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萬所住的這個公寓小區,並沒有什麽安保措施。

但是,最近這幾年還算是安定祥和,沒有聽說過發生什麽盜竊案件。

此時,一輛來路不明的轎車停在角落裏,盡管我們分辨不清顏色和車型,但是讓我們同時以為,就是那輛一直想襲擊我們的白色雪佛蘭轎車。

我扭頭和王三萬對視了一眼,竟有些口吃的問道:“王……王叔,是不是咱們又要跑了?”

王三萬諱莫如深的黑眸似是輕眨了幾下,淡淡的說道:“林烯,你看清了?”

瑞城的夜,本來就比其它地方格外的黑一些。這會兒又是在小區裏,高樓林立,更是遮擋那淡淡的月光,此時哪還能看得清什麽。

就連我身邊一頭白發的季鵬成,我已經看不到任何的白色,更何況是遠處的那輛汽車。

我微微搖了搖頭,輕聲答道:“王叔,根本看不清,要不我們先未雨綢繆吧?”

現在雖值入夜,但是小區裏的車輛並不多,如果遠處的那輛轎車突然向我們駛來,將是一幕慘不忍睹的畫麵。

為了確保大家的安全,我首先提議道:“王叔,要不然我們就趕緊上樓進家,要不然咱們先上車再說,一會兒有個什麽突**況想跑還來得及。”

王三萬淺淺的“嗯”了一聲,淡笑道:“林烯,沒想到你小子還是這麽怕死,都被人堵到家門口了,還能往哪兒跑?”

在我的印象裏,王三萬一直就是一個膽小如鼠的人。現在,他居然能放出豪言壯語,不禁令我刮目相看。

我知道,四爺還在樓上,他若不是為了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也不會選擇絕地一戰。

可是,敵暗我明,這種沒有把握的硬碰硬,後果也將不堪設想。

我剛要張嘴反駁王三萬,季鵬成輕咳了幾下,問我:“林烯,一路上追咱們的那輛車,究竟是找咱們這三個人誰得麻煩?要是能確定了對手的意圖,我們也好想點辦法啊?現在這樣就是跑,也不是個事兒。”

在高速公路的時候,白色雪佛蘭轎車分明就是朝著我撞了過來,而後來停到了瑞城收費站的時候,他行駛的方向也是針對我。

這分明就是為了找我報複的人,又怎麽可能和他們兩個有關係?

可是,如果我現在實言相告,會不會在最後的時刻被拋棄呢?

想到這裏,我還是猶豫了。

王三萬對我無微不至,我知道他一定會幫我的。

可是季鵬成和我並沒有什麽交情,他此次回來也隻是為了七二五零一部隊的靈異事件。

如果一會兒發生什麽危險,他可能非旦不救我,反而還會害我。

他一次次開槍射向自己戰友的絕然,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過了半晌,我支支吾吾的說道:“季團長,我怎麽可能知道呢?要不然你過去問問?”

其實,縱使我感覺到他們的目的是針對我,可是我也不清楚他們是為了什麽?

按林冬生所言,我十九年來隻是一個守屍鬼,我又怎麽可能得罪誰呢?

終日裏和林海楓在一起,就算是想害個人也會被林海楓製止不是?

季鵬成的好心提意,反而被我將了一軍。

這貿然的舉動,一時間竟同時引起了王三萬和季鵬成的懷疑。

我再看他們眼神的時候,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隻不過,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怎麽可能再收回來呢。

為了打消他們的懷疑,我深吸了口氣,接著說道:“季團長,現在我們暫時搞不清楚他們的意圖,隻能先想辦法跑了,以後再做打算,照咱們這樣再開個會討論半天,說不定他們沒有這麽好的耐心等咱們了。”

事實使然,我的話音剛落,隻看見那一屢幽黃的車頭燈便朝著我們這邊照了過來。

此時,我再扭頭照望的時候,已經被晃了雙眼,根本無法再看清對方。

王三萬見狀不對,拉起我就往軍用獵豹上跑,一邊跑著,一邊還喊道:“季團長,上車。”

每每危險的時候,就是最容易看出來每個人心底最在乎的是誰?

毋庸置疑,王三萬還是更關心一些我。

當我慌亂的坐進了駕駛位置的時候,心底還隱隱的有些自責。

明明知道對手的目的,我卻隱瞞不報,這不是更讓我們三個人陷入沒完沒了的追蹤之中。

季鵬成的身子還是不太靈活,他費了半天勁,好不容易剛鑽進後排的座椅,門還沒有來得及關上,與此同時,我們感覺到了一陣猛烈的撞擊。

在暗夜裏,尤其是小區中,鋼鐵之間的撞擊聲和兩輛車引擎的發動聲交雜著,此起彼伏。

我的餘光似是能看到許多住戶的窗台邊,已經站了不少的老老少少。

看熱鬧的傳統美德,也沒有放過這個小區的每一個人。

王三萬還是最沉著冷靜的一個,他緊抓著扶手,不慌不忙的沉聲說道:“林烯,趕緊倒車,倒擋的扭距是最大的,我就不信了,一輛軍用獵豹還碰不過雪佛蘭?”

