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雞鳴方就枕,

老人枕上待雞鳴。

轉頭三十餘年事,

不道消磨隻數聲,”

德隆皇帝搖頭晃腦的感慨完之後,再次看向林逸道,“朕老了,以後這天下就是你們的了。”

突然打感情牌的德隆皇帝把林逸整的都有點不會了!

德隆皇帝是誰?

那是殺親兄弟,殺老婆、殺嬪妃、殺妹婿眼睛都不眨的狠人!

說殺人全家,就連隻螞蟻都不會放過。

絕對的說到做到。

不是什麽優柔寡斷,兒女情長的人。

最重要的是,眼前他老子一心追求長生,怎麽可能會心有戚戚,感慨老了呢?

一點兒都不科學!

如今說這麽多,林逸要是能信他的話才叫有鬼了!

“父皇,你要是真的為了兒子好,不如把姑姑寶庫的位置跟兒子說一聲?

兒子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除了缺錢還是缺錢,但凡能用錢解決的事情,兒子一件都解決不了。”

長公主依然不知所蹤,但是林逸對寂照庵的寶庫還是念念不忘。

要是能拿到這筆錢,他日子會好過許多。

起碼天天不用被何吉祥和甘茂煩。

“寂照庵千年古刹,不管換了多少朝代,始終屹立不倒,”

德隆皇帝慢悠悠的道,“能夠傳承至今,除了代代相傳的功法,更離不開雄厚的財力。”

“父皇說的兒子都知道,”

林逸笑著道,“三皇兄能夠收買軍中那麽多將領,基本全靠寂照庵的銀子,要不是因為給的太多,這些將領倒是沒有這麽容易倒戈。”

最奇葩的是,長公主支持的居然是太子!

還敢給了太子一千萬兩銀子!

隻有他是可憐人!

爹不疼,舅不愛!

德隆皇帝道,“如果朕知道寶庫的下落,又如何會落到今日這個地步。”

林逸一愣。

德隆皇帝說的如此有道理,他居然無法反駁!

他老子失敗的一個主要原因就是:沒錢。

一個窮的叮當響的皇帝跟大臣、將領、官兵談什麽忠君愛國?

靠嘴嗎?

短時期內雞血上頭,大家喊一喊口號還可以。

時間長了,再威嚴的皇帝也是紙老虎了。

所以林逸入主安康城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發展經濟,除了搞錢,還是搞錢!

死了都要搞錢!

地盤擴張的越快,跟著混飯吃的人也就越多。

有那麽幾個月,他連餉銀都發不出來了。

“據說姑姑富可敵國,那麽一座大銀庫,肯定有很多人管著的,一群人吃喝拉撒,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吧?”

林逸決定幫助他老子發散一下思維。

德隆皇帝冷哼道,“誰跟你說寶庫隻有一座的?

狡兔尚且三窟,更何況是寂照庵這種做事小心謹慎的。”

“娘希匹,這就難搞了啊,”

林逸忍不住撓頭道,“你老一世英名,就沒有一丁點的辦法?”

德隆皇帝笑著道,“辦法?

倒不是沒有。”

“哦,”

林逸伸著脖子問,“什麽辦法,父皇你盡管說,真要拿到寶庫了,咱爺倆二八開!”

德隆皇帝道,“找到你姑姑。”

“……”

林逸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父皇,你能正經一點嗎?”

曾經有很多次機會,他都可以留得住長公主的,但是最後都沒有強求。

德隆皇帝道,“那朕愛莫能助了。”

“父皇,你越來越不正經了。”

隱隱約約中,林逸覺得他老子性子有了一些變化,可具體是什麽變化,他又說不上來。

出來了麒麟宮,剛走出兩步,便回過頭,看向身後跟上來的劉朝元道,“劉供奉,父皇身體還挺不錯。”

居然沒有聽見咳嗽聲。

劉朝元淡淡道,“托王爺的福,聖上近日的身子骨還算硬朗。”

今日他老子中氣十足,完全不像一個病人。

“劉供奉,本王對你向來很尊敬,”

林逸背著手,緩緩走上前,“你可不要騙我。”

劉朝元恭恭敬敬的道,“王爺言重了,小的不敢。”

林逸盯著他的眼睛道,“你該做的全做了,你還有什麽不敢的?

你說實話,你跟父皇是不是找到了那什麽長生的功法?

