗,有雜質,不好設計,不好雕。不說包漿部分挖除後裏麵可能的顏色,就是從目前的情況看,我1oo萬收了它,肯定虧。”

“那你不要了,對吧。”徐航說。

張子淳最後一次的猶豫了幾秒鍾,咬咬牙:“我要了。”

徐航和杜玫麵麵相覷,懷疑自己聽錯了。

張子淳發出一聲痛苦的歎息:“我不得不要,因為黃玉在和田玉中是非常罕見的,從曆史記載來看,一直都極少出現。我跟這我爸收玉這麽多年,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體量這麽大的黃玉籽料。雖然質地不好,但是如果我不收,就會永遠錯過。”

徐航好笑:“張老弟,做生意不是這麽做的,你是做買賣,不是做收藏。你管它罕見不罕見,反正總是這手買來那手賣掉,明知道要虧本,你還做什麽做。”

張子淳搖搖頭:“徐哥,別的買賣確實像你說的那樣,明知虧本我還做什麽做。但是玉,尤其是籽料,不是這麽回事。現在籽料已經快枯竭了,價錢年年暴漲,我的進貨價,前兩年每年上漲3o%。但是今年,距上次我來進貨,才8個多月,漲了6o%。每年的洪水雖然會帶下來新的籽料,但是帶下的速度遠遠趕不上開采的速度,今天你們自己也看見的......”

徐航和杜玫都點點頭。

張子淳歎氣:“優質籽料世麵上越來越少見了,後天我帶你們去市場上看,你們會知道賣家現在是怎麽惜貨的——好料在那裏,可以給你看,但是給多少錢他都不賣。因為他不知道3-5年後,價錢會漲到什麽地步,所以他把最好的料扣在手裏不放。”

“像這塊黃玉籽料,雖然我現在收進肯定虧,但是過上3年後,我可能至少得掏2oo萬,3oo萬買它。而且即使我出那麽多錢,可能都沒地方找去,因為黃玉太罕見了,尤其是這麽大塊的。”

張子淳鬱悶的說:“為了防止被別人買走——這遲早有一天會發生的,我隻能現在買了,囤著再說,過上5年,再拿出來雕,反正五年的利息絕對趕不上料漲價的速度。”(注:4年後,雕刻完畢,有人出4oo萬,張不肯賣,還在等它繼續升值)

徐航跟杜玫均覺得張子淳這一臉吃苦瓜似的表情有點搞笑,但是看他鬱悶,隻得安慰他:“既然過幾年會漲,你又不差錢,就當用閑錢投資唄,反正比存銀行強。”

張子淳苦笑:“也隻好這麽去想了。”

張子淳把黃玉籽料收進自己衣袋裏,不再去想它了:“徐哥,已經1o點了,明天我們還要早起,大家都睡吧。我們走。”

徐航惱火:“你先回去洗澡去,我跟杜玫說幾句話就走。”

張子淳嘀咕:“還要說什麽啊。徐哥,今天河灘裏的情況你自己也看見了,阿地裏家是玉龍喀什河上屈指可數的幾個大頭之一,投資商能不能在河道裏挖石頭,具體挖那一段,都要他批準,村裏人撿到好料要賣,也必須他點頭。現在連他家都挑不出多少好東西了,我這次貨都進不足。而且價格飛漲,8ooo萬就買了一車的料,這種情況隻會越來越嚴重。所以今後就指望你了。”

這下徐航真發火了:“閉嘴,滾出去。”

杜玫疑雲大起:“什麽意思?怎麽要指望他?徐航他,又不是河神,可以吐點好籽料出來給你。”

張子淳笑:“徐哥,他不是河神,但是,他是山神啊。籽料雖然快枯竭了,但是這巍巍昆侖山上,還有的是玉脈,有的是好山料。”

杜玫心中一驚,眼珠子亂轉。

徐航歎了口氣。站了起來:“張子淳,你狠。走吧,回去睡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