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一邊看林逸的神色,一邊小心翼翼的道,“王爺,奴婢有些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要是說了,就怕王爺嫌棄奴婢聒噪呢。”

林逸回過頭白了她一眼道,“你跟在我身邊這些年了,你當了解本王的性子,越是囉裏囉嗦越是招人煩。

有什麽話趕緊說,不管怎麽樣,本王恕你無罪,再囉嗦下去,就是找罵。”

“謝王爺恩典,”

明月見旁邊隻有一個紫霞,便開始大著膽子道,“貴妃給王妃的人參、鹿茸是小喜子親自送過來的,他倒是有心,與奴婢多閑扯了幾句。

聽他話裏話外的意思,袁貴妃似乎有意為公主尋駙馬。”

林逸皺眉道,“給寧兒找駙馬?”

他突然想到,他這親妹子的年齡也不小了!

他一直都是按照現代世界的思維在考慮婚姻問題,女人二十七八結婚不是很正常嗎?

卻沒有考慮過,這個世界超過十八歲不結婚,就已經是老姑娘了!

“據說娘娘確實有這個意思,畢竟公主的年齡也不小了,”

明月見林逸麵色不虞,說話愈發小心了,“再耽誤下去,就不好了。”

與和王爺相處的久,對和王爺有了解的人都知道,淮陽公主林寧是和王爺的逆鱗和軟肋。

和王爺一直都是非常小心的在守護著淮陽公主。

時至今日,但凡得罪淮陽公主的,基本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林逸歎氣道,“是啊,林寧的年齡確實是不小了,該到了婚配的年齡了,娘娘可以屬意的人選?”

明月猶豫了一下道,“如果小喜子的消息沒錯的話,大概是剛剛得了狀元頭籌的陳楷。”

“陳楷?”

林逸想了想後,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他,秋闈的商科卷子是我親自閱的,他的狀元也是我親點的。

隻是沒有想到的是他會是陳嚴的兒子。”

國子監祭酒陳嚴,曾經是林逸的講讀官,林逸對他算是知之甚詳的,這樣“重農”派的人物,怎麽能生養出這樣一個一心鑽在錢眼裏,主張“國無商不興,民無商不富”的兒子?

明月笑著道,“王爺的是意思是這個人不錯?”

卻不想林逸搖頭道,“陳德勝、何吉祥等老大人雖然同意了本王在科考中增加商科、數學、格物的分數比重,但是有一點,他們是不會同意的,就是這文章寫不好是做不得狀元的。

所以,這陳楷能做狀元,商科好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他的文章說的好,連何吉祥大人都擊節讚歎的人物,當然是好了。”

“這陳楷的才學確實了不起,”

旁邊的紫霞忍不住插話道,“就是不知道這性子怎麽樣,別委屈了公主。”

林逸笑著道,“其實我更想給公主找個地主老財,家財萬貫,一輩子衣食無憂。”

明月愣了愣後道,“王爺,奴婢記得您說過,自古佳人配才子,沒有配地主的,要是佳人配地主老財,就全壞了。”

林逸把茶盞再次抱起來,少有的耐心道,“我說的是寫小說,大家最喜歡的主角應該是俊男靚女,才子佳人,再不濟也得有個霸道總裁,你整個地主老財,誰愛看啊?

這種書肯定撲街,沒銷路的。

小說中,情情愛愛,這種沒有太大的毛病。

但是,現實過日子就不一樣了,詩詞歌賦又不能當飯吃,要回歸現實,柴米油鹽醬醋茶,樣樣都是需要錢的,而隻要有錢,就可以解決生活中的大部分難題。

地主老財家大業大,生活優渥,自然是擇婿的不二人選。”

明月不解道,“王爺,陳嚴大人身為國子監祭酒,雖然俸祿微薄,可是世代居豫州,在豫州良田萬畝,肯定是不缺錢的。”

既然要找有錢的,這陳家肯定是附和的。

更重要的是,這陳楷官宦世家,家學淵源之深厚,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哎,你們啊,還是不懂本王的心思,本王不想林寧找個當官的,”

林逸搖頭歎氣道,“比如這陳楷吧,哪天要是犯糊塗,亂了法紀,你說本王是砍還是不砍呢?

