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搖頭道,“我感覺你的脾氣跟之前不一樣了。”

他印象中的洪安一直是沉默寡言,不善言辭的。

想不到如今居然會主動找人搭話。

“當然,以前呢,我脾氣很大的,但是現在我是在壓著我的脾氣,”

洪安抱著胳膊冷哼道,“如果不是我功夫不到家,我一定會讓你試試到底是我的手硬還是你的嘴巴硬。”

瞎子笑著道,“勉之勉之,每一個有夢想的人都是了不起的,望姑娘早日長劍橫九野,高冠拂玄穹。

到時候你說什麽便是什麽,我也不敢違背。”

“王爺說,你這種話就叫毒雞湯,”

洪安明知道他看不見,還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之所以給人灌雞湯,就是因為肉都被你們這些成功者給吃完了,隻肯給別人湯喝。”

瞎子道,“我是實話實說,不過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拔之誌。

姑娘還需要勤奮一點。”

“你的意思是我不夠勤奮?”

洪安很是生氣的質問道。

“你誤會了,”

瞎子搖頭,話鋒一轉道,“我的意思是你比較懶。”

“你……”

洪安氣的小臉漲紅。

最可氣的是對方還看不到自己的臉色,不知道自己生氣了!

“馬有千裏之程,無騎不能自往。

人有衝天之誌,非運不能自通,”

瞎子依然自顧自的道,“你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運氣不錯,遇到了總管和王爺這樣的伯樂。”

他父母在颶風中雙亡,自己又雙目失明,實在是孤苦伶仃。

而洪安的境遇又不會比他好到哪裏去,有父母還不如沒有。

好在,兩人的氣運都算不是不錯,皆遇到了總管與和王爺,使他們脫離苦海的同時,給了他們大造化。

“我的運氣一直不差。”

聽見瞎子的話後,洪安一時間無法辯駁。

她必須承認,瞎子說的是對的。

如果沒有總管與和王爺,她這會估計跟安康城許多窮人家的女孩子一樣,早早地嫁人,此刻正應該在寒風中背著孩子汲水漿洗衣物。

那種暗無天日的日子她現在簡直不敢想象。

“天寒了,進屋裏去吧,別凍著了。”

瞎子笑笑,轉身就走了。

“你是個瞎子,我卻是個傻子。”

洪安怔怔的看著他漸漸沒入漫天大雪中的身影喃喃自語。

布政司衙門站著一個身材修長的年輕人,穿著白色的狐皮披肩,對身上飄落堆積的雪渾然不覺,依然對著守在門口的劉闞拱手道,“闞仔,你我兄弟一場,幫我通傳一聲吧,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葉琛,你上次還沒挨夠揍?

這次再喊他出來,真怕他把你打死。”

劉闞看著麵前這個年輕人,很是無奈。

這是葉秋的親弟弟葉琛。

葉家雖然家大業大,在白雲城算是一方富豪,他劉家自然無法與之相比。

但是都是白雲城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與倨傲的葉秋不一樣,葉琛為人謙遜,對劉闞這樣的普通人也是真心相待。

所以,一直以來,兩人的關係都勉強過得去。

此刻,劉闞真心相勸,恨不得大喊一聲,不要來找揍了,你那親哥真不是玩意!

毫無人性的。

葉琛依然堅持道,“闞仔,這些我是知道的,有勞您了。”

“哎,雖然我不知道你兄弟二人何以至此,但你非要見,我也沒有辦法,”

劉闞拍了拍身上的雪道,“也不求你報恩,隻希望別牽連到我就好。”

他記得江仇上次去通傳的時候,因為太多嘴,嘴巴整整腫了七八日。

此刻,他懷著“必死”的決心,大踏步的入了衙門,一番左拐右拐之後,走到了葉秋的廂房門口。

砰砰敲了好幾次門,突然門開了一個縫,發現隻是虛掩著的。

正準備大著膽子推門進去看看的時候,他的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他硬著頭皮回過頭一看,居然是洪安,他長出了一口氣,拍著胸脯道,“原來是你,嚇死我了。”

洪安笑著道,“如果是葉秋,他走路是沒有聲音的,他不想讓你發現,你是發現不了的。”

劉闞訕笑道,“是啊,我沒想到這個。”

洪安道,“你鬼鬼祟祟的想幹嘛?”

劉闞沒好氣的道,“什麽叫鬼鬼祟祟?

我剛才拍門發現沒人,就想進去看看。”

洪安道,“如果屋裏真有人,是不需要你敲門的。”

“行吧,你說的是對的,”

劉闞歎了口氣,以葉秋的功夫,大老遠的就能感覺到他的一舉一動,“那你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洪安正要說話,突然眉頭一皺,徑直走了。

劉闞好奇怎麽回事的時候,猛然感覺空氣讓人窒息,好像比剛才更冷了。

側下腦袋,看到了自己正在找,但是此刻又突然不敢麵對的人。

“你找我?”

葉秋背著手淡淡地道。

“是啊,”

劉闞咬牙道,“不是,是門口有人找你,我就是給你傳個信。”

不等葉秋回話,頭也不回的跑了。

在這種人麵前多停留一會都是折磨,他真怕自己得了瘋病。

他大喘氣的跑到門口,發現葉琛已經不在了。

前麵還信誓旦旦的說見不到自己的兄長就不走,現在就沒了人影?

這不是涮人玩嗎?

萬一回頭葉秋見不到人,責怪自己,那自己不得涼涼?

旁邊的值守孫太低聲道,“葉秋剛剛已經過來了,把葉琛給提溜走了。”

“哦,原來如此。”

想到葉秋恐怖的輕功,劉闞恍然大悟。

自己跑的再快,還不如人家縱身一躍。

既然葉琛被葉秋帶走了,他隻能在心裏替葉琛默哀。

畢竟他想幫都幫不了啊!

葉琛一個不注意被兄長從身後提溜著衣領,因為速度極快,原本輕飄飄的雪花此刻撞在臉上,跟刀割一般疼。

忍著疼痛,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好在沒有多長時間,他便感覺到風雪在麵前慢慢減小,噗通一聲,他直接被甩在了地上。

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出於本能用手摸了摸臉,居然有冰渣子,小心翼翼的揭下來,居然是自己的血凝結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