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一個肉身怎麽可能同時附體兩個陰魂呢?

可是,在我側目瞟了眼王三萬的時候,他的怒目讓我不敢再質疑下去。

公文包就在我的手邊,我將那個筆記本裝模作樣的放回裏麵的時候,順手掏了一把符文朝著林小花扔了過去。

與此同時,王三萬便開始了一連串的施咒。

我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可是看著林小花扭曲的麵部,便知道這個咒語著實比之前的定身咒更是厲害一些。

本就煙熏妖媚的女人,現在竟看起來似是其醜無比。

眉骨一會兒高,一會兒低,俏皮的鼻子竟然變得比嘴巴還大,耳朵眼裏似是還有什麽東西往外流……

我看了片刻,著實看不下去,扭頭和王三萬說道:“王叔,你先把她定住吧,這麽下去我真的能吐了。”

被鬼附體的活人,我不是沒有見過,這次見到這麽惡心的,我還真的是新媳婦上轎頭一次。

王三萬睜眼瞟了我一下,示意我還是老辦法將林小花定身。

我沾濕了一張符文走過去的時候,竟一時間不知道貼在哪裏。

眉心在不停的鼓起落下,要是按照往常的套路,我又生怕符文掉下來。

王三萬似是快要堅持不住,每念完一句咒語的末尾,總要加長的哼一聲。

我扭頭看他的時候,眉眼間全是鬥大的汗珠。

考慮到我們的安全問題,我也顧得不這符文貼得好不好看,又從地下撿起來一把,在自己的嘴裏都沾了些口水,一股腦的全部貼在了林小花的臉上。

也許是口水太多的原因,我自己都能聞到那難捱的口臭味,接連向後踉蹌了幾步。

王三萬突然出了聲,問我:“林烯,你是不是每次非得把我累個半死才貼啊,你他奶奶的!”

我知道他本來悲痛欲絕的體力已經不支,再加上剛才的一番施咒,也頂多能說我一句兩句,旋即我將他扶到了病床旁邊的座椅上,說道:“王叔,這種鬼我還是第一見,你不是沒看見,她的臉上你覺得往哪貼更合適?”

這一句實事求是算是解釋,也算是給轉移王三萬的注意力,不要讓他再繼續悲傷。

王三萬輕喘著坐了下來,隻是瞪了我一眼,也不再多說什麽。

我對於兩個魂魄附體在一個人身上的事情還是比較好奇的,見王三萬也沒有什麽大力氣再說我了,便追問道:“王叔,你怎麽知道她的身體裏有兩個陰魂啊?”

王三萬抬眼又瞟了我一下,嗤笑道:“林烯,和你說了你也不懂,我也沒勁兒和你廢話了,你自己拿著我給你的筆記本,蹲一邊看看去吧。”

我也許是聽不懂他對我疑惑的講解,可是我敢確定,我自己一個人根本看不明白那個筆記本上寫著的是什麽,更不用說是去學習了。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過了一會兒,王三萬詫異的看著我,催促道:“林烯,你小子站這兒發哪門子呆呢?都他媽的時候了,你還嫌我心情好嗎?”.

男人有很多時候是需要厚臉皮的,這一點不僅僅體現在追女人的時候,更體現在求學問,求幫忙的時候。

說白了,我現在就是再說什麽也不會離開王三萬半步。

兩個魂魄都在這裏困著,我怎麽可能一個人跑了呢?

萬一出點什麽事,以後王三萬肯定又說我不江湖。

當然,我也怕我跑出去,再遇到什麽事情。

我微微搖了搖頭,什麽也沒有說。

王三萬似是明白了我的心意,深吸了口氣,說道:“林烯,我算是怕了你了,行行行……我給你講講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看見王三萬無奈的說著,可是嘴角竟勾起了一抹愜意的笑容。

這一個晚上,從我見到王三萬開始到現在,這是我看見他第一次笑。

我知道,他也是喜歡我好學的,否則的話,也不會每次都給我講這麽多的道理。

王三萬換了個姿勢,翹起了二郎腿,接著說道:“林烯,這個女孩已經是鬼魅了,要不然她也進不了咱們這個封閉的屋子,隻不過這個房間是你嫂子剛剛離世的地方,陰氣已經到了極限,所以她選擇進來以後,一定會被你嫂子的陰魂所附體,這個道理,你能明白嗎?”

我本來還算明白,可是聽到後麵的時候越來越糊塗。

一個鬼魂附體在另一個鬼魂上?

這怎麽可能呢?

一個人頂多可以騎到另一個人的身上,兩個同類談何附體一說?

