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應洪總管選侍衛的第一個要求就是看夠不夠喪心病狂!

膽小的,不敢殺人的,有婦人之仁的,都沒法成為和王府的侍衛。

想當初白雲城行刑台的劊子手不夠的時候,全是和王府的侍衛在充當。

那時候,他剛到三和,偶爾會站在行刑台下麵跟著百姓一起圍觀。

看著笑盈盈的沈初,溫文爾雅的陳心洛,手起刀落那麽一瞬間,他總是不寒而栗。

後來聽說沈初在塞北坑殺萬人,他也沒覺得有什麽好奇怪的。

總之一句話,凡是能做和王府侍衛的就沒有一個善茬!

這些人啊,不是好人。

甚至,隻有在和王爺和洪總管的麵前,他們才能表現的像個人。

他再怎麽樣混賬,再怎麽沒本事,都不會讓親妹子嫁給這種人!

丟先人的臉!

“兄弟,”

譚飛笑嘻嘻的道,“聽說你家城外買了新宅子?

恭喜,恭喜。”

孫成笑著道,“城內的房子貴,城外的價錢公道,麵積也大,住著也舒坦。”

他們這些在三和住慣了大宅子的,還有誰肯在城內窩著?

更何況,隨著南門城外的開發,生活采買反而比城內還方便。

譚飛拍拍他的肩膀道,“什麽時候搬家,兄弟也去賀個喬遷之喜,順帶也看看宅子,要是覺得不錯,也去找他田四喜買一套,日後就在這安康城安家。”

“客氣了,”

孫成不敢太得罪他,隻能笑著道,“喬遷乃是大事,自然是家父和家兄說了算,我哪裏能知道。”

他也是在提醒對方,他是有哥哥的人!

他親哥叫孫承德!

從三品!

不是什麽無名小卒,更不是什麽阿貓阿狗,可以任由你欺負!

譚飛站起身拱手道,“那兄弟就等你通知了,告辭。”

孫成等著他逐漸消失後,才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不可能!

即使他同意了,他親哥也不能同意。

他親哥對孫夏可以說是有求必應,隻要是孫夏不同意的,孫夏不喜歡的,說破天都不行。

更何況,譚飛這個九品,再威風,再厲害,也隻是個侍衛!

他孫家現在是官宦之家,不稀罕!

真要在乎什麽九品、八品的,他孫家不會從軍中找?

隨便挑一個,也比譚飛強!

天蒙蒙亮的時候,林逸看了看漸漸在明月懷裏熟睡的孩子,歎氣道,“哭鬧了一夜,也真夠折騰的。”

不會說話的孩子是最麻煩的,因為根本不知道她怎麽了,想幹嘛,就是在那哭,扯著嗓子哭。

林逸把自己上輩子在孤兒院學來的本事都用了一遍,依然沒用。

隻有到此刻大概是哭累了,才安然入睡。

明月一邊晃著孩子一邊道,“王爺,有奴婢在呢,你放心吧,就去睡吧。”

一旁的胡妙儀也跟著道,“是啊,王爺,這孩子現在不哭了,想必也是好了,沒什麽可擔心的。”

林逸點點頭道,“行了,就這麽著吧。”

他原本就想去睡覺的,可是孩子哭一嗓子,自己的心就跟著揪一下。

一眯眼睛,就是哭的恓惶的孩子,多大的心都睡不著。

明月跟在他身後,一邊走一邊道,“王爺,奴婢安排人給您準備了早點,要不吃點東西再睡吧。”

林逸笑著點了點頭,在大廳吃了兩塊糕點、一碗豆漿之後酣然入睡,一直睡到中午。

西風獵獵。

林逸蹲在屋子裏,挨著暖爐,本來不打想出門的。

但是想到每日虛度,便莫名的生起一種負罪感。

學習?

開什麽玩笑!

他不但受過九年義務教育,還成功的從獨木橋上擠進了大學,完成了高等教育!

就眼前這世界科技水平,還有誰能教他?

當然,如果能遇到笛卡爾、費馬、萊布尼茨這種祖師爺級別的,就當他什麽都沒說!

學書法?

雖然石泉、王慶邦等人恭維他,但是,時間長了,即使是傻子也能看出什麽來了。

他這種人啊,真的沒有學習書法的天賦。

真實水平連方皮、王慶邦的徒弟方彬都不如。

畢竟人家是在三和學堂裏受過謝讚、王慶邦、陳德勝這些人悉心教育的!

