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在孤兒院這種地方,感受最深。

有些孩子有先天性疾病,父母迫於各種壓力,拋棄孩子。

他認識的那些唇齶裂、室缺、房缺、六指、足內翻的小夥伴,反而很感謝這些“父母”,要不然這輩子都不會有治療的機會。

在孤兒院得到及時的救助,長大以後,他們跟正常人沒有區別。

特別是那些健全的女孩子,因為父母想生兒子,被送到了孤兒院,她們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感受“重男輕女”了。

當然林逸最慘。

他一出生就被診斷出先天性的心髒病。

結果七歲那年複查,那麽大的室缺居然自愈了……

他成年以後就開始猜想他的父母是什麽樣的,隻是聽說是一對農民工夫妻,生完他以後,聽說有心髒病,護士轉身就找不到他們人了。

不知道他們有後悔沒有。

但是,林逸依然感恩。

好歹他們把他留在了大城市的醫院,沒有抱到鄉下給扔了或者送人了。

讓他一出生就有了大城市的集體戶口。

大學畢業以後,別人都為購房資格發愁,夜不能寐。

他就不一樣了,他是有大城市戶口的人!

隻差一張彩票了!

現在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彩票?”

林逸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他重生這麽長時間,怎麽就把這玩意給忘了!

要不要發行彩票?

這可是賺錢好工具啊!

但是仔細一想,又給否定了。

有錢人都流連於賭場和煙花之地,壓根就不會買這些東西。

而窮人沒錢買。

大梁國缺乏有實際購買能力的中產。

他要搞這些東西,起碼要等一部分人富起來再說。

到時候他的鐮刀又快又準。

一旁的有點懵。

彩票?

這是什麽東西?

他壓根就沒聽過!

“王爺?”

見和王爺在發呆,忍不住喊了一聲。

“喊什麽喊,叫魂呢?”

林逸蹲坐在台階上,望著緩緩升起的太陽,眯縫著眼睛道,“陳敬之這老東西呢,怎麽沒看到他人?”

潘多道,“陳敬之這些日子一直往來於驛館陪同漠西使臣,無暇分身。”

啪嘰一聲。

林逸往小腿肚子拍了一巴掌,皺眉道,“這大白天的怎麽也有這麽多蚊子,邪了門了。”

潘多低頭不語。

這不是他的鍋。

他堅決不背。

隻聽見和王爺繼續道,“繼續盯著驛館,我那好外甥也得看緊了,不能讓他鬧出什麽幺蛾子出來。”

“是。”

潘多趕忙應聲道。

林逸又看向默不作聲的梁遠之道,“傳令下去,任鎮三北征北將軍,領一萬兵馬入朔州。

記住了,不要聲張,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

幫漠西肯定是要幫的,關鍵是何時幫。

“王爺,”

梁遠之聽見這話嚇了一跳,“鎮三北乃……”

林逸不等他說完,就擺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鎮三北曾經是他老子的心腹大將。

何吉祥解了他的兵權之後,一直老老實實地待在安康城,閉門不出,整日在家裏吃吃喝喝,含飴弄孫。

此刻啟用他,倒是需要一定的魄力。

“那王爺何必用他?”

梁遠之不解的道。

林逸歎氣道,“還不是因為無人可用?”

他手底下的功夫高手很多,哪怕是劉闞、韋一山這種半大仔子的功夫都比鎮三北高。

但是,論調兵遣將,搞後勤,籠絡軍心,他手底下這些新晉將領加一起都比不了一個鎮三北。

這是在塞北經過驗證的。

塞北一戰,以沈初為首的梁國大軍兵強馬壯,所向披靡。

這其中離不開袁青,甚至看著挺“廢物”的龐庚等人的功勞。

他們戎馬一生,最後能活下來,並不是吃白飯的。

個人武力值是不高,但是知道如何把手底下的戰力發揮到最大,善用謀,用奇兵。

不像沈初,開局就上“王炸”。

贏了是僥幸,輸了是時運不濟。

更何況,如今沈初在晉州領軍,他想找一個像沈初這樣的都不容易。

“王爺說的是,”

梁遠之猶豫了一下道,“王爺為何不啟用柱國?”

論關係袁昂好歹比鎮三北親近吧?