也就是王三萬的提醒,我才在慌亂之中瞟了眼後視鏡。

這時,兩輛車的車距已經足夠近,再加上對方的車輛還打著大燈,我已經能清晰的分辨出撞擊我們車的型號和顏色。

是的,還是那輛甩不脫的白色雪佛蘭轎車。

我按照王三萬的指令,掛進了倒車檔位,一邊將油門踩到了底,一邊緩緩的抬起了離合器片。

兩輛車就在此時,似是兩個對頂的公牛,彼此咆哮著,膠著著,角逐著。

血脈噴張的生死一幕,我卻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渴望勝利的感覺。

這就是一個男人在危機關頭求生的欲~望,也是被逼到絕境拚死一戰的決心。

當然,雪佛蘭自身的車重和扭距還是與獵豹相差了很多。

我們的車正在緩緩的後退,王三萬扭頭望了一眼,怒喝道:“林烯,加把勁兒,把它給我頂到牆上去。”

兩個車都隻是開著大燈,從後視鏡裏根本看不清雪佛蘭距離牆體的遠近。

但是,王三萬既然這麽說了,肯定距離遠不了多少。

剛要按照王三萬吩咐照作,這時我才發現,油門我早已踩到了底,還要如何再加股勁呢?

對於汽車來講,我還是一個新手,所以,我扯著嗓子大聲問了句王三萬,“王叔,現在我還怎麽做才能給車更大的力量?”

直到我的聲音徹底被發動機的噪音淹沒,王三萬也沒有回答我。

我好奇的扭頭瞟了一眼,王三刀支支吾吾說道:“媽了個巴子的,我哪他媽的知道啊。”

油門踩到底,他是能看得見的。

我們的車門早就不能關閉,車內的頭燈一直亮著,雖然光線並不是太好,但是他也可以看見我的右腳,快要踹進發動機了。

我以為他有什麽好辦法,這時聽見了一句無奈的咆哮。

我嗤笑了一聲,說道:“王叔,口號現在不頂用啊,現在需要的是扭距!”

王三萬連連點了幾下頭,轉身單腿跪在了座椅上,透過後窗望了出去,“我他媽的知道,問題是它離牆體還有十幾米的距離,不再加把勁,我看他們是要下車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季鵬成又躺了下去。

我聽到從腳墊的位置傳來了他的輕聲,“林烯,踩下離合,猛抬,這是最直接的力量!”

季鵬成關鍵時刻的提點,讓我頓時想起了在剛下高速時獵豹抽搐的樣子。

我知道,季鵬成想用這個原理來提高撞擊的力度。

當然,現在除了這個辦法之外,也沒有什麽更好的方法。

我照做了幾下,確實管用,王三萬一直在顫抖著說著:“好……好……就這樣……”

而我最擔心的不是這個,是那輛雪佛蘭裏的人究竟有沒有下來,又下來了幾個人。

我問王三萬,他告訴我,“隻要保持這樣的力道,他們想下也下不來。”

這時,季鵬成長歎了口氣,聲音有點亢奮的說道:“王師傅,其實不用讓林烯再這麽費勁了,我帶著槍呢,下去問問這幾個到底想幹嘛不就完了?”

我和王三萬豈不知道他有配槍的事情,隻是在這小區裏開一槍,第二天就會成為了瑞城縣大街小巷的新聞。

我倒無所謂,而王三萬則不然。

他還要靠著送葬和卜卦生活,若是出了槍案,四爺一個人怎麽生活,他癱瘓在床的老婆怎麽辦?

我們不是軍人,也沒有持槍的證件,更何況自衛反擊,莫不是到了差一秒就死的情況下,擅自反擊,也會被判成誤殺罪。

季鵬成見我和王三萬都沒有接話,他緊接著問道:“你們兩個是不是沒有聽見?我可和你們說,要是照這樣下去,就算是把對方逼到了牆角,你們又能怎麽辦?獵豹可能將一輛車擠壓到車架變形嗎?隻要他們能打開車門下來的那一刻,你們就是想活命也晚了。”

軍人的思路自然是不同於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更何況是季鵬成這樣參加過戰爭的軍人,一個團長。

他的話,我不是不可以理解,甚至在潛意識裏還十分讚同,可是現在的情況是,我和王三萬究竟誰去接過季鵬成手中的槍?

王三萬轉過身子看著我,遲疑了片刻,說道:“林烯,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