正規軍出身!

而他林逸,把他上輩子的習慣帶過來了,好不容易遇到陳嚴這樣的大佬,也沒有認真對待,繼續走自己的野路子。

如今的字就是三不像。

初見他字的人,不敢笑,隻會把臉憋的通紅。

所以,有了自知之明之後,除了寫小說,別的公文,他都不再自己用筆,啟用梁遠之給自己代筆。

作為大梁國最大的領導幹部,找個筆杆子怎麽了?

所以,真的很莫名其妙的,他真的可以渾渾噩噩過一輩子的,為什麽要有負罪感呢?

“王爺,”

焦忠小心翼翼道,“今年的花魁大賽開始了,王爺要是肯賞臉,對她們來說,無異於喜從天降,是莫大的榮耀。”

“不去了,不去了,”

林逸歎氣道,“我要是再去這種地方,何吉祥、陳德勝這些人啊肯定會心髒病爆發,他們年齡大了,得多為他們著想一些,不能真把他們給氣死了。”

攝政王逛窯子沒什麽大不了,可是如此光明正大,就是不要臉了!

不做時代榜樣,也不能讓世風日下吧?

要是隨意去破壞何吉祥、陳德勝等人替他打造的形象,以後就不好維護了。

千裏之堤毀於蟻穴。

人生如戲,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人設吧!

人設不穩,分分鍾糊。

“王爺英明,”

焦忠想了半天,為難的道,“那王爺的意思是?”

再去釣魚?

這玩意不會膩嗎?

有什麽意思啊!

難怪都說他們和王爺是個奇葩!

就沒見過這麽沉迷釣魚的,風雨無阻!

他這個做侍衛的,都替著累得慌!

“去宮裏轉悠一下吧,”

林逸想了想道,“本來昨日就該去宮裏的,現在才去,不知道那老太太該氣成什麽樣呢。”

焦忠自然知道和王爺說的“老太太”是誰,除了袁貴妃還能是誰?

因此趕忙道,“屬下遵旨。”

說著就下去開始準備車架。

林逸喝完一壺茶後,洗了臉,換了一身衣服。

到了門口,感覺風更大了,先看了看毛發稀疏、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黑驢子,又看了看華麗的馬車,最後還是毫不猶豫的上了馬車。

天冷,風大,360度無死角全景天窗,四驅,真皮座椅的驢子並不適合他。

驢子眼睜睜的看著他進了馬車後,高叫了幾聲。

和王府的眾人很是感慨,如今這天下,敢如此直接對和王爺表達不滿的,除了宮裏的那位娘娘,恐怕隻有這頭驢子了。

進了宮門,從馬車上下來,沒有乘坐轎輦,而是裹緊衣服,直接抄近路往禦花園去。

林逸一邊走一邊道,“這天這麽冷,不好好的在屋裏取暖,往禦花園去做什麽,園子裏花草都謝了,有什麽好看的。”

小喜子道,“啟稟王爺,禮部送來了塞北小國東婁的大熊,那顏色是白色的,與別地的不同,據說生活在從極北之地。

為了慶賀王爺攝政,他們特意派人去極北之地搜尋這白熊,為了這兩頭白熊,東婁勇士死傷不計其數。”

林逸笑著道,“這東婁的使節給你送了多少銀子,讓你這麽為他們說話?”

小喜子訕笑道,“王爺明鑒,他們要是對王爺不恭敬,給多少銀子,小的也不會替他們念叨一句好。”

“你這小子越來越鬼了,說話都不會好好說了,就直接說拿了多少銀子,”

林逸沒好氣的道,“別整那麽多虛的。”

“王爺,”

小喜子噗通跪在地上,“三萬兩!”

“起來,”

林逸笑著道,“見者有份,分我一半,幫著把這百獸園重新修一修吧。”

禦花園裏不光有花花草草,還有一座百獸園,曾經有不少珍禽異獸。

不過限於養殖水平和財政壓力,眼前除了幾隻白鶴、鴛鴦,最多的便是四條腿的獵犬,深受宮中嬪妃們的喜愛。

在奉行節儉的德隆皇帝看來,養獵犬實在是特劃算的一件事!