拿出來看看?

做人呢,千萬不能吃獨食,要有共享精神。”

“王爺,如果小的真有這樣的功法,你覺得小的還會留在這宮中嗎?”

劉朝元反問道。

“……”

林逸再次無語。

不愧是他老子的天字第一號狗腿子。

說話的套路都是一樣一樣的。

“王爺,你真的信這世上有長生之法嗎?”

劉朝元接著問。

林逸道,“本來是不信的,可是你跟我老子都不是蠢人,該不會閑著沒事做些無用功吧?”

劉朝元歎氣道,“王爺聖上也是人,是人都有老的那一天,這人隻要老了,總想著抓住一切機會,哪怕明知道是假的。”

林逸皺眉道,“如果這功法是假的,你為何要繼續留在宮中?

你又在找什麽?”

劉朝元道,“不敢欺瞞王爺,小的確實是在找功法,不過不是什麽長生功法,而是一門絕學。

想當年,聖母皇太後依靠這門功夫,連寂照庵的門主都不敢輕易招惹,之後長公主隻學了一個皮毛,三十三歲的時候就成為了大宗師。”

“那你慢慢找吧,找到了和我說一聲。”

“恭送王爺。”

太陽炙烤著大地。

林逸光著膀子仰躺在池子邊的槐樹底下,由著大閨女在他愈發壯碩的肚皮上跳來跳去。

“娘希匹,娘希匹……”

跟鸚鵡似得,嘴裏翻來覆去的就這麽一個詞。

“沒完了是吧?”

林逸的臉都黑了。

他教大姑娘學話,怎麽教都學不會。

但是,自己無意識說的一句罵人話,卻讓她記了個清清楚楚。

現在就是一個小話嘮,反反複複就這麽一句。

“你娘希匹……”

小丫頭看著林逸緊繃著的臉,又大聲喊了一句,沒有一絲懼怕的樣子。

“造了什麽孽啊,”

林逸歎氣道,“好的不學,就盡學一些壞的,再罵人,老子打你屁股。”

小丫頭茫然大哭。

“……”

林逸又趕緊去哄,小丫頭的眼淚水越攢越多,哭的更大聲了。

“老子不打你屁股了,行不行?

不哭了?”

林逸就差點給跪下來了,還是哄不好。

“王爺,郡主到現在還沒睡午覺呢,想必是乏了……”

紫霞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笑,把小丫頭從林逸的懷裏接了過去。

胡妙儀大概也聽見了孩子的哭聲,慌忙跑過來,摟過孩子,不停的安撫著。

不一會兒,小丫頭便在她的懷裏安然入睡。

林逸道,“跟你們說過很多次了,咱們府裏沒那麽多規矩,什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對孩子發育不利,你們要帶孩子出去走一走,多看看外麵的風景,多聽聽世界噪雜,多呼吸外麵的新鮮空氣。”

胡妙儀低聲道,“臣妾已經與杜妹妹商量了,剛好趁著天氣好,明日去城外郊遊。”

林逸道,“等過些日子,王府搬到城外,咱們郊遊就更方便了。”

從三和回來以後,有感於安康城內人口過度擁擠,第一時間決定發展房地產。

賺錢是一方麵,更主要的還是為了剝離安康城的非首都功能。

比如居民區,都非一個勁的往裏麵湊什麽熱鬧?

住城外不是更寬敞嗎?

但是,這種事情不是他一句話兩句話就能改變的現狀。

所以,他不但在城外建設了軍事駐地,學校,娛樂一條街,餐飲一條街,甚至連和王府都搬了過去。

位置是他親自選的,風水是欽天監幫著看的,如今已經建設了有兩年。

他前些日子還特意去看了一下,背山靠水,亭台樓榭,可以釣魚,可以養雞鴨牛羊,好的不能再好。

更堅定了他不去住皇宮的決心。

為了保證有效利用皇宮,他甚至不顧眾大臣的反對,把皇家用來宴請的太和殿租了出去。

不管是誰,隻要給錢,就能在太和殿擺宴。

坐太和殿,吃禦膳房,相當有排麵。

商賈爭相送銀子。

短短半年時間,戶部名下的餐飲公司就賺到了二百萬兩銀子。

戶部尚書甘茂老臉上的皺紋都少了許多。

目前正在一片朝野的罵聲中積極開拓金鑾殿“一日遊”業務。

他現在特別認可和王爺說的那句話:錢都沒有,還要臉幹嘛?