我雖然這麽想著,但是也沒有開口反問。

王三萬的脾氣我是知道的,若是他想繼續說下去的時候,自然是我迷惑的地方,問與不問其實相差不大。

若是現在開口問他的話,他說不定還會覺得我打斷了他的思路。

片刻之後,王三萬繼續說道:“除了你嫂子之外,這個女孩的躺在還有一個陰魂,這個……我可就不知道她是誰了,你剛才和她聊天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這個人是誰呢?”

為此,我又回想著我們兩人在門口的對話。

剛才所談及的內容都不外乎林家村的一幹事宜,而林家村裏的人我又不會聽不出她們的聲音,所以我否定自己的猜測。

我搖了搖頭,說道:“王叔,我可真不知道她是誰,你覺得會不會是四爺呢?剛才林小花和我說,她去過咱們部隊招待所,當時她就在門口一直呆著。”

王三萬生闔住眼瞼,嗤笑了一聲,說道:“林烯,你是不是腦子不夠數了,送葬師做的是不是年代還不夠長,剛死了的人,第一天晚上的陰魂怎麽可能飛出自己的房間?”

這個道理我怎麽會不知道,隻是眼下的解釋還有別的嗎?

我扭頭望了眼被定住歪七扭八的林小花,想從她那雙閃著綠光的眸底看出些許的端倪,可是左右看了一會兒,還是沒有猜到另一個陰魂是誰。

我問王三萬:“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將嫂子先救出來,她今天剛剛離開人世,你把她也定在原地,將來一定會怨你的。”

也不知道是誰說過一句戀人和愛人之間總是相愛相殺,在我看著王三萬的時候才明白了其中的寓意。

他不想將嫂子放出來,我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本意。

隻不過,這一點隻是一閃念之間。

旁邊的病號們卻沒有發現這一幕的異常,他們隻是看著一堆符文在空中懸空的,還以為王三萬使了什麽魔術,在給他們表演。

當然,他們也以為王三萬是瘋了,若不然怎麽會不顧及自己剛剛去世的妻子,而一個人在這兒喃喃自語。

良久之後,王三萬緩緩的站起身,輕拍著我肩膀,說道:“林烯,我們先走吧,不管他們是誰,讓他們在這兒呆一個晚上,也就都魂飛魄散了,你嫂子一生痛苦,剛才又想留在人世,我想了想,不能讓她再委屈自己了,若她不想回到陰間,不如就此結束了這生生世世的孽緣吧。”

人死了以後還有魂魄,可魂魄散了便再也沒有別的了。

他能讓自己的妻子從此結束,可是我怎麽能忍心讓林小花徹底的離我而去呢?

她剛剛給我的那種依戀的感覺,我到現在還受用不盡。

更何況,林家村一係列的異事,我們還得指望著她去幫我們提供更多的線索。

旋即,我否定了王三萬的提議,說道:“王叔,你不能這樣做,嫂子無論如何也是等了你一輩子的,你要就這麽讓她魂飛魄散,我以後還怎麽敢和你相處,說不定哪天,你也將我的小命置之不顧了。”

人都是這樣,每每想到什麽事情的時候,總會先聯想到自己的命運。

我和王三萬是走得最近的了,若是他如此絕情,下一個輪到的不是我,還有誰呢?

這時,一旁的病友再也忍不住滿心的好奇和埋怨,問了一句:“你們兩個人是不是都他媽的神經病啊,大半夜的不睡覺,裝神弄鬼的,我可告訴你們,老子的膽子小,你們要是一會兒嚇出我個長短來,我的醫藥費都讓你們出了!”

王三萬本還在潛心琢磨著怎麽化解這道難題,此時聽了這位病友的話,竟笑出了聲。

是啊,也許這就是生活中的閃光點。

讓人可樂,也能讓人將陰霾散盡。

我知道,能在ICU裏住著的也一定不是什麽小病,隨即走到他的床邊,將供氧氣的裝置關了。

“你現在聽話的話,我就給你打開你的氧氣瓶,否則的話,我給你出錢送葬!”

醫藥費肯定比送葬要貴很多,至少我就是送葬師,這兩天打發四爺和嫂子的同時,捎帶一個,我想也就頂多是吃飯的時候加雙筷子。

這個病友開始的時候還怒目瞪著我,可不肖片刻,便一副乞憐的模樣。

這個世界上,誰會嫌命長。

我現在隻不過是在教他懂得一個道理,躺在病**的時候,少他媽的廢話。

明明就是一塊砧板上的肉,還口出不遜,豈不是自找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