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打開車門打算下車,低頭間看到自己身上破爛不堪的座套,又滿身的傷痕累累,便回頭衝著王三萬尷尬的笑了笑,說道:“王叔,你下去張羅一下吧?我這個樣子……”
王三萬瞟了我一眼,目中竟也閃過一絲嫌棄,還好,他沒有再這麽看我第二眼,打開車門,旋即跳了下去。
混成現在這樣,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我也不願意。可一步一步走到如今,我也著實沒有辦法。
王三萬非旦不體諒我,剛才的這一眼,讓我看著著實有點心寒。
為什麽走到今天,別人不清楚,他還不清楚嗎?
若是將招待所裏的戰士們和季鵬成安放在原位,今天等部隊上來了人,我雖然不再是招待所的所長,但最起碼也能混件幹淨的新軍裝穿穿,至少,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拿不上台麵。
正在我埋怨的時候,加油工已經打開了油槍,我從後視鏡裏看見王三萬又在和這個年輕的女人調侃著什麽,說說笑笑之間,女人已經前仰後合。
所謂成功的男人,真的是眾人嘴裏的那七個字:升官發財死老婆。
雖然我也是男人,但是我覺得王三萬現在這樣的行為是我所不恥的。
我不禁嗤笑了一聲,將視線移在了林小花的臉上。
她此時也正在看著車下的王三萬,目中的驚異不言自明。
我輕聲問她:“小花,你還想尋找愛情嗎?你看看,這就是男人!”
林小花側目看著我,反問道:“林烯,你和王叔一樣嗎?”
沒有經曆的人,誰敢輕易打包票?我已經不是懵懂的少年,沒有到了那一天,我不敢承諾什麽。
林小花見我遲遲沒有回答,撅起了小嘴,冷“哼”了一聲,說道:“林烯,原來你也是一個花心大蘿卜!”
我不知道以後我會不會花心,至少我現在還沒有。
我從來不喜歡別人冤枉我,也因為此,我往往要坐實了別人的冤枉。
“好,你這麽說我的,我就給你花心一個看看。”
也許是賭氣,也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打開車門下了車,徑直朝著王三萬和那個年輕的女人走了過去。
我聽見車上林小花的挽留和道歉,可是我自當是裝聾作啞。
王三萬看見我下了車,目中怔了一下,緊接著大笑了出來。
我沒有搭理他,直接問那個女人,道:“為什麽你不覺得好笑呢?”
加油工楞神的間隙,油槍已經頂響了。
她支支吾吾的說道:“你……你這樣的風格是不是今年最流行的?身上看似的燒傷是不是化妝了?”
這個世界上,總有人會浮想聯翩,我也確實佩服她的想象力,不禁長舒了口氣,說道:“小姐,你太聰明了,這是一身化妝舞會的裝扮,如果你現在有時間的話,我帶你一起去參加?”
女人看來是願意的,隻是現在還沒有到了下班的時間,臉頰處淺淺的泛起一陣紅暈後,問我,能不能等她一會兒,下了班她就陪我一起去。
我摸自己的後腦勺,尷尬的笑了笑,回頭從後視鏡裏看見林小花怒不可遏的表情。
很明顯,她是吃醋了,吃一個加油工的醋。
我的目的已然達到,微微搖了搖頭,說道:“看來我們今天是沒有辦法一起了,不過,改天我一定帶你去。”
說罷,我給王三萬遞了一個勝利的眼神,轉身就要上車。
女人留住我的腳步,問我:“能不能留個電話號碼,要不然下次就變成了遙遙無期。”
可是,我哪裏有手機,季鵬成的電話,也被我落在了招待所的所長室裏。
而此時王三萬正用乞憐的眼神望著我,沒有辦法,我心一軟便將王三萬的手機號告訴了她。
並且,我特意補充道:“如果你沒有記住的話,就不能怪我了。”
再沒有多說什麽,我拉著王三萬就要上車離開。
時間畢竟不早了,去林家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開,一個晚上的不眠不休,再加上精神高度緊張,我已經感覺到了困意。
王三萬讓我先去,他把油錢給了就上車。
我轉身時,衝著加油工輕眨了下眼瞼,算是告辭的意思。
女人似是還要再多和我說點什麽,王三萬已經將油錢遞在了她的麵前。
上了東風卡車的駕駛位,林小花看似並沒有後視鏡裏那麽的生氣,反而她還衝著我咧著嘴傻樂。
我莫名其妙的還以一個微笑,剛坐正了身子,她的纖纖細手便輕輕撫在了我的大腿。
沒有穿褲子,我特別的敏感,身體都不自覺的打了個顫栗。
我抬眼疑惑的望著林小花,她此時也正含情脈脈的看著我。目中無限的愛慕,再加上她如凝脂雨露一般的纖細雙手,正在漸漸地探向我的大腿內側,我除了一股熱流湧向耳根,便再也沒有想其它。
突然,我感覺到腿根處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跟著尖叫出了聲,我才知道林小花原來是笑裏藏刀。
烙餅卷大蔥,一直以是我和別人開玩笑的方式,沒想到終於還是報應在了自己的身上。
都是林家村的人,年齡也都差不多,我一時間竟被美色所迷惑,忘記了村裏年輕人都會的這招。
王三萬慌忙間跑了過來,問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
我憋得通紅的臉蛋,搖了搖頭,目光卻凝視在了林小花的臉上。
我著實想不通,她若是真的愛我的話,怎麽會在昨天晚上生死一線之際看不見蹤影,可是若是她對我一丁點的感覺都沒有,又怎麽會吃醋?
