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已經倒下了,回過頭望著身後的斷腿,發出了驚天的慘叫,高亢的聲音在竹林上空久久盤旋。

方皮看的頭皮發麻,這也太殘忍了一些。

還不如直接死了呢,省的糟這麽大的罪。

自從他做了影子的腳夫,一直跟在潘多身後,做的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從未見過這麽血腥的場景。

黎三娘拿著一把劍,緩緩從山上下來了,看著倒地的大漢,雙眼通紅,揮著手中的劍就要朝著大漢的脖子刺過去。

她要殺了他,為自己的姐妹報仇!

地上的大漢感受著脖子上冰涼的劍尖,求生的欲望最終還是壓抑住了斷腿的痛苦,嚇得一聲不吭,隻用憤恨的眼神看向黎三娘。

他劫掠了人家的貨物,他肯定是認識的。

隻是想不明白,為什麽可以這麽快就找過來。

閉上眼睛,準備認命了。

突然咣當一聲。

黎三娘倒退一步,手中的劍直接落地,怒視著王小栓道,“老娘要殺了他!

你也要攔著老娘!”

王小栓笑嘻嘻道,“三娘,你忘了,沈將軍的命令是全部抓住,留活口,你再有恨意,先忍著,回頭他們肯定都是要砍腦袋的。”

黎三娘道,“如果我今天非要殺了他呢!”

王小栓把手裏的斧頭插進腰間,笑著道,“我攔不住你,想必將軍也不會太怪我吧?”

黎三娘聽見這話,胸口一起一伏,然後嗆啷一聲收起劍。

她歎了口氣。

軍令不可違。

王小栓笑著道,“三娘,你放心,他們都是難逃一死的,你何必著急一時,如果非要自己出氣,就親自去行刑,想必這點麵子,衙門還是會給你的。”

甚至衙門還是求之不得。

想當初,包奎滿三和找一個行刑人,就差點求爺爺告奶奶了。

“砍了他的腦袋,便宜他了。”

說完,黎三娘潸然淚下。

幾十個婦人,因為跟她出來,魂斷他鄉,回三和後,她該怎麽跟她們的家人解釋?

皆是因為自己無能!

不該那麽粗心大意!

她很是悔恨。

山上的民夫們把一個個賊人五花大綁,押著下山,然後把他們栓在馬後,策馬拖著他們跑。

有些賊人已經受傷,無力跟著馬奔跑,基本就是跟在後麵拖的,遍地鱗傷,他們經過處,皆是一灘灘血跡。

民夫們卻是不管不顧。

沈將軍的命令是抓活的,隻要保證他們不死就可以了。

回到金陵城後,把他們關進了金陵城的監牢。

他們發現金陵城的監牢已經人滿為患,裏麵慘叫聲,叫屈聲不斷,王小栓看的目瞪口呆。

“王家,陳家,全給抓了,”

王坨子對著王小栓低聲道,“你猜真正的主使是誰?”

王小栓沒好氣地道,“老子來著這裏才多長時間,人都沒認全呢,哪裏知道誰是誰?”

王坨子得意道,“是吳王。”

“啥?”

王小栓嚇了一跳。

吳州是吳王的封地。

而吳王是和王爺的皇叔!

進城後,和王爺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不要驚擾了皇叔。

王坨子笑著道,“這老王八蛋終於讓王爺很不高興,王爺大發雷霆。”

黎三娘冷聲道,“那咱們的仇就這麽算了嗎?”

“三娘,慎言!”

豬肉榮高聲道,“王爺是什麽人,你不清楚嗎?”

他跟黎三娘處的好,是朋友。

但是他不會允許任何人詆毀王爺,包括黎三娘。

黎三娘聽見這話後低頭不語。

“王爺斷然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梁慶書冷聲道,“你把心放進肚子裏。”

將屠戶把最後一個賊人扔進監牢,等獄卒把牢門鎖上後,跟著道,“王爺是最公正的。”

和王爺說過:有法必依!

一邊的孫瘸子正要說話,突然聽見一聲嗬斥道,“監牢重地,如此喧嘩,成何體統,速速出去。”

他們抬起頭,在不甚明亮的油燈的燈光中看到了沈初近侍王大海的身影。

眾人終究喏喏不敢再多言,悄悄出了監牢。

布政司衙門。

燈火通明。

林逸坐在主位上,不時的灌上一口茶,偶而撩起眼皮看一眼五花大綁跪在下麵的吳王——林廓。

兩邊站著的原吳州軍政大員噤若寒蟬。

“人心換人心,”

良久之後,林逸終於開口了,“皇叔,我跟你什麽仇什麽怨,你要如此對我?”

痛心疾首之下,眼淚水差點出來了,忍不住用手擦了兩下。

台下的吳王,始終是低著頭的,此刻聽聞林逸的話後,終於抬起了腦袋道,“和王爺英明!

豈可信那些奸逆小人的話!”

“人言可畏啊,皇叔,”

林逸放下茶盞,站起身,踱步到林廓麵前,怔怔的看著他,“你這樣讓本王很難做啊。”

“請和王爺明鑒。”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吳王此刻也是無可奈何。

林逸看了一眼吳王身後跪著或者躺著的六個人,歎氣道,“看來我皇叔是受你們蒙蔽了,你們罪該萬死,全部拖下去吧。”

下麵的人大驚失色,大喊冤枉。

無人搭理,侍衛依然把他們拖了下去,聲音漸不可聞。

“王爺英明!”

吳王再次高喊了一聲。

心下竊喜,自己終於躲過了一劫。

他一直相信,無知小兒,就不敢把他怎麽樣!

誰知道林逸接著道,“你是我皇叔,本王不敢不敬,來人,把皇叔送到安康城,一切由父皇定奪。”

“和王爺!”

被捆綁著的吳王騰的站起身,正要說話,口鼻直接被侍衛捂住,直接帶了下去,隻剩下一陣嗚嗚聲。

林逸再次坐到座位上端起了杯子,冷哼道,“做人呢,千萬不能沒有自知之明。”

兩邊的人依然無一人敢發一言。

最後還是何吉祥道,“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他的話音剛起,兩邊人跟著一起喊了。

林逸道,“給黎三娘免賦稅三年,另外死去的婦人皆由布政司衙門撫恤。”

他可以這麽大方,是因為他抄了吳王以及金陵城六大家族的家!

眼前還未見統計,但是他相信肯定不會少。

人在家中坐,錢就這麽來了。

不作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