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期待和祈求總是與事實截然相反,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可是每一個人都無法逃脫這個魔咒。

也許,這是上天一直在警告著所有的人,不要奢望用低三下四來解決任何事情。

可是,自古以來在人們遇到無數難題的時候,他們總是記不起上天的提醒,一次次的嚎哭,一次次的下跪乞憐。

這時,劉所長陰笑了一陣,淡淡的說道:“林烯,你們三個人的脖子上都帶著墨玉貔貅,我拿你們沒辦法,難道拿一個赤手空拳的女人也沒有辦法嗎?她早就已經死了,讓你們跑過來,我是要將你們三個人一網打盡,並不是想放過誰!”

四爺,已經死了?

我著實不敢相信這是事實,直至他和我說完,我還在堅信著,他這又是一次的“鬼話連篇。”

劉所長是真的能讀懂我的思想,我剛這麽想了一下,他的邪笑聲竟然放肆的嚎叫了起來。

乍一聽,這已經真的是鬼哭狼嚎。

笑聲已經到了極端,變成了痛哭。

劉所長接著告訴了我,他是怎麽將四爺親手所殺的過程。

我一字字的聽著,心如刀絞。

目中的怒火似是要灼燒了自己的眼睛一般,灼痛和心疼一時間席卷而來。

就這樣,我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在我的眼前放肆,我卻無能為力的隻是看著。

眼神若是將一個人殺死的話,我相信他此時已經魂飛破滅了數萬次之多。

我知道,他下一個要動手的就是我了。

季鵬成和王三萬已經進了招待所裏,他不會舍近求遠的。

畢竟,我才是那個將他碎屍萬段的人。

他應該在這其中,最恨我才是。

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劉所長竟然對我不理不睬,大搖大擺的朝著招待所的旋轉門走了進去。

他曾經是這裏的所長,即便死了,我看著他的背影,也似是回家一般的自信、坦然。

我的親人已經都離我而去,就連養父林海楓也已經被我所殺,我著實不能再接受王三萬,亦或者是季鵬成再先我一步離開人世。

所以,我在腦海裏近似歇斯底裏的叫喊著,那聲音似是能穿越所有的障礙,傳達到劉所長的耳邊。

隻是,他一直沒有回頭,在我看不到他背影的時候,我不自禁的淚水潸然了起來。

我不知道,為什麽他會先選擇對季鵬成和王三萬下手,而不是我。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放著一個垂手可得的仇人的性命在這裏,卻不先拿走。

一時間,淚水將我衝刷的,竟哭出了聲。

我怔了一下,嚐試著抬步走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

原來淚水也是水的原因,它不僅能洗刷心靈,也可以將劉所長的魔咒打消。

想到這裏,我便再也不敢耽擱,端著手中那盆涼水,朝著招待所裏麵衝了進去。

旋轉門平日裏看著高大上,可是它的轉動速度還是太慢。

我站在旋轉門裏心急如焚,突然間透過門上的玻璃,竟看到了季鵬成和王三萬已經被定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劉所長呲牙咧嘴的,正站在他們的身邊準備要奪去這兩個人的生命。

這時,旋轉門的出口已經打開了一個狹長的縫隙,我單手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大的力氣,竟然一把將旋轉門推了開。

在我衝到劉所長身邊的時候,他的指尖已經落進了季鵬成的肩膀,可是我沒有聽到從季鵬成的嘴裏發出哪怕一聲淺哼。

慘絕人寰的哭喊聲震天徹地,全部來自於那十幾名發瘋的戰士,和那幾個我從來沒有進去過的神秘房間。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我將手中的那一盆涼水朝著劉所長潑了過去。

我看見他漸漸幻化成一團黑煙之前,扭頭看我時的樣子,還在邪笑著,我甚至能從那笑聲中聽出來,他似是一生不會放過我們。

季鵬成倒在了地上,終於暈厥了過去。

他是親手開槍殺死劉所長的“罪魁禍首”,可是他卻是我心中的英雄。

直到親眼目睹了這一切,才知道當年關公是如何的刮骨療傷。

王三萬驚呼著問我:“林烯,你怎麽這麽慢,為什麽才進來?”