“那是我親外公,關係很難處理啊,”

林逸很是無奈的道,“他要是犯了倔,我能把他怎麽樣?

用著不順手,不如不用。”

梁遠之拱手道,“卑職受教了。”

林逸接著道,“本王這是給鎮三北機會,他要是不珍惜,本王也就沒辦法了。”

梁遠之道,“想必鎮三北一定感恩戴德,為王爺效死。”

“希望如此吧,”

林逸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層,“讓何吉祥與他說明白了,本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最好不要讓本王失望。”

出了宮,沒有騎驢子,趿拉著木屐隨意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不時的捂著鼻子。

不自覺的就走到了拒馬河邊。

安康城是一座依水而建,因水而興的古都。

潛水層比較淺,到處都是磚井和瓦井。

胡同隨井走。

但是並不是任何井水都是可以吃的,有些井水鹽堿度比較高,發苦發澀。

甘甜優質的水井為達官貴人和富戶所壟斷。

有餘錢的人家還可以買水吃,但是窮人迫於無奈隻能選擇河水。

之前這條河的兩岸搭建了不計其數的窩棚和房屋,河麵上漂浮著不計其數的爛樹葉、菜葉、舊衣服、動物屍體,甚至是人的屍體。

堪稱印度版恒河。

這裏的居民經常成片成群的生病。

他入主安康城以後,直接把城內沿河一片給拆遷了。

居民基本都是安置在城外。

林逸還特意囑咐新設置的環衛局,以後河麵一樣要清理。

如今河道整潔,河麵幹淨,水質清澈,成了城內居民的活動中心。

兩岸綠樹成蔭,不少人就在底下釣魚、下棋。

甚至還有仰躺在樹底下午睡的。

林逸剛找塊石頭坐下,焦忠的魚餌就穿好了,不用林逸吩咐就直接拋了下去。

剛擺開架勢,林逸就聽見了一群唧唧喳喳的聲音。

林逸回頭一看,是一群抱著木盆的大姑娘小媳婦,正準備往河邊漿洗衣服。

焦忠低聲道,“關小七也在。”

林逸朝著他擺了擺手後,焦忠悄然退下。

河邊隻剩下林逸一個人,短袖、大褲衩子是那麽出眾,關小七走近了,也一下子就看到他了。

等身邊的人走遠,她便到林逸身邊,笑著道,“你這潑皮,好長時間沒看到你了,以為你死了呢。”

“你真美!”

“你胡說什麽呢!”

關小七的臉立馬就紅了起來。

“我是說你想的美!”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你家還欠著我錢呢,我要是死了,豈不是便宜你們了?”

“哼!”

關小七的臉更紅了。

這次是被氣的。

“你這人就是狗嘴吐不出來象牙!”

關小七氣鼓鼓道,“我才不會賴你的錢呢!”

“別生氣,”

林逸笑著道,“就是開個玩笑。”

“你這些日子去哪裏了?”

關小七麵色稍霽。

“我啊,出了躺遠門。”

林逸掐指一算,好像有半年沒聯係關小七了!

這個時候有人喊關小七應了一聲,然後對林逸道,“你家在哪裏,晚上我把欠你的錢給你送過去。”

林逸擺手道,“不著急,你先緊著自己用。”

關小七搖頭道,“阿爹帶村裏同鄉在幫人修房,我找了個成衣鋪的活,每個月的進項不少,早就存夠了還你的銀子,你把地址說給我。”

“那挺厲害的,”

林逸笑著道,“大晚上的,哪能讓你一個姑娘家的出門,我有時間就去找你吧。”

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又開始朝著關小七喊,關小七趕忙道,“那我走了,記得過來。”

走了幾步,又忍不住跑回來,從懷裏掏出來一油紙包,塞到林逸手裏,回頭叮囑道,“千萬別忘了。”

“忘不了,你放心吧。”

林逸點頭道。

焦忠從旁邊的一棵大樹後麵鑽出來,遙望著關小七的身影,又看看和王爺,陪笑道,‘“王爺,這位姑娘倒是厲害的緊。”’

林逸沒搭理他,把手裏的油紙包拆開,是卷著的煎餅,還熱乎著。

重新坐在石頭上,一邊釣魚一邊吃煎餅。

焦忠守著,等魚出水,不用林逸說話,就直接把魚摘了,重新上餌。

就這樣一直到日落,才釣了好幾條鯉魚。

豬肉榮在邊上一處茶攤上同將屠戶吃茶,他一眼就認出了和王爺的背影,隻是他早已不是當初隻會“莽”的少年!

