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一個人喝酒圖什麽啊?

沒勁,我陪你喝吧。”

羅漢沒法像餘小時單手拿壇子斟酒,隻能雙手抱著,小心翼翼的倒著,隻求不散到桌子上,不然就忒丟人了。

他一個六品,連壇子都抱不住?

“我爸爸說,祖先娶的是誰,二世祖娶的是誰,代代記錄,不能到我這就沒了,”

餘小時歎氣道,“族譜,我要族譜。”

盡管餘小時說的不明不白,羅漢還是聽明白了,笑著道,“你他娘的直接說想娶媳婦就得了唄,什麽族譜不族譜的。”

“嗯,王爺也是這麽說的。”

餘小時再次咕嚕嚕的喝完一碗酒,很熟練的樣子,喝完之後還狠狠的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心裏也是一個痛快。

羅漢雖然隻是剛開始喝,但是那燒火一樣的感覺從喉間落到肚子裏後,再端起碗來,隻敢輕抿一口,他用手拿了塊牛肉塞嘴裏,一邊咀嚼一邊道,“王爺都這麽說了,你還怕個甚?”

餘小時苦著臉道,“我不知道。”

羅漢沒好氣地道,“別羅裏吧嗦的,直接說吧,有沒有中意的姑娘,不行的話,老子帶人去替你敲鑼打鼓,好男兒,不要裝慫。”

“我不知道。”餘小時說完,直接抱起酒壇子牛嚼牡丹似的往嘴裏倒。

兩邊坐著的客人,直接嚇得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他娘的還是人嗎?

這麽喝酒?

最關鍵的是,一滴酒都沒浪費。

“慢著點。”

羅漢有點著急了。

他知道這是和王爺身邊的親近人,要是喝死在自己麵前,真是有理說不清了。

“我不知道。”

餘小時騰地站起身,回望了一下空壇子,大踏步出了飯堂。

羅漢卻是回望了一下桌子上的銀子,不等小二找錢,匆忙跟上了餘小時。

他一個六品未滿巔峰,想跟上一個施展了淩波微步的八品巔峰,是何等艱難,沒多大會就看不到了餘小時的身影。

磅礴大雨中,他站在空無一人十字路口。

突然間,他看到了赤腳、戴著鬥笠的和尚。

和尚不知道是從哪裏過來的,身上沾滿破碎的草葉和水珠。

“和尚,”

羅漢小跑過去,大聲道,“看見餘小時沒有?娘的,跟發瘋了似得。”

和尚笑著道,“各人自有各自的緣法,施主何必心急。”

“娘的,就沒有一個說人話的。”

羅漢望著和尚逐漸遠去的身影,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大罵。

這場雨,整整下了三日。

雨過天晴之後,林逸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再繼續下,老子都長黴了。”

小喜子道,“王爺,要不今日去釣魚?”

“調查的怎麽樣了?”

林逸沒搭理小喜子,卻看向了旁邊的潘多。

潘多抬起頭道,“回王爺,餘小時救下的那姑娘乃是總兵龐庚的庶女龐誌柔。”

“龐庚的女兒?”

林逸很是詫異,“龐庚雖然是老大的人,可他識時務,本王並未曾為難他,家財萬貫,怎麽還淪落到讓閨女下河洗衣服,以至於掉入水中,差點小命不保。”

潘多道,“王爺有所不知,龐誌柔的生母乃是龐庚的側室,生的花容月貌,隻是年老色衰之後,漸為龐庚所不喜,龐庚發妻借此把一腔怒氣全落到了這龐誌柔的身上。

這姑娘寒冬臘月,依然要做仆人做的事情。”

“餘小時這呆子真是好福氣啊,風吹桃花落,屆笑春桃兮,雲堆翠髻;

唇綻櫻顆兮,榴齒含香,”

林逸居然有點羨慕,“可惜我相貌平平一事無成,驚豔不了誰的歲月,也孤孤單單晃晃****了小半生。

讓沈初帶餘小時去龐家提親吧,跟龐家說,婚姻自由,任何人無權幹涉。”

“小人明白了。”

潘多一下子就明白了林逸話裏的意思。

沈初帶餘小時去提親,龐家敢拒絕嗎?

何況,這還是和王爺的吩咐!

自由?

不存在的。

龐家不同意也得同意。

林逸見潘多還不走,便接著道,“還有事?”

潘多道,“王爺,麻貴將軍已經收複吳州全境,不日將領軍回金陵城。”

林逸道,“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關鍵安康城有什麽消息沒有,特別是代王、雍王那邊。”

潘多搖頭道,“不曾。”

林逸擺擺手,潘多直接退下了。

寬大的客廳裏隻剩下林逸與小喜子。

林逸接過小喜子手裏的茶盞後,笑著道,“你師父呢,連他影子都見不著了。”

聽聞王爺問到自己的師父,小喜子懦懦不敢言,半晌之後,見王爺麵色不虞,才道,“師父去了川州。”

“為什麽要去川州?”

林逸不解的道。

小喜子道,“推古寺四大法王去了寂照庵,齊鵬手底下的人武功低微,都得不到什麽消息,師父說還是自己親自去的好。”

“胡鬧,他真當自己天下第一了,”

如果小喜子不提推古寺,林逸幾乎就這麽忘了,“遇到高手,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

小喜子默然不語。

餘小時成親了。

金陵城的人震驚,隻是因為他娶的是總兵的女兒,雖然是庶女,但是依然不是普通人能高攀的。

在金陵城的三和人同樣震驚,餘小時這樣的呆子,居然能娶到媳婦,而且還是名門閨秀。

“還是和王爺說的對,這個人比人真的氣死人!”

王小栓是隨著三和民夫進入金陵城,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下巴都合不攏。

憑什麽他就該光棍!

他現在好歹也是三和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如果再努力一點,說不定將來就能做三和的供應商呢。

“別廢話了,”

旁邊的劉闞不耐煩的道,“趕緊把軍資卸了,我好去巡城。”

“哼,別跟我橫,”

王小栓沒好氣的道,“有你哭的時候!”

劉闞冷眼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王小栓奚笑道,“老子是從南州過來的,將楨跟韋一山……”

“閉嘴!”

劉闞的心,突的跳了一下,“軍中不得妄言!”

“不識好人心,”

王小栓與他自小是一塊長大,一點都不怵他,“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一甩馬鞭,驅趕著馬車往軍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