我將在門外的事情簡單的和他說了幾句,王三萬便讓我將季鵬成背到樓上。

也許是我當時產生了幻覺,在將季鵬成放在二樓所長室的辦公桌上的時候,我發現他的身體根本沒有一絲血跡,甚至連軍裝的外套都沒有破。

王三萬見我呆滯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喝斥道:“去再打點水,別在這兒發楞。”

我想,他到現在還沒有見到四爺,否則的話,他不會這麽著急季鵬成的傷。

為了能讓他提前有個心理準備,我在轉身出辦公室的房門之前,小聲告訴他:“四爺已經死了。”

王三萬似是以為我在開玩笑,隻扭頭瞥了我一眼,我便朝著一樓走去。

水盆還在一樓,招待所的情況我還不知道。

所以隻得還用之前在王三萬家裏拿著的那個水盆。

正當我在一樓大廳剛剛撿起那個空盆的時候,王三萬連滾帶爬的跑了下來。

他雙手似是兩把鉗子一般,緊緊的抓著我的雙臂,顫抖的聲音,問道:“林烯,你他媽的剛才說什麽?”

由於我的右臂之前有傷,現在被他抓著似是感覺到舊痛複發一般,我想掙脫他再說。

可是王三萬似是不問清楚不罷休似的,一直逼問著我。

就連那雙平日裏看著我無限關愛的眼神,也已經目露凶光。

我著實沒辦法,支支吾吾的又重複了一遍,“劉所長剛才在門口的時候告訴我,他已經把四爺殺了。”

話音還未落下,王三萬便已經騰出一隻手重重的打在了我的嘴上。

我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巴掌,心底也覺得冤枉,剛扭過頭再看王三萬的時候,他卻已然淚流滿麵。

看得出來,他在家的時候,似是已經知道了這個結果。

之所以他要先救季鵬成,正是因為這一切他都已經心知肚明。

此時,我後悔及了將這件事實說了出來。

若不是我,也許王三萬還可以假裝四爺還活著,在家裏等著他,給他洗衣做飯……

我想要伸手替王三萬擦拭一下眼角的淚花,以示自己的歉意,可是卻被他大力的一把推了開。

就這樣,我一直站在他的身旁,看著他淚眼婆娑,看著他癱軟的蹲坐在地上,看著他終於嚎啕大哭……

一直過了良久,王三萬終於哭盡了最後一滴眼淚,他抬眼望著我,催促道,“林烯,快點兒去打水吧,趕緊上二樓看看季鵬成怎麽樣了。”

聲音中的無奈和悲涼,聽得我心底一陣發酸,我不敢就這麽離開。

因為我生怕王三萬會做出什麽讓我後悔莫及的傻事,所以我仍舊呆滯的站在原地,看著他,搖了搖頭,說道:“王叔,要不你陪我一起打水吧。”

王三萬微微點了點頭,近似哽咽的說道:“好吧。”

我將他攙扶起來,一手拿起水盆,一手扶著他的胳膊便又上了二樓。

一樓有沒有衛生間我不知道,我生怕哪個房間裏的神經病跑出來嚇我們一跳。

這個時候,王三萬的精神已近崩潰的邊緣,若再受什麽刺激,後果將不堪設想。

直到走到二樓的最西側,我們才發現了水源。

王三萬示意讓我進去就可以了,他想一個人站在外麵安靜一會兒。

考慮到一個絕望的人總是需要冷靜的思考時間,我並沒有打擾他,一個人徑自去接水。

在水龍頭流水的同時,我似又一次隱隱的聽到王三萬的抽噎。

男人的心是玻璃做的,這一點兒我深有體會。

就像當初蘭馨絕望自殺的時候,我也一樣。

隻不過,一個男人可以為了愛情而死,但卻不能為了愛情而活。

我知道,王三萬一定知道這個道理。

隻是一時過不了心頭的坎而已,所以並沒有再出去勸解他。

人,一生之中總要經曆一些創傷性事件。否則的話,怎麽可能成熟起來?

當然,王三萬已經夠成熟了。

隻不過,老天爺在安排每一個人相遇的時候,總會一次再一次的磨礪這個人的心。

讓他終於變得麻木不仁,變得鐵石心腸才會罷手。

一盆水很快就滿了,好似突然時間過的快了些,不像在王三萬家公寓的時候,接一盆水總要消耗太久的時間。

但是我卻想再給王三萬點時間,讓他再緩緩心神,再一個人堅強起來。

直到王三萬在門口叫我:“林烯,還沒有好?”

我才端著這盆水從衛生間裏走了出去。

他似是理解了我剛才的良苦用心,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林烯,以後就咱們爺倆相依為命了,你小子一定得給我養老送終啊。”

聽到這句話,我是十分的感動,也十分的感傷。

毋庸置疑,王三萬將他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他雖然自始至終,一直到後來,也沒有因為在一樓的那個巴掌和我道過歉,但是我覺得這句話足以頂過千萬句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