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喝一口粥,也是這麽多人盯著,林逸被弄得渾身不自在,三兩口把粥喝完,就繞過人群跑到了後麵的山坳裏,一邊解決個人問題一邊看著從海平麵緩緩升起的朝霞。

俗到沒譜。

之後神清氣爽的站在山坡上,看著沙灘邊烏央烏央的人群,歎氣道,“這也太著急了吧,天還沒亮透呢?”

羅漢訕笑道,“王爺,實在沒辦法,趕都趕不走,又不能打打殺殺的。

隻能任由他們在那站著排隊。

杜姑娘無奈,匆匆吃了點村民送過來的餅子,就在那開診了。”

林逸眯縫著眼睛,發現宋城和潘多麵前也排著長長的隊伍,總感覺哪裏不對,皺眉道,“他們倆在那幹嘛呢?

難道也能治病不成?”

羅漢道,“王爺,他們都是九品高手,又常在江湖行走,治療跌打損傷那是手到擒來,再加上二人又是九品高手,骨頭碎了的,實在沒辦法的,還能渡以真氣,消腫止痛,活血化瘀,接骨續筋,舒筋通絡,之後立馬就腰部酸腿不痛了,比靈丹妙藥還管用。”

林逸詫異的道,“還能這麽玩?”

羅漢猛地點點頭道,“漁民常年在海上漂泊,不少人都有白虎風,一到陰雨天,疼痛難忍,小人親眼所見,宋城和潘多一出手,原本痛的嗷嗷叫的病人,立馬就好了,甚至當場跳了兩跳。”

他甚至隱隱有點羨慕那些漁民!

潘多可是大宗師啊!

有大宗師渡氣,那是何等的幸事!

自己天天貓在潘多身邊,都得不著這個機會!

他在想回頭要不要厚著臉皮找潘多?

不說洗脈伐髓,隻幫著自己疏通一下死脈,搞不好自己的功夫還能突破一下呢。

不至於像現在,好多年了,功夫停滯不前。

“那還是不錯的,”

林逸讚賞的點點頭,“以後醫藥下鄉,也可以多帶一點武功高手,農村有關節病的可不在少數。”

羅漢附和道,“王爺說的是。”

林逸看了他一眼道,“你也別愣著了啊,也去幫忙吧。”

羅漢訕笑道,“王爺,屬下武功低微,實在是應付不了。”

他既不是九品,也不是大宗師,身上的這點真氣都不夠十幾個人勻。

不如不去丟那個人了!

“哼,”

林逸沒好氣的道,“你既然不中用,那就把他們都招呼出來吧,人多力量大。”

“誰?”

羅漢不解的問道。

“還能有誰?”

林逸瞪了他一眼道,“你真當本王是傻子不成?

出門有一個月了,每天都有嶄新的被子,每天都有幹淨如新的衣服,每天都能看到本王的茶壺,每天都有上好的葡萄釀,荒郊野外的,你們都從哪裏來的?”

他們出門隻帶了一點東西,搭在馬背上,撐死也就支撐個三五天。

想保持他現在每天的生活水平,必須有一個強大的後勤團隊!

“啊,王爺……”

羅漢正愣神不知道怎麽回複的時候,麵前就多了一個身影。

隻聽見那人諂笑道,“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小的可想死您了。”

這賤兮兮的聲音,他很熟悉,正是和王府大總管,和王爺身邊天字第一號狗腿子——洪應。

“娘希匹,天天躲暗處很好玩是吧?”

林逸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王爺目光如炬,自然瞞不了王爺。”

小應子依然嬉皮笑臉的道。

林逸不屑的道,“小樣,能耐了,學會用成語了,我眼睛要是真能發光,先燒死你們這些王八蛋。”

小應子沒臉沒皮的道,“隻要王爺開心,小的渾身碎骨都不怕。”

一旁的羅漢聽得一愣一愣的。

不愧是洪總管啊!

自己的臉皮要是有這一半厚度,也不至於到現在還是個都統!

還是小喜子那狗東西說的對:拍馬屁是一門學問。

“你這些日子就一直在暗中瞧著?”

林逸緊接著問。

洪應老老實實地道,“小的倒是沒有一直在,還偷懶回了一趟清河老家。”

林逸道,“你還有臉說?”