女人心,海底針!
現在,我除了用這句話來安慰自己,便不能解釋林小花的行為。
王三萬深喑男女之間的打情罵俏,立刻明白了我和她之間的事情,憨笑了幾聲,扭頭和加油工告辭,便上了副駕。
油已加滿,人也都上了車,我這個司機隻好忍住劇痛繼續前行。
剛出了加油站的路口,我不經意間又瞥視了下後視鏡裏的加油工,正在細細品味著她剛才信以為真的天真爛漫,這時,林小花的手又一次的探到了我的大腿。
縱使這雙蔥指玉手再怎麽酥軟綿滑,我也不會像剛剛一樣有那種血脈噴張的感覺,畢竟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才剛剛過了沒有幾分鍾的事情,我怎麽可能忘記。
為了能安全駕駛,我冷聲喝斥道:“林小花,你要是不想讓我們在去林家村之前就掛了,最好不要再玩這樣的把戲!”
我知道這麽說,她一定會傷心,可是我身上唯一完好無損的皮膚就是大腿內側了,她這麽三番五次的掐下去,豈不是連這最後的一塊能看的皮膚,也看不下去了嗎?
林小花側著身子,背對著我坐下,和王三萬數落起我的眾多不是。
王三萬一邊頻頻點頭,一邊時不時的抬眼看我。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了,明明還沒有和林小花確立了關係,她為什麽能把我真的當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就這樣,一路上我們隻能聽見林小花的喋喋不休。
有好幾次,我都有一種把她轟下去的衝動。隻是,每一次剛剛不耐煩的怒目相向,王三萬便狠狠的瞪我一眼,讓我不敢造次。
兩個多小時以後,紅日東出,天邊已經大亮了起來。
我們一行,來到了我這一生之中,最熟悉的地方——林家村村口。
那棵百年的老槐樹,依舊挻立在原地,深褐色的枝幹,還有幾處被蟲蛀過的地方,似是在訴說著它經曆過的那些風風雨雨。
一時間,我本已塵封的記憶,似是開了閘的江水一般,洶湧而出。
林海楓帶著我在這裏等縣城的第一輛中巴車,帶著我每一次吹打著送葬從這裏出發,帶著我第一次參加村裏的廟會,給我買了一個不倒翁……
當然,還有我起死回生的那一天!
正在我陷入了自己思緒當中,王三萬打車開門,沒有和我們打聲招呼便跳了下去,他踱步走到那棵槐樹的下方,掐著腰衝著我擺了擺手,示意我也下車。
我輕拍了下還在抽噎的林小花,問道:“小花,我們到了,下車吧?”
此行來這裏,是她死纏爛打的要求,可是這時的她,卻根本沒有搭理我的意思。
我身心俱疲,哪裏還有耐心再去勸解她,更何況,一路上王三萬已經開導了她太多太多。
我無奈的長歎了口氣,下了車便走到了王三萬的身邊。
他深邃如譚的黑眸,瞟了眼還在車上抽噎的林小花,側著頭說道:“林烯,你們林家村不是被陰魂所害,這裏根本沒有一絲的陰冷,我懷疑是不是林小花在誤導我們的方向。甚至,我懷疑她就是始作俑者!”
我天生能對怨氣重的陰魂有一種常人沒有的敏感,從下了車到王三萬身邊的這段距離裏,我也確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陰森。
可是,這也不能代表林小花就是始作俑者啊?
她是一個多麽天真善良的女孩兒,雖然有的時候有些矯情和頑皮,可總得來說,我覺得她還是溫婉善良的。
我詫異的問王三萬,“為什麽說是林小花呢?你有什麽根據嗎?”
王三萬靠得我更近了些,伏在我的耳邊,輕聲說道:“林烯,剛才我勸解她的時候,你有沒有聽到她的笑聲。”
我剛才一直在專心開車,根本沒有留意她們的對話內容,自然也不知道她笑了沒有。
更何況,一路上兩個多小時的車程,我哪還有那份精力用來三心二意。
王三萬深吸了口氣,接著說道:“林烯,林小花的虎牙已經變成了厲鬼的齙牙,她一定是吸過人精氣的,否則不可能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