再也沒有勇氣上去跟和王爺寒暄了。

將屠戶笑著道,“和王爺今日這麽高興,想必是釣了不少魚。”

豬肉榮道,“那還用說。”

將屠戶等他茶盞放下,一邊給他倒車一邊問,“你跟你婆娘掰扯清楚了?”

豬肉榮沒好氣的道,“不掰扯清楚,我敢出門?”

這些日子,他出於無奈,一直都是躲在鄉下的莊子裏,直到家裏的事情處理好,他才敢出來。

“那怎麽說?”

將屠戶好奇的道。

“老夫老妻了,還能怎麽辦?”

豬肉榮歎氣道,“繼續過唄。”

將屠戶瞪大眼睛道,“那跟過來的那個姑娘怎麽辦?”

豬肉榮用痛苦的神情道,“你跟老子一路回來的,你知道的,又沒有汙她清白,黃花大閨女呢,哪裏不能找個好人嫁了,給了她一百兩銀子,又托東風鏢局的人給送回了嶽州。”

“嘿嘿,你也太沒有出息了,到頭一場空,”

將屠戶不屑的道,“你折騰這麽長時間,圖什麽啊?”

“圖個快活!”

豬肉榮冷哼道,“老子起碼敢想敢做,你呢,敢嗎?”

將屠戶慢慢悠悠的道,“老子一把年紀了,才不跟你一樣沒出息,是醇香樓的姑娘身子不香還是杏花樓的嘴巴姑娘不甜?

專門去外麵找個麻煩往家裏帶?

你婆娘即使讓你養著,那也得花不少銀子。”

“娘的,你早不說,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思?”

豬肉榮垂頭喪氣的道,“晚了!”

將屠戶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別這樣子,今晚我做東,去醇香樓喝一杯。

不知道童金花從哪裏找的洋婆子,一個個長的比男人還高,咱們也去長長眼界。”

“你請?”

豬肉榮顯然不信他這話。

兩人相處多年,誰不知道誰啊!

小氣的沒邊了!

“當然是我請,”

將屠戶笑著道,“不過不光是我們兩個人。”

豬肉榮問,“那還有誰?”

將屠戶笑著道,“張順!”

“葉琛的那個狗腿子?”

豬肉榮對於葉秋的弟弟葉琛並不陌生。

隻是他們與葉家向來沒有交集,他不明白將屠戶為什麽突然要請葉琛的管家張順。

將屠戶道,“在外麵呢,說話小心一點,讓人聽見了不好。”

豬肉榮道,“我這些日子不在,你怎麽就跟張順搭上了?”

“難道你想賣一輩子豬肉不成?”

將屠戶突然冷不丁的問道。

“哼,咱們除了會殺豬,還會做的營生不成?”

豬肉榮瞪了他一眼道。

“你看看葉家,在安康城又是開賭場,又是開客棧、貨棧、綢緞莊,這生意愈發大了,”

將屠戶感慨道,“他們做的,為什麽咱們就做不得?”

豬肉榮揶揄道,“除非你哥哥叫葉秋!”

在這安康城,無論是官場還是生意場,多少都知道葉琛的底細。

有一個大宗師的哥哥!

親的!

而且還是在和王府當差!

隻要不是傻的,沒有人敢輕易招惹。

那跟故意找死有什麽區別?

“……”

將屠戶被噎的說不出來話,隻是訕笑道,“咱們就是因為沒有做宗師的哥哥,才要多依仗葉家。”

“你想的也太簡單了,葉家不缺銀子,不缺人,咱們依仗人家,可咱們有什麽好讓人家依仗的?”

豬肉榮漫不經心的說完,突然抬頭看向將屠戶道,“該不會是打你閨女主意吧?

你老小子可得小心一點,葉琛這王八蛋可毒著呢,你別把你閨女給害了。”

不然將屠戶憑什麽能和葉家合作?

將屠戶擺手道,“那不能!

你真當老子傻啊!”

他閨女將來前途無量,他要是貪圖一時利益把姑娘給坑了,那才叫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