洪應訕笑著道,“小的一直謹記王爺教誨,報仇不隔夜,好生收拾了一番那些賭坊潑皮,讓他們寫了一個服字,不然他們真的以為我洪應軟弱好欺呢。”

“那是沒有墜了本王的名頭,”

林逸感慨道,“家亡必有賭和毒,家窮必有懶和墮,家敗必有暴和凶,總之呢,就是家風不正禍患多,你那外甥既然沾了賭,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改得了的,你還是要看牢一些,不要再賭了。”

凡是賭徒,都懷揣著搏一搏單車變摩托,贏了會所嫩模的偉大夢想。

一旦嚐過贏錢的感覺,就再也不肯做別的事情了。

世界上沒有比賭錢來錢更快的方法了。

會產生一種錯覺:自己是賭聖。

要是輸的傾家**產,妻離子散,某個深夜,也許會反思,會信誓旦旦的保證從此不沾賭。

結果第二天依然走原路。

“王爺教訓的是,”

洪應趕忙道,“小的一定嚴加管教。”

羅漢不知道洪應的外甥姓甚名誰。

但是看到洪應的表情,心裏就已經替洪應的這個外甥默哀了。

洪總管從不打誑語,說到做到。

更何況,這還是和王爺的囑咐。

如果以後再賭,這不是拿和王爺的話當耳旁風嗎?

“不要廢話了,”

林逸指著山腳下越來越多的人道,“你們去看看吧,能幫得上就幫,不能全靠杜隱娘一個人,趕緊打發了,我們就回家。”

洪應從一名侍衛手裏接過新煮的茶,親自送到林逸的手裏,小心翼翼道,“王爺,不繼續北上了?”

林逸一邊吹拂著漂浮著的茶葉,一邊歎氣道,“不看了,越看越難受。

再說,本王帶著你們一大群累贅,還有什麽民情可以體察?

回家吧,躺著吧。

隻要我躺的夠平,我就看不到這民間疾苦。”

這一趟出來,他原本還準備學習古代帝王微服私訪,扮豬吃老虎,關鍵時刻虎軀一震,打抱不平,英雄救美,敵人納頭便拜,路人震驚。

結果一路上,他是一個地痞流氓都沒看到。

在武風昌盛的大梁國,民風比哥譚還要淳樸,比企鵝人還講誠信。

不用多說,肯定是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腳。

隻是這些他也懶得計較了。

當前大梁國的主要問題並不是治安,而是貧窮。

一切問題的根源都是經濟問題。

眼前要做的還是大力發展經濟,促進商品流通,提升就業。

洪應很是識趣的道,“小的知罪,打擾了王爺的雅興,”

林逸不耐煩的道,“你也去吧,記得做好事留名,掛個大梁國衛生部的條幅吧,另外再組織人手刷標語,要讓他們講究衛生,知道病從口入的道理。”

洪應立馬道,“是,有不少人還懂得種植、養牲口,小的也會讓他們給漁民開個培訓班。”

羅漢聽見這話,對洪總管更加佩服了!

舉一反三!

自己怎麽就一直不會呢!

眼軲轆一轉,大著膽子道,“屬下會打理花草,跟種地也差不多,小的也可以一並教給他們!”

他原本其實是個廚子!

隻因為和王爺嫌棄他飯菜做的難吃,不得已跟著郭召做了花匠!

想到這裏,他不禁摸了摸懷裏的鑼鼓。

他最喜歡的還是打更。

隻是不願意當做謀生的手段。

哪裏有當官得意!

林逸催促道,“那就都別磨嘰了,都趕緊去吧。”

“是。”

麵前眾人拱手退下。

江仇拉來了林逸的馬車,林逸舒舒服服的躺在了車廂裏,美美地補了一個美容覺。

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高掛。

用茶水漱口後,端著紫砂壺,坐在車架上,翹著二郎腿,望著熱鬧的村落,感慨道,“這麽多人跟著我出來,公款吃喝,你們他娘的倒是舍得。”

凡是衣裳整齊的,不用看臉,就知道都是從安康城出來的,他大致數了一下,少數也有五六十。

“……”

江仇不知道怎麽接話了,這又不是他一個侍衛能做的決定!

被和王爺盯著,又不能不接話,隻能委屈的道,“這些日子,小的們也是風餐露宿,睡得也不踏實。”

要說最舒服的還是廷衛那群龜孫子!

走到哪裏都有他們的據點,吃香的喝辣的!

