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明月隻是讓自己去花園,沒有重罰於他。

隻要不離開和王爺這顆大樹,自己就還有翻身的一天。

想到這裏,昂首挺胸走到孫成的麵前,笑著道,“這門房可不是誰都能做的,以後就多辛苦孫兄弟了。”

可惜對方有個哥哥叫孫承德,孫承德職位雖然不高,功夫也一般,但是交際廣啊,無論是官府還是軍中,就沒有他不認識的,而且處的還都極好。

即使是和王爺麵前,那也是能插上兩句話的。

不像自己,混的孤魂野鬼似得,弄個門房的位置還是靠善因求來的。

要不然就憑自己這暴躁脾氣,非把孫成給揍的爹媽都不認識!

王八蛋!

居然敢搶自己的差!

娘的!

有個好靠山就是了不起啊!

因為,自己真的惹不起。

“兄弟,這門房誰樂意做啊,”

孫成歎氣道,“我一個大男人,天天擱這看大門,像什麽樣子?”

他前些年在放鳥島市舶司,島上風大,太陽毒,沒到半年就曬了黑不溜秋,實在吃不住這苦頭,又央求他親哥孫崇德給調到了民兵隊給王興做協辦。

這差事美啊!

風吹不著,雨淋不著,還沒那麽多規矩,再說王興看自己大哥麵上,也多有照拂。

最關鍵的是,月錢還不少拿。

這麽好的差事還沒做上兩年,他大哥居然讓他北上回安康城!

到了安康城後,一直在他大哥曾經的地盤,王府馬號廝混,說是馬夫,其實就是喂馬遛馬,除了無聊一點,倒是沒有別的不好。

但是,決然沒有想到會有淪落到做門房的一天。

他好歹是個拿筆杆子的。

“哼,你啊,還是年輕了,”

江仇見他得了便宜還賣乖,愈發生氣了,冷哼道,“做了老子這位置,你這是祖墳冒青煙,這門房的好處,你做幾天就知道了。”

“不就是多拿幾個阿堵物嘛,”

孫成不屑的道,“你當我稀罕啊?”

“別讓你大哥給聽見了,不然真大嘴巴抽你,”

江仇聽見這話更來氣了,“你家老大摳搜的,一個大子都不敢多花,你他娘的從哪裏來的勇氣視金錢如糞土?”

“要你管!”

孫成的臉陡然就掛不住了。

“一看你就不是什麽好玩意。”

江仇不敢揍他,但是不妨礙自己去多罵他幾句。

老遠看見有人從府裏出來,他不便在這裏久留,轉身就走了。

順著和王府大街,一路漫無目的的走著,無論是喝酒還是喝茶,都感覺索然無味。

突然靈光一閃,他想到了馬頡。

是這個老王八蛋害的自己丟了飯碗的,不去敲他一筆竹杠,都對不起自己。

說去就去,徑直往安康府尹去。

半路上遇到不少打招呼的,他一個都沒搭理,更沒有停留。

主要是見著了,不知道說啥,跟人家哭訴自己工作丟了?

他敢肯定,得到的一定不是同情,而是嘲笑。

剛到安康府尹門口,便看到了學著白雲城做的公示欄邊圍了一圈人。

王小栓抱著胳膊站在一邊,對著江仇道,“江哥,今日這麽清閑?”

“當然閑了,”

江仇歎氣道,“以後閑的日子在後麵呢。”

“聽說江哥要買宅子了?”

王小栓繼續問道。

“買個屁,如今都窮成啥鬼樣了。”

江仇往前麵擠了一點,眯縫著眼睛看了看牆上的通緝告示。

王小栓笑著道,“江哥,你這是玩笑話了,誰不知道你日進鬥金啊。”

這門房的位置,誰看誰眼紅。

畢竟真的是站著就能把錢掙了!

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差事。

“日進鬥金,還真是啊,”

江仇看著牆上的通緝告示,眼睛瞪的老大,咧嘴道,“發財了,老子要發財了。”

“江哥……”

王小栓有點不敢相信,剛說你胖,你這不能就喘上了吧?

“做門房能有什麽前途,”

江仇樂嗬嗬的指著牆上的告示道,“真正發財的在這裏呢。”

“你說懸賞啊,”

王小栓笑著道,“江洋大盜最高懸賞五千兩,這誰不想要,得有本事抓住才行啊。”

“所以說,老子發財了,”

江仇從人群裏走出來,冷哼道,“這上麵的七個通緝犯,老子全認識。”

“你全認識?”