獵犬可以逗人開心,可以陪人打獵,可以跟豬一樣吃人的剩菜剩飯。

林逸突然有點同情他老子。

在某些方麵,帝王跟普通人一樣,隻要窮起來了,都會追求性價比。

有錢的土豪,從來都是不求最好,隻求最貴!

“遵命。”

小喜子愣了半晌後,才趕忙道。

“你不高興?”

林逸問。

“不敢,”

小喜子忙不迭的道,“能孝敬王爺是小的榮幸,別人想要這樣的機會,求都求不來呢!”

他是實話實說!

和王爺已經不是曾經的和王爺了,是攝政王,代行君職!

能給和王爺花錢,那是八輩子求都求不來的!

“那就好,”

林逸把兩手攏在袖子裏,慢慢悠悠的道,“觀景台修一修,大熊關緊了,別出來傷了人。”

小喜子道,“王爺放心,小的特意安排了十幾名高手在園中,畜生終歸是畜生,掀不起浪花。

要是膽敢放肆,小的就剝了皮,給郡主做個披風。”

“白熊披風?”

林逸樂了,“聽著好像不錯,走吧,去看看。”

在禦花園左轉右轉,還沒到百獸園的時候,便聽見一片歡聲笑語。

小喜子見林逸止步,便道,“王爺,除了娘娘,宮中的各位嬪妃都在。”

林逸笑著道,“原來如此,那便吱個聲,別唐突了各位娘娘。”

聽著這鶯鶯燕燕的笑聲,他居然有點心曠神怡。

小喜子心領神會,清了清嗓子後,高聲道,“攝政王駕到!”

他很慶幸自己這階段又修習了獅吼功,這聲音愈發透亮了。

百獸園一時間鴉雀無聲。

林逸尚未到,一眾丫鬟、太監便已唰唰跪下行禮。

林逸擺手讓他們起身,看向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袁貴妃,笑著道,“兒子給母妃請安,給各位娘娘請安。”

袁貴妃淡淡道,“你還算有孝心,居然能記得宮中還有個母妃。”

林逸見一眾嬪妃朝她欠身施禮,也便稍微俯身回禮,然後對著袁貴妃道,“母妃冤枉兒子了,這些日子宵小之輩作亂,兒子頭疼的很,倒是冷落了母妃,還望母妃不要見怪。”

說完之後,眼神看向觀景台下坐著的兩頭渾身髒兮兮的白熊,笑著道,“這麽髒,也沒人給洗一洗?”

袁貴妃白了他一眼道,“這麽兩頭凶物,依我看,那力氣肯定大的很,我這樣的五品去了,估計都討不了好,你讓其它人去,估計也是白白送了一命。”

一旁的唐貴妃笑著道,“咱們娘娘是最慈悲的,體恤這些奴才們,不肯讓他們白白送了性命。”

林逸笑著道,“哪裏有那麽麻煩,我記得這底下的水池子是活水,怎麽如今變的這麽髒了?

水髒的話,這些白熊估計是不會在裏麵洗澡的。”

小喜子趕忙道,“啟稟王爺,這裏麵確實是活水,隻是前些日子,國子監和杏花樓的水道鬧出了一些亂子,劉闞統領出於安全考慮,把這宮內的水道給堵住了。”

“胡鬧,”

林逸搖頭道,“這豈不是因噎廢食?”

他能理解劉闞這些人的做法,畢竟齊庸上次給大家的教訓太深刻了。

但是,如果這宮中沒有了活水,豈不是更麻煩?

“王爺,”

小喜子笑著道,“小的也是這麽勸諫劉指揮使的,隻是人微言輕,不為指揮使大人所取,他說特殊時期自然要特殊對待。”

欲說聲音越低。

空氣一下子凝固了起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有的是佩服喜公公,有的是在替劉闞擔心。

那位年輕的旗手衛指揮使會不會受到攝政王的苛責!

“傳令下去,放開水閘,”

林逸淡淡道,“引活水進宮,死水終究不行。”

這禦花園的荷花池,是有不少名貴金魚的,要是長時間不換水,估計也是活不了的。

他不怪劉闞。

其實更生氣小喜子,小王八蛋,還是不長記性。

但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剛得了人家的銀子,不好翻臉不認人,隻等著下次找了機會再教訓這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