好不快活!

真正受苦的隻有他們這些侍衛和都城守備營的人!

洪總管功夫高絕,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一切從簡。

大家哪裏敢在他麵前提要求!

而且,洪總管也不是什麽體諒下屬的主,從來都是嚴已律人。

“你也去幫忙吧,”

林逸嗦溜著壺嘴,含糊不清的道,“這裏用不上你。”

“王爺,小的倒是想去幫忙來著,可是小的這樣子,都沒人敢靠近。”

江仇苦著臉,長長的刀疤擰在一起,顯得更恐怖了。

“嗯?”

林逸看著江仇這幅苦大仇深的臉,感慨道,“確實可止小兒夜啼。”

“本來想給一戶人家翻修屋頂來著,結果人家看到我這臉,以為是活土匪,嚇得主家直接就跑了,”

江仇歎氣道,“小的也是沒辦法。”

“娶老婆了嗎?”

林逸好奇的問。

“回王爺的話,小的成親已經有二十年了,眼前三女一子,也從豫州接到了安康城,”

江仇老老實實地道,“大兒子開春剛成的親。”

林逸閑著無聊,隨口問道,“娶得是誰家的姑娘?”

江仇道,“回王爺的話,娶的唐吉玉的女兒。”

林逸挑眉道,“那個什麽號稱大梁國第一訟師的唐吉玉?”

江仇點頭道,“王爺好記性。”

林逸上下打量了一番江仇,詫異的道,“這唐吉玉雖然是個訟師,可也是進士出身,安康城有名的狗大戶,有錢的很。”

如果不是因為想把對方樹立成大梁國“法證先鋒”榜樣。

他真的想去唐家借銀子!

可惜了。

江仇就是再蠢,也聽出來了這話的意思!

人家能看得上你?

暗自哭笑不得!

這是看不起誰呢!

我可是和王府一等侍衛!

你老眼前是攝政王,要是肯登基,自己將來就是妥妥的三品武職!

誰敢小瞧?

還要不要混了?

更何況自己還是大梁國有數的九品高手!

放在從前,他隨便找個山頭,就能開宗立派!

當地府衙一眾官員想給他做孫子,還得看他心情。

“托王爺的福,”

江仇恭恭敬敬的道,“因為小的能伺候在王爺左右,這外麵的人就肯高看小的一眼。”

你得明白!

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你啊!

“那果然是門當戶對的很呐。”

“孩子兩情相悅,小的也不好幹涉。”

江仇很是迷茫。

和王爺這話是誇讚?

可是搖頭又是幾個意思?

他都有點想哭了!

沒事往和王爺麵前湊幹什麽!

林逸道,“午飯時間到了吧,蘇印那胖子呢?”

“王爺,小的在這呢?”

一個體型碩大的腦袋猛地從車廂後麵探了過來。

“娘的,嚇死老子了,”

林逸不禁拍了拍胸口,歪著脖子問,“點菜,有這條件沒?”

蘇印拍著胸脯道,“這天上飛的,海裏遊的,王爺你盡管點,沒有條件小的創造條件也要讓王爺吃上想吃的菜!”

林逸清清嗓子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您請!”

“臘味合蒸?”

“必須的!”

“桂花魚翅?”

“小菜一碟!”

“蟹粉獅子頭?”

“王爺的最愛,小的記著呢。”

“胭脂鵝脯呢?”

“安排上!”

“會不會太奢侈了?”

林逸揉揉酸脹的手腕後問道。

蘇印趕忙道,“王爺一向節儉,今日難得有胃口,給小的施展手藝的機會,小的感激不盡呢。”

林逸嘿嘿笑道,“你這胖子越來越會說話了,本王喜歡。”

蘇印高聲道,“謝王爺讚賞!”

林逸道,“那就這麽些吧,趕緊安排上。”

江仇望著蘇印遠去的身影,有一種說不出的羨慕。

正發呆間,就聽見和王爺問,“這蘇印又跟誰家聯得姻親?”

“啊……”

江仇趕忙道,“啟稟王爺,蘇印之子蘇文昌小學畢業後入了軍中,後得何鴻大人看重,接替了汪旭的職位,成了潯陽城總捕快,娶的是黃道吉的小女兒。”

林逸道,“那個鐵器供應商?”

江仇點點頭道,“正是。”

“都是人才啊。”

林逸突然想起來了榮國府的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