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並不怎麽怕和王爺,這位爺不管嘴上怎麽罵,但是最後的板子還是輕輕落下。

但是洪總管卻不一樣,從來沒多餘話,一不小心,自己就得吐上一碗血,就這還是輕的。

洪應不耐煩的朝著他擺擺手道,“下去吧,早做準備。”

“是,小的告退。”

羅漢長鬆一口氣,慢慢的退出了房間,順手合上了門。

一時間屋子裏隻剩下了洪應和宋城。

“王爺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居然讓這種蠢貨來管理鏢局……”

宋城話音未落。

整個人飛起,噗通一聲,落在了地上。

“咱家早就和你說過,永遠不要質疑王爺的決定,”

洪應抱著茶盞,端坐在椅子上,好像從來沒動過似得,“不要拿咱家說過的話當做耳旁風。”

“小的……知罪。”

宋城半跪在地上,臉上羞愧的滴血。

他已步入七品!

在江湖上,算是屈指可數的高手!

他早知道自己肯定不是洪應的對手,但是沒有想到居然沒有還手之力,雖然是猝不及防之下!

這個怪物到底練到了什麽地步?

“正是用人之際,不能耽誤王爺出行,否則咱家今天絕不輕饒於你。”

洪應不緊不慢的道,“知道你翅膀硬了,但是,咱家不說讓你走,你就不能走,明白沒有?”

宋城騰的站起身,氣憤的道,“洪總管,你這話是何意?

難道在下效忠於王爺,是因為你?

在下雖然功夫不及與你,可也是錚錚鐵骨!

豈能受你威逼!

王爺宅心仁厚,自當奮力追隨,士為知己者死,與你何幹!”

他出生的第三天,母親便進宮做了和王爺的乳母。

和王爺一周歲之後,母親才出宮。

他宋家原本隻是普普通通的清白人家,經過袁貴妃的刻意關照後,變成了有丫鬟奴仆的富裕人家。

小時候,王爺每次出宮,都是入住他家,他陪在左右,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

如今,他已是七品高手,可開宗立派,廣收門徒。

亦可效力朝廷,光宗耀祖。

但是,眼前卻依然幫著王爺在外麵做生意,管理酒樓、客棧、家具店。

沒別的緣由,隻是因為習慣了。

習慣的力量是強大的,離了這位王爺,他就感覺無所適從。

“你也算是咱家看著長大的,”

洪應突然笑了,“王爺今日的意思是你母親年齡大了,身邊需要人照顧,你還是留在京城的好。”

“家裏自有仆從,我留家裏還徒增他們生氣,何必呢。”

宋城揉了揉隱隱作痛的胸口,“洪總管明明知道,我肯定是跟著去三和的,何必故意刺激我。”

“咱家本不想管你,”洪應搖頭歎口氣道,“可是等會咱家要去辦件事情,禍福難料,如果出了事情,去三和這一路上,就全靠你了。

如果咱家全身而退,自然就用不著你了,到時候是去是留,皆有你決定。”

“洪總管,你開玩笑了,這安康城哪裏還有你去不了的地方,誰能攔你,誰又敢留你,除非……”

宋城一時間臉色大變,“洪總管,你該不會要進宮吧?”

“誰也不許說。”

洪應不置可否,站起身走到門口,突然又回過頭道,“保護好王爺。”

“洪總管,三思啊……”

宋城緊跟著追出去,哪裏還能看得見洪應的影子。

入夜後,他躺在**,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

他擔心洪應。

雖然洪應打他罵他,但是,那是應該的,無論如何該受著,不能有一點怨言,畢竟洪應是他半個師傅!

小時候家裏請過教頭,水平都是有限。

沒有洪應指點,他這輩子都可能隻是個不入流的武者!

現在自己才十八歲,年紀輕輕的就步入了七品!

如果讓人知道的話,想必一定會被列入梁國十大天才的榜單!

想著,明天還有事情要辦,睡不著也得睡,正準備數綿羊,聽見了牆根下傳來動靜。

七品以後,他的耳朵就格外的好使。

毫不猶豫的起身,直接從窗口跳了出去。

“誰?”

