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循把最後一塊已經啃得幹幹淨淨的豬骨頭扔掉後,兩隻手在衣服上隨意擦了擦,歎氣道,“哥啊,我親哥,下次多帶點來。

你是不知道,我這天天喝粥,喝的我都想吐了,再熬下去,就真的活不成了。”

這輩子他就沒吃過這個苦頭!

王興沒好氣道,“我怎麽不知道?”

他曾經也做過半年的勞改犯呢!

那會是三和最窮的時候,日子艱難,天天喝稀飯,跟現在不一樣,現在好歹有兩根鹹菜,嘴巴裏有點鹽味,幹活都有力氣一些。

長時間不吃鹽,走路都喘氣,一整天活做下來,整個人都癱瘓了。

第二天起床都是被鞭子給打醒的,一直不起來一直打。

他現在都記得包奎和沈初打人的樣子!

真他娘的狠!

讓人生不如死!

但是,真去死,也沒幾個人肯,好死不如賴活著。

三和勞改真的讓人一輩子印象深刻。

但凡經曆過一次三和勞改的,脾氣都不會那麽暴躁,敢主動對人動手!

三和勞改,教人重新做人,真的不是吹牛!

“哎,”

王循無奈的道,“要不你跟卞京說個情?

不說頓頓吃肉,好歹讓我吃飽飯吧?”

他從來都沒想過自己人生的下限可以這麽低!

隻為了吃上一頓飽飯!

“哼,還不如直接讓我去找和王爺更幹脆!”

王興白了他一眼。

“那也行啊,就找和王爺!”

王循眼睛一亮,陪笑道,“這事就麻煩大哥了!”

“想什麽呢!”

王興伸手給了他一個爆栗,冷哼道,“剛剛問你的話,你還沒回呢,怎麽想起來去開賭場的?”

“哥,”

王循左右看看,然後低聲道,“你是不知道這賭場有多來錢!

誰跟你說我一個月就掙百十兩的?

我一個月至少賺這麽多!”

說著把早已變得粗糙不堪的巴掌伸了出來。

“五千兩?”

“你這想象力不行啊,”

王循鄙夷的看了一眼他哥哥,笑著道,“再大膽一點!”

“五萬兩?”王興見王循笑著點頭,一臉不敢置信。

他王家在三和家大業大,出了名的有錢大戶,不管是生意還是田莊,一個月來往數目都很大,但是純利肯定沒五萬兩這個數!

現在王循一個人就掙了這麽多,簡直是搶錢啊!

王循很滿意哥哥的表情,得意的道,“不然你以為這麽多人拚著勞改也要偷偷摸摸開賭場?

你是不知道有多賺啊!

和王爺說的對,人有多大膽地多高產!

哥!

我的親哥!

你看著吧,禁賭是根本禁不住的,聽說不少人已經開了大船,在海邊附近的小島上建了賭場,天不管地不收,多逍遙自在。”

王興皺眉道,“聽你這口氣,你勞改出去之後還想去海島上開賭場?”

王循陪笑道,“不去那不是傻了嗎?

荒島上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我就不信捕快們還能追過去。”

王興冷笑道,“出了海也還是三和的範圍,和王爺要是想管,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勞改結束後,好好回家反省吧,別出門了。”

“哎,哥!”

王循正要追過去,突然後背被人踹了一腳,直接摔了一個大馬趴。

“小子,想跑啊?”

捕快龐龍走過來把他給拎了起來。

“哪裏敢啊……”

王循陪笑道,“看我哥的麵子上,別這麽讓我難為情。”

“嘿,要不是看你哥麵子上,我他娘的就不能跟你廢話這麽多,”

龐龍沒好氣地道,“還能讓你吃豬蹄子?下晚有艘大船過來,你們去拉纖。”

“拉纖……為什麽是我……”

王循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這不是人幹的活。

龐龍拍拍他的肩膀笑著道,“尋思你剛吃完大豬蹄子,不是正有力氣的時候嘛。”

王循苦著臉道,“不是有專門的纖夫嘛,非讓咱們去?”

“善大人說了,眼前要開源節流,找纖夫不要錢啊?”

龐龍笑著道,“就你們了,等會有肉吃哦,你再多吃點。”

反正勞改犯做活不需要錢,不用白不用。

“不是,”

王循後悔的想撞牆,剛才那個豬蹄子不該今天就吃了的,“今天是順風,用不著纖夫吧?”

龐龍道,“誰跟你說大船是停在白雲城的?

沿著西江繼續往北走一段,起碼要到新關鎮,糧食在那裏卸了,運到嶽州。”

“新關鎮……”

王循歎氣道,“水流湍急,兩邊還都是山路,不好行船啊……”

“所以才要你們拉纖,行了,就這麽辦了,我再去張羅一百號人,允許你們中午休息。”

龐龍說完就走了。

三和大軍和民夫駐紮在南州的海岸線上,張勉的水師和杜三河的海盜開始在南州沿海的荒島上大肆搜尋蔣侃的下落。

他們堅信一定會找到的,畢竟南州水師那麽大的船隊,肯定是要上岸補給的,隻要上岸,就會有蛛絲馬跡!

“來老弟,再喝一杯。”

尤麻子等一眾民夫在一片沙灘上煮著大蟹,喝著酒,軍中不得飲酒的規矩,對他們民夫不適用,此刻一個勁的對著將屠戶勸酒。

“喝多了,喝多了。”

將屠戶搖頭晃腦,杯子抱在懷裏,堅決不讓尤麻子再給倒酒。

“我們嶽州有句老話,”

尤麻子大聲道,“哥哥端杯弟弟就不能推!

規矩不能壞了。”

“哎,你這話說的。”

將屠戶無奈又把杯子伸了出去,由著尤麻子給倒滿。

“老弟,來,”尤麻子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朝著將屠戶亮了亮杯底,“你也幹了,快點,再磨蹭哥哥都看不起你。”

“行!”

將屠戶一咬牙,再次把杯中酒喝完。

“漂亮!”

將屠戶拿起酒壺,接著道,“一嘴一張,好事成雙,來,接著喝。”

“還喝……”

將屠戶實在是有心無力了,但是對方都這麽說,不喝也不行了。

等杯中酒滿了,不等尤麻子喝完,自己先喝了。

“還是老弟你幹脆,哥哥我最喜歡喝酒利索的人,”

尤麻子直接拿過他的酒杯,一邊倒一邊道,“一杯幹兩杯敬,三杯喝了更高興,你說是不是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