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先生說:窮措大作富貴詩,多用些“金”、“玉”、“綿”、“綺”。

林逸一直深以為然。

他現在要是用明眸皓齒、閉月羞花、沉魚落雁這些詞來形容這個女子,那就真的顯得自己沒見識了!

可是,摳破腦袋,也找不出來合適的詞。

瑰姿豔逸?

儀靜體閑?

還是自己沒文化!

女子一步一履間都是那麽從容不迫,緩緩地走到林逸近前後,屈膝欠身道,“小女子杜隱娘給王爺請安。”

林逸沒有計較他跪不跪,畢竟人家出手就是二十萬兩。

看在錢的份上,這點麵子是要給的。

“不必多禮,請坐。”

稍微失神後,就把目光從對方身上收了回來,然後端起了茶杯,輕抿一口,平複了一下激**的心情。

答應自己!

這輩子無論如何都不做舔狗!

他是白雲城之主,三和之王!

一點要有出息!

“謝王爺,”

杜隱娘坐下後,笑著道,“久聞和王爺大名,小女卑微,不敢唐突了王爺,未曾來參見,還望王爺海涵。”

“杜姑娘,出手大方,倒是弄得本王不好意思了,”

因為杜隱娘未冠夫姓,那麽就意味著還未嫁人,林逸的心情不免有點小高興。

不過臉上沒顯出來,語氣上倒是和藹,“本王不喜歡拐彎抹角,有什麽事情就直接說吧。”

“家父杜三河,小女子是代家父來請罪的,”

杜隱娘撩起羅裙,緩緩地跪了下來,“望王爺饒恕家父的不知之罪!”

“杜三河?”

林逸看向洪應。

洪應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也不知。

杜隱娘伏身道,“月前有一夥人,帶頭的人叫沈初,與家父發生衝突,說自己是和王府侍衛統領。

家父豈能容忍有人假借王爺名諱,損王爺威名,盛怒之下給捆了。

慎重之下,家父還是派人來白雲城打聽,這被抓之人的特征相貌,與和王府侍衛統領沈初確實相像。

小女剛進白雲城,又做了一排查,終究確認,這人確實是沈統領。”

“原來是你們抓住了沈初。”

林逸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娘的,太不給麵子了!

王府侍衛都是腰牌在身的,眼睛都瞎了?

而且,居然還敢上門,這膽子未免太大了些,不把他放在眼裏。

這是示威?

“還望王爺寬恕,小女子已經派人送來了沈統領,想必馬上就到了,”

杜隱娘跪直了身子,“沈統領毫發無損,還請王爺放心。”

話音剛落,孫邑小跑了進來。

林逸不等孫邑說話,便看到了走進院子裏的沈初和一眾侍衛,未進屋,齊刷刷的跪在了院子正中間。

他們身後還有七八個人,筆直的站著,到處張望,一看就是桀驁不馴之輩。

林逸朝著孫邑擺手道,“帶著沈統領下去好生歇養。”

孫邑又小跑出去,在沈初麵前低聲說了幾句,沈初朝著林逸方向忘了兩眼後,頭更低了,繼續一動不動。

“杜姑娘起身吧。”

林逸把茶盞放下,站起身後,伸了個懶腰,走到門口。

“王爺,屬下無能!”

沈初一時間淚如雨下。

“技不如人,不丟人,”

林逸笑著道,“大老爺們灰心喪氣,才叫丟人。”

見沈初等人除了臉上有些紅腫外,並沒有大礙,他終究放下心來。

“屬下實在無顏麵再來回見王爺,隻求來生再伺候王爺……”

沈初越說眼淚越多,忽然間就拔出來了腰間的刀,毫不猶豫的抹上了脖子。

“不可!”

林逸疾呼。

啪嗒刀落地,隻留下脖子上一道血痕。

沈初的呆呆的望向洪應。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林逸無奈的擺擺手道,“每人下去領二十大板吧。”

沈初還要說什麽,可對著洪應那冷冽的眼神,終究還是沒敢多言一句。

同眾人一起伏身叩首喊道,“謝王爺!”

等沈初等人退下去後,林逸望向那八個大漢。

杜隱娘走到前去,指著一個中年大漢道,“這位乃是溫潛,跟隨家父多年。

溫叔叔,禮不可廢。”

“參見和王爺。”

為首的大漢挺著筆直的背,昂首衝著林逸拱了拱手。

“大膽,”洪應輕聲道,“豎子豈敢如此無禮!”

溫潛正要說話,卻赫然發現迎麵過來一個手掌,趕忙後退,側身避過了這一掌。

然後又揮上一拳,與洪應纏鬥。

杜隱娘的臉上微微的露出了驚訝之色,他父親手底下的溫潛乃是八品高手,想不到和王府的一個小太監居然能與之抗衡。

最驚訝的卻是明月和紫霞。

和王府的洪總管,什麽時候打人需要用第二招了?

即使是對方是八品,隻要洪總管氣息外放,對方都不一定有還手的勇氣。

現在的洪總管上下翻飛,空中旋轉,左右挪步,全是一些花裏胡哨的招式!

甚至打鬥間,還吭哧有聲,好像拚盡全力的樣子。

兩人看向頻頻點頭的王爺,一下子就明白了。

洪總管完全是做樣子給王爺看的。

在安康城,和王爺貴為皇子,沒有人敢對王爺不敬。

哪怕是有宵小之輩,都有她和紫霞或者沈初出手。

洪總管功夫雖然高,但是從來就沒有表現的機會!

在不懂功夫的王爺眼裏,她們這位總管,除了聽話,會繡花針,簡直一無是處。

弄得洪總管總有一種自己要失寵的危機感。

眼前有了機會,洪總管自然要賣力,怎麽打的好看,怎麽來。

他得讓王爺明白,他真的不是廢物。

想到此處,明月和紫霞二人無奈的相視一笑。

場上百招已過。

溫潛氣喘籲籲,大汗淋漓,他越打越是心寒,此人武功怎麽如此高!

但最多的還是疑惑。

明明對方的一掌已經將要打上自己了,為什麽要突然來個空轉退回去,再來個餓虎撲食?

餓虎撲食的速度也很快,自己已經避無可避,又為什麽突然使蓮花飄,遊走到自己身後。

自己肯定是打不過對方的,甚至連挨對方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對方也打不上自己!

自己怎麽做都是一個結果。

心死之下,兩隻手有氣無力的揮著,任他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

又是這樣亂舞了二十幾下。

突然,一股陰氣讓他猛地睜開了眼睛,本能感覺到一股危險,想躲避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眼睜睜的看著那隻手掌拍在了自己的胸口。

悶哼一聲,吐出了一口長血。

“你是大……”

溫潛指著洪應,話未說完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