王小栓不敢置信,總覺得他在吹牛。

“哼,你知道老子去白雲城之前是幹嘛的嗎?”

江仇得意的道。

王小栓道,“知道江哥你之前在江湖上混過。”

其實就是個打家劫舍的,這在三和不是什麽秘密。

“江湖兄弟抬愛,送了哥哥我一個‘鬧市俠客’的名號,橫推七州無敵手,”

江仇得意的道,“上麵的那個什麽毒手侯柏倫,區區一個五品而已,想當年連給老子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七品!

當年自己可是七品!

橫行南州、嶽州、荊州,江湖綠林能接下自己一刀的,不會超過一個巴掌。

他做門房的時間有點長了,他都快忘記當年的自己是何等輝煌了!

錯就錯在自己進了三和。

三和高手如雲,現在自己都是九品了,居然還活的那麽小心翼翼,那麽的卑微。

“九品……”

他喃喃自語道,“老子可是九品!”

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就這麽一瞬間,他發現自己怎麽就這麽墮落了呢?

丟了一個門房的工作,還在那患得患失。

天下間像自己這般沒誌氣的九品可不多啊!

身為九品,天下之大,他何處去不得!

他覺得他有必要恢複當年的榮光!

“江哥,都知道你是九品,進大宗師指日可待……”

王小栓被江仇通紅的眼睛嚇著了,這不是走火入魔了吧?

“大宗師?”

江仇聽到這三個字後,脖子立馬又縮了下去。

他再次想起來自己是因為什麽才躲在和王府不出的。

他跟善因一樣,依然在寂照庵的追殺名單上。

在寂照庵的眼裏,自己這九品是不夠看的。

如此看來,自己還是繼續留在和王府比較安全。

“是啊,”

王小栓用羨慕的語氣道,“江哥天賦異稟,這大宗師還不是手到擒來?”

“你說的容易,”

江仇冷哼道,“咱們三和眼前入九品的一抓一大把,可你看看這入大宗師的除了瞎子和葉秋那王八蛋,還有誰入了?

這大宗師啊,難比登天。

行了,不說那些沒用的了,你幫著老子把名字抄一下,把這些通緝犯抓住了,去領賞去。”

“江哥,你認識這些人也沒用啊,”

王小栓苦著臉道,“主要就是找不到這些人。”

要是能找到這些人,哪裏能輪到江仇?

畢竟懸賞第一名也才是個五品!

隨便安排一個人就能去給抓了!

這些人都跟老鼠似得,特別會躲藏,根本抓不住邊稍。

“哼,誰說找不到了?”

江仇冷哼道,“你們找不到,不代表老子找不到。”

“江哥,務必帶著小弟,”

王小栓雙眼放光的道,“弟弟替你鞍前馬後,萬死不辭。”

“嗯,一幫子不成器的玩意,哪裏需要什麽死不死的,”

江仇想了想道,“這樣吧,你找兩匹馬,咱們出城。”

“出城?”

王小栓很是詫異的道。

“讓你去就去,哪裏那麽多廢話,”

江仇不耐煩的道,“你要是不去,老子就自己去了。”

“去,去。”

王小栓忙不迭的跑了。

不一會兒就牽了兩匹馬過來。

江仇接過韁繩,翻身上門,剛跑一截,才想起來城中非軍務不能策馬的禁令,不禁放慢了馬速。

為了這麽點小事被兵馬司的人圍堵不值當。

見江仇停下,王小栓才長鬆一口氣,繼續不緊不慢的跟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城,寒風冷冽,萬物凋謝。

這個時候,江仇加快了馬速。

王小栓一路緊追,不知不覺中就行了二十裏地,最後在一處破房子麵前停了下來。

“這個驛站基本已經廢棄了,前些日子,何大人還在說要重啟治下所有驛站呢,到現在還沒有個章程下來。”

王小栓握著韁繩的手凍得直哆嗦。

“你懂什麽。”

江仇下馬,把要散了架的黑色大門拍的砰砰作響。

王小栓正要說裏麵沒人的時候,大門吱呀一聲開了,他居然看到了方皮。

方皮是廷衛的人!