不砍吧,便是有違國法。

砍了吧,又是不通人情,這公主啊,日後難免會怨恨上我,兄妹都做不成。”

“王爺英明。”

明月和紫霞對視一眼後,急忙異口同聲的道。

即使王爺已經說到這裏了,她們二人就不敢再聒噪了。

“行了,起來說話,別動不動就跪,本王很煩的,”

林逸擺手道,“去趟宮裏,再找小喜子好生確認。”

如果他老娘真的打定主意找陳楷做駙馬,他是要趕緊給攔著的。

主意是怕將來犯了德隆皇帝犯過的錯誤。

想到長公主林允兒,他的心又不禁忐忑了一下。

去哪裏了呢?

如今他安排了那麽多人去查詢,依然不知道下落!

明月道,“是。”

說完後,便悄然退下。

一場大雨後,彌漫在天空的灰塵陡然不見了,整個天地一下子變幹淨了。

第二日。

早上一睡醒,第一時間就去廂房逗弄女兒。

見孩子依然眼睛熟睡,他就沒去把孩子驚醒,輕輕地出了廂房。

等刷牙洗臉,早餐上桌後,何吉祥過來了。

林逸看著瘦骨嶙嶙的何吉祥,關心的道,“何先生今日起的這麽早,吃過飯沒有?”

何吉祥微微顫顫的道,“啟稟王爺,老臣吃好了。”

“來人,給先生看座,上茶,再把這個點心拿過去,鬆軟的很,先生應該咬的動,”

林逸對著明月說話後,又指著麵前的南瓜餅子道,“這個也可以,很容易消化,不會增加腸胃負擔。”

“謝王爺恩典。”

何吉祥微微欠身後,再次坐下。

林逸一邊吃一邊道,“你一大早過來,肯定是有要事了,說吧,什麽事值當你特意跑過來一趟。”

幾個老頭子年齡大了,管的事情也多,林逸生怕他們突然腦溢血、猝勞死,所以對他們寬厚的很,沒事絕對不讓他們多跑路。

能自己做決定的事情,就不要來請示他。

即使決定做錯了,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有意識的去改正才是最重要的。

何吉祥拱手道,“王爺,善琦大人來報,李佛死了之後,阿育國如今已經全部被洋鬼子占據了,連皇宮都沒了。

我三和的商船像往常一樣停靠在阿育國港口的時候,會遭到洋鬼子的無辜盤查,梁根在上個月被扣了三艘大船,羈押了七十名船員。

善琦大人特意派市舶司的人去交涉,至今還沒有結果。”

“洋鬼子的大炮既然已經殺了李佛,那麽占據阿育國的皇宮也是早晚的事情,沒有什麽值當大驚小怪的,”

林逸把手裏的綠豆糕放下來,拍拍手後抱起茶盞,感慨道,“隻是突然來找我大梁國的麻煩,倒是出乎了我的預料,他們也不怕吃撐了。”

他越想越覺得這個世界的洋鬼子像他上輩子認識的那些西方列強!

仗著船堅炮利,在東方世界耀武揚威!

隻是,在他印象裏,這個世界一直是玄幻世界!

雖然他一直信奉科學,但是此刻科學大炮突然戰勝“玄幻”裏的大BOSS,還是讓他有點不敢置信。

他這些年,也是沒有閑著的,一直在投巨資研發火藥和大炮。

一炮下去,開山裂石!

在林逸看來,這威力已經不小了!

可惜的是,從葉秋、文昭儀的眼裏,他看到了不屑。

也就是說,他千辛萬苦,花了那麽多錢研究出來的大炮,在這些大宗師眼裏狗屁不是。

但是,奇怪的是,為什麽洋鬼子的大炮能打死大宗師?

難道阿育國的李佛是水貨?

他曾經也好奇過這個問題。

結果文昭儀卻說,李佛的本事在她之上!

難道洋鬼子的大炮比他的還厲害?

“王爺,”

何吉祥站起身,在大廳裏來回踱步道,“前些日子那南穀法王丁倫,不知王爺可還有印象?”

林逸點頭道,“丁倫是跑了,可是那些隨從不是還在大牢裏關著嗎?

禮部的人可審問出什麽東西沒有?”

“啟稟王爺,這也是老臣來覲見王爺的緣由,”

何吉祥沉聲道,“南穀人說,金發碧眼的人進了南穀,他們同樣有大炮。”

“金發碧眼?”