“扶咱家起來……”

“洪總管……”

宋城趕忙跑過去,剛摸到他的胸口,就感覺一股黏糊的東西附在他衣服上。

趕忙背進了屋裏,放在**。

點著燈後,他看清楚了,洪應受傷了。

緊閉的嘴唇殷出血,臉色灰暗,胸口的衣服上滿是血跡。

突然口中憋不出,一大口血噴出來了。

“洪總管……”

宋城一隻手抵著他的背,另一隻手就要按上去運氣。

“不用了……”

洪應慢慢的睜開眼睛,從寬大的衣袖裏找出來一隻早已侵染血跡的手絹在嘴角擦了擦,“咱家修的是陰柔之氣,還是自己來吧。

你去王爺那,照顧好王爺。

咱家這樣子,回去怕嚇著了他。

和王爺說咱家有事,你們先走,咱家過幾日就追上去……”

還沒說完,就暈倒在了**。

“洪總管……”

無論宋城怎麽喊,洪應都沒有反應。

情急之下,給喂了一粒藥。

又是炎熱的一天,林逸起的很早,吃好早飯後,依然沒有發現洪應,問遍府中的人,都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去處。

直到宋城進門。

“你說他出去辦事了?”

“是,洪總管,他說讓我們明日先走。”

宋城笑著道。

“他孤家寡人一個,能有什麽事?”

林逸蹙著眉頭問。

“這……”宋城訕笑道,“王爺,你知道的,我哪裏敢問啊。”

“不對,”林逸接著搖搖頭道,“他有事情不與本王說,大老遠的跑去和你說?”

“王爺,我也是他半個徒弟……”

宋城強行解釋道。

“說實話,他到底在什麽地方,我估計啊不是辦事,是出事了吧?”

林逸看著宋城的眼神。

宋城越是閃爍其詞,他越是有種不詳的預感。

這種場景,他在電視劇裏看的多了。

“王爺……”宋城噗通跪了下來。

“完了……”林逸心一下子就懸起來了。

林逸坐馬車到了郊外的院子。

“你笑個屁啊,死了都沒人知道,還敢闖皇宮,你膽子是真大啊。”

看著半死不活還在賠笑的洪應,林逸的心一下子就堵著了。

“王爺……”

洪應喘著粗氣,眼睛卻盯上了林逸手裏拿著的瓷罐子。

“哎,你要是說想要,拿我的印信去就是了,何必冒著這麽大的險。”

林逸把手裏的罐子塞進了他的手裏。

他終究沒有說“為了一個已經沒有用的**,差點把命搭進去,值不值”這種話。

他在孤兒院長大,周圍的小夥伴們,大多數是殘缺之人。

他明白這些人的心理,一個正常人去說什麽“這個不重要,那個不重要,沒什麽大不了”,讓人厭煩。

隻有缺失,才知道真正的渴望。

“奴才不想汙了你的手。”洪應依然在笑。

“你這狗東西,我從小就拿你當兄弟,什麽時候拿你當過奴才,你喜歡當奴才就去給別人當去。”

眼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王爺,你莫怪,小的就想著將來死了,也能做個完完整整的人,寶貝不能留在宮裏。”

洪應一邊說一邊咳嗽。

林逸趕忙給他順背,還是忍不住氣罵道,“那以後去拿也來得及,又不是去了三和真的一輩子不回來了。”

“王爺,小的遇到心魔了。”

洪應坐直了身子,倚靠在牆上,慘笑道,“熟境纏綿,心魔返倒,王爺,你的書中說過的。”

“什麽玩意?”

林逸直接愣了。

心魔?

他在哪部小說裏說過來著?

“小的那寶貝,便是小的心魔。

要是不拿回來,終無寸進。”

洪應接過宋城送過來的水杯後抿了一口,“降魔者先降自心,心伏則群邪退聽;

馭橫者先馭此氣,氣平則外橫不侵……”

林逸不等他他說完,便沒好氣的道,“還心魔……去了它幹嘛,你幹脆練習道心種魔得了。”

對於洪應這種狀況,林逸並不陌生。

上輩子看網絡小說,玩遊戲的,走火入魔的多了去了!

坐上飛機,都恨不得中途跳下去吃雞!

“魔門蓋世高手邪帝向雨田確實有天縱之資,”

洪應用向往的神色道,“但是,依然需要有魔門舍利子作為助力。

這舍利子裏麵有魔門聖君於臨死前灌注的畢生功力,有了舍利子修行就不會那麽艱難了。

小的卻不知道哪裏有這舍利子。”

“聽你這口氣,真要有這麽個玩意,你還真去練了?”

林逸頭疼!

“自然不會!”

洪應很肯定的道,“虛空有盡,大道無窮,小的自然一心向道,不會去做舍本逐末之事。”

“……”

林逸歎氣。

他何德何能能遇到這樣的蠢貨!

聽個小說還當真了!

如果有精神病院,他會毫不猶豫的給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