在和王府,這個不是什麽秘密!

不用多說,這個破驛站應該是廷衛的據點。

江仇為什麽知道此地,他身為和王府的包打聽都不知道。

令他不解的是,江仇來這裏幹嘛?

“你倆幹嘛來著?”

方皮沒好氣的道,“大白天的出來嚇人,要不是我在這裏,你們能讓人給射成刺蝟。”

他也是做過和王府門房的,嚴格來說,他與江仇還是同僚呢。

“哼。”

江仇手一揮,旁邊的一棵大樹應聲而倒,樹根整整齊齊。

“二位請進。”

方皮立馬換上了嬉皮笑臉的樣子,他這才想起來,這老王八蛋是個九品!

隻是因為做門房的時間太長,大家都選擇性的忘記了!

除非他們指揮使潘多親自來,要不然還真的沒有人把江仇怎麽樣。

王小栓跟著江仇進屋,發現屋內到處是蛛網和灰塵,一片破爛不堪,院子內雜草叢生,令他詫異的是,方皮沒有進前屋,而是走進了院子裏的一處假山。

隻見方皮挪動了一塊石頭之後,地上的一塊石板突然鬆動了一下,接著緩緩的往左邊移動,露出了一個洞口。

方皮直接跳下去,江仇也毫不猶豫的下去了。

王小栓也毫無俱意的跟在了後麵。

順著一級級台階繼續往裏麵走,不一會兒,眼前豁然開朗,裏麵雜七雜八的擺著一些桌椅板凳,桌麵上還有一些冒著熱氣的殘羹,顯然剛剛有不少人在這裏吃飯。

四麵牆上是燃的正旺的火把。

“這裏密不透風,也不怕把你們給悶死了。”

王小栓作為一個拿過小學畢業證的人,自然知道這種地方的害處。

“哼,你懂個甚,”

方皮揶揄道,“自然有自己的辦法,說吧,你們來幹嘛的?”

江仇把王小栓謄抄過來的通緝犯名單扔過去道,“找到這些人。”

方皮打著哈欠看了一眼紙條,沒好氣的道,“這是安康府尹通緝名單上的人。”

“我要是有那功夫,我自己賺這錢不好嗎?”

“你隻是個三品,”

江仇指出了一個殘酷的事實,他冷笑道,“你想抓人,就得調動廷衛,人一多,你就得多分給別人,到自己手裏就沒幾個錢了。

跟老子合作就不一樣了,分錢的隻有咱們兩個人。”

“嗯?”

方皮眼軲轆一轉,摸著下巴道,“這倒不是不行,明天給你們送消息過去。”

王小栓聽的目瞪口呆。

還能這麽玩?

早知道這麽幹行得通,還有江仇什麽事?

他與方皮的交情本來也不差啊!

“行,等你消息了。”

江仇哈哈大笑道。

就這麽,王小栓迷迷糊糊的跟著江仇除了這處破院子。

臨近城門的時候,他終究忍不住道,“江哥,這裏可是廷衛的據點,咱們擅自找過來,萬一造成泄密,追查下來,咱們可吃不了兜子走。”

賺錢很重要,但是小命也同樣重要!

不能為了賺錢,把自己給搭進去,不劃算。

江仇斜眼看了他一下,冷哼道,“你當老子是傻的?

這裏哪裏是什麽秘密據點,真秘密就不可能讓咱們這些人知道。”

“這倒是也是,”

王小栓撓頭道,“那這裏是?”

“哼,之前齊鵬他們就養了一批腳夫、夥計、牙婆,如今再加上廷衛的,大幾萬人,王爺撥的銀子總歸是有限度的,他們這些人想過得舒服一點,就得想法子賺錢,”

江仇大大咧咧的道,“酒樓、客棧、青樓、貨行,樣樣都有,當然,還有一些江湖上的勾當。

眼前他們組建了什麽清河幫,專門做漕運,前些日子被漕幫的人追著打,躲這裏避風頭了。”

“啥?”

王小栓懷疑自己聽錯了,“漕幫的人怎麽可能打的過他們!”

打死他都不信江仇的話。

漕幫的人,他又不少不知道,幫主鄒少全也就是個七品!

放在三和人這裏,根本就不夠看!

“你懂個甚,”

江仇白了他一眼道,“這叫示弱,等他們飄起來的時候,就是他們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