林逸第一個反應就是洋鬼子同樣入了南穀,“這幫人簡直是無孔不入啊,不過我記得謝小青說過這南穀身處高原之上,山高路陡,一般人不容易進去,這洋鬼子遠在西方,是怎麽進去的?”

何吉祥道,“王爺有所不知,這南穀南邊有一國,名為沙阿國,兩國為高山所隔絕,可也經常互通有無。

這沙阿國疆域廣大,亦是臨海的,這洋鬼子就是通過海麵占侵入了沙阿國,進而窺覷南穀。”

“嗯?”

如果不是因為這裏有功法這種逆天的東西。

林逸都懷疑自己來到了平行世界!

何吉祥趕忙道,“臣所言並無虛言,還望王爺明鑒!”

他還以為林逸不信他說的話。

畢竟自己審問出來後,自己都不信!

一群金發碧眼的洋鬼子不遠千裏占據南穀這樣的不毛之地,圖什麽?

“本王沒有不信,殖民者的特性就是不停的擴張,不停的圈地,隻要占據了南穀,那麽川州,我大梁國的西南之地離他們還能遠嗎?”

林逸反問道。

“川州?”

對於殖民者這個詞,何吉祥自然不陌生,畢竟和王爺寫的一些莫名其妙的小說中經常出現這個詞。

他最驚訝的還是和王爺說的川州!

說過那些洋鬼子意在川州!

那就是罪不可赦!

“不錯,永遠不要低估殖民者的野心,”

林逸淡淡道,“他們很凶殘的,不得不防。”

打死他都想不到,他重活一輩子,居然還有抗擊殖民侵略者的一天!

他既懊惱,又興奮!

懊惱的是這麽麻煩,這些侵略者居然不肯乖乖的去死。

興奮自然是因為傳說中的西洋女王完完全全有可能真實存在?

到時候全球布種,每一代國王都有自己的血統,算不算為國爭光?

何吉祥道,“不知王爺可有何吩咐?”

林逸想了想道,“再撥十萬兩銀子給軍器局,長槍大炮要繼續研製,精益求精,不要懈怠。”

何吉祥直接愣了,想不到說了這麽長時間,和王爺居然是這麽個反應。

不是該整頓軍備,布置邊防?

無奈道,“王爺,老臣以為……”

“誰以為都不重要,你們那套老思想用來對付殖民者不行,對付這些不要臉的玩意,聽我的吧,”

林逸笑著道,“令善琦與阿育國的洋鬼子做交涉,阿育國自古以來就是我大梁國的附屬國,我大梁國肯定不會承認的,就一句話,要戰就戰,大不了本王親自回一趟三和,會一會他們。”

何吉祥聽完後,猶豫了一下道,“王爺英明。”

林逸接著道,“擢袁臻為川州軍務提督,即刻赴任。”

袁臻去川州?

何吉祥心下一驚。

川州可是寂照庵和春山城的地盤!

自從平川王過世後,川州便成了法外之地,朝廷的聖旨在那裏就是一紙空文。

如今讓袁臻孤身一人前去?

這跟送死有什麽區別?

他想到了袁貴妃那陰寒的臉,不禁打了寒顫道,“王爺三思!”

袁臻是袁貴妃的親哥哥!

袁貴妃肯定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袁臻赴死的!

她不找和王爺,到時候直接找他們這些朝中大臣的麻煩,也是麻煩。

袁貴妃可是和王爺的生母,打不得罵不得,他們能怎麽辦?

“你們不用怕,”

林逸笑著道,“我家那老太太一直以為我這個做兒子的舒服,盡給我出難題,這一次啊,我也得讓他體會一下我這做兒子的難處。

這世道啊,誰活著都不容易。”

“王爺,”

何吉祥不禁苦笑,這是故意與娘娘置氣啊?

但是,他們這些大臣何其無辜?

何必牽連到他們?

因此苦笑道,“想必娘娘會體諒王爺的。”

“體諒個球,”

林逸搖頭道,“火燒不到她的眉毛,她就分不清輕重緩急,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不用勸我了,下旨去吧,我這舅舅要不要去川州,全看我老娘的態度了。”

說完之後,麵帶得意。

他終於將了他老娘一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