“王爺,咱們真的要搬到城外啊?”

胡妙儀猶豫了一下道,“那邊也太荒涼了一些。”

“什麽叫荒涼?”

那叫安靜,”

林逸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後,又戳了戳熟睡的小丫頭的臉龐,笑著道,“再說,咱們這府邸也確實是太小了,確實住不下了。”

想當年出閣的時候,他老子壓根就沒有把他當回事。

宅子分到南城不說,還給的這麽小!

就這麽幾近院子,侍衛住馬房,丫鬟住大通鋪,實在是住的不寬裕。

胡妙儀道,“臣妾一切都聽王爺的。”

林逸想了想道,“聽說你老子入股牙行,又讓人給坑了?”

胡妙儀訕笑道,“父王不善經營,王爺是曉得的。”

林逸淡淡道,“這幫牙人也太囂張了,不給郡王麵子,便是不給你麵子,不給你麵子,便是不給本王麵子,這安康城的營商環境確實得整治一番了。

你不用客氣,直接遞片子去安康府衙,依法處置。”

“謝王爺。”

胡妙儀依然沒有壓製住興奮的語氣。

老父親在外受人誆騙,她這心裏又何嚐好受!

林逸繼續躺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睡著後,醒來已經日落西山。

渾身都是汗,看著麵前髒兮兮的池水,想洗澡都沒地方。

“新府邸是山裏的泉水,到時候可以隨時洗澡。”

越想新府邸的好,就越難以忍受眼前這宅子。

喜新厭舊不過如此。

洪應陪笑道,“王爺說的是,小的已經讓人去收拾了,想必月底就能住進去了。”

林逸灌了一大杯茶後道,“那就好,盡快吧,別拖了。”

“是,”

洪應接著道,“王爺,漠西王子過來了。”

林逸冷哼道,“終於沉不住氣了吧?”

洪應道,“王爺英明。”

“讓他進來吧。”

林逸坐在石頭上,兩隻腳伸進魚池,任由金魚咬自己的腳底板。

林遠圖在洪應的引領下,走進後花園,看著光著膀子的林逸,趕忙跪下,低頭道,“參見舅父。”

林逸擺手道,“起來吧,不用客氣,聽說你這些日子一直在學堂,倒是好學的很呢,年輕人就是不一樣。”

“讓舅父見笑了,”

林遠圖不卑不亢的道,“這一趟來安康城確實大開眼界,受益匪淺。

原來這世界上有看不見的細菌,摸不著的空氣,還有匪夷所思的引力,外甥無論如何想象不出地球是圓的,這人居然是腦袋朝下的。”

“想象不出來的東西不代表就沒有,”

林逸笑著道,“本王不通武藝,也實在想象不出,人怎麽會有真氣?

居然能夠開山碎石。”

“智者勞心,愚者勞力,”

林遠圖誠懇的道,“武功實乃小道,舅舅整日忙於國事,自然不用理會。”

林逸點點頭道,“會說話,你就多說幾句。”

“……”

林遠圖直接愣住了。

他這舅舅是真的不要臉!

一時間反倒是把他弄得手足無措。

“開玩笑的,”

林逸晃了晃脖子道,“來了這些日子,本王也沒有請你吃過飯,今個來了,就別走了,一起吃頓飯。”

林遠圖道,“謝舅父,那外甥隻能恭敬不如從命。”

林逸笑著道,

“聽說你老子前些日子跟塞北來了一場硬仗,死傷不計其數啊。”

“父皇……”

林遠圖眼淚水唰唰下來了,仰天長歎道,“兒臣不孝!”

“行了,別哭,”

林逸站起身,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道,“大家都是做兒子的,你什麽心思,我懂。”

林遠圖聽聞這話,心下一緊。

我倆能一樣?

你都把你老子關進麒麟宮了!

“漠西寡國小民,全憑舅父做主!”

說著眼淚水已經打濕了衣襟。

“真要我做主?”

林逸再次坐到椅子上,端起茶盞道。

林遠圖大聲道,“隻要能救我漠西子民,外甥在所不惜,還請舅父教我!”

林逸笑著道,“果然是跟我一樣孝順的人啊,舅舅喜歡。

少年,說出你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