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連續接滿了四五盆水放在門口的時候,我才和季鵬成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可以開門了。

也與此同時,那砸門的聲音也恰恰停了下來。

我們以為是劉所長放棄了,才剛剛長舒了口氣,外麵竟傳來了一聲我們都不敢相信的聲音。

“四爺,你睡了嗎?我回來了,你開下門。”

季鵬成伏在我的耳邊,小聲問我:“這……這不是王師傅?”

我也聽得出來,這麽大的聲音,又在如此寂靜的夜晚,就算是和王三萬平時不太相熟的人聽了,也一定能分辨的出是他。

可是,他不是被劉所長挾持走了嗎?怎麽又回平安回來了呢?而四爺呢?他難道不是一直和四爺在一起嗎?

我詫異的想著,竟一時間不知道究竟是剛才哪一步的推論錯了。

季鵬成沒有等我開口,緊接著說道:“林烯,不會是王師傅被小劉附體了吧?他是不是想騙取我們的信任,進門殺了咱們兩個?”

在一定程度上,我是相信季鵬成這個假設的。

也許,這就是劉所長綁架王三萬和四爺,而不殺了他們的原因,也說不定。

我微微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季團長,咱們還按照咱們的計劃執行,別管他是誰,先來幾盆水再說。”

考慮到即便他就是劉所長,也經不住這五大盆的涼水,我倒要讓他看看,這種障眼法的後果!

季鵬成默許了我的建議,一支手放在門把手的位置,另一支比劃著三二一的節奏。

直到他最後一根手指收回,我便從還沒有大開的門縫裏將一盆冰冷刺骨的涼水潑了出去。

隻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門口我們以為的陰魂,居然在同一時間慘叫了出來。

這聲音,根本就不可能是被附體的人發出來的。

我尷尬的看著門口如落湯雞般的王三萬,笑了笑說道:“王叔,真的是你?”

王三萬似是比我和季鵬成還疑惑不解,呆滯的站在原地,雙眸中卻充滿了憤怒和詫異。

片刻之後,他才定了定神,說道:“林烯,季團長,你們兩個人怎麽在我們家?四爺呢?”

說著,王三萬的目光已經瞟向了我和季鵬成的身後。

我知道,他的心裏第一個在意的人便是四爺,可是這時四爺在哪兒,我們也不知道。

要不然,我剛才也不會翻牆進來找線索了。

我側目瞟了眼季鵬成,示意這話還是由他來說。

畢竟,王三萬在他的麵前還不會太過的失態。

四爺是他深愛的女人,這一點兒我比任何一個人都知道。

他不止一次的給我講過他和四爺之間的經曆,那一幕幕看似平凡卻實則激**人心的場景,讓我不忍心傷害了這個年過半百的男人。

季鵬成衝著我輕眨了幾下眼瞼,似是領會了我的心意,扭頭和王三萬將這一~夜的經曆,便娓娓道來。

我看著王三萬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眼角滑落的波瀾,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勸導他。

隻不過,這時王三萬還在門口站著,我想,即便是要再說些什麽,還是讓他進了屋再說。

否則的話,外麵的鄰居還是會報警的。

大半夜的有個男人在樓道裏痛哭流涕,怎麽能不惹的四周圍的鄰裏埋怨呢。

我向後讓了一下,拉拽著王三萬衣角,輕聲說道:“王叔,進門再說吧,還有好多事兒得和你商量才行。”

王三萬一生之中風風雨雨的經曆了無數,盡管這次似是猛然間被雷劈了的感覺,但是他殘餘的理智,還是聽從我的建議。

在一聲悲鳴般的哽咽聲後,王三萬進了客廳,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才緩緩的“嗯”了一聲。

我將防盜門關了以後,也跟著季鵬成一起坐到了他的身邊。

王三萬的臉頰此時已經毫無血色,我看見他似是想平複心緒,冷靜分析現在的情況,可是在幾次嚐試之後,他還是哭了出來。

這哀嚎聲,似是一雙大雁成了孤雁一般的悲涼。

我聽著,心裏不禁也被他的悲傷所感染。

季鵬成是我們三個人之中唯一一個還算是理智的,他輕拍了幾下我的肩膀,淡淡的說道:“林烯,你怎麽回事兒啊,你王叔現在這樣,你就別跟著添亂了行不行?”

眼淚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除了能給敵人以可乘之機之外,對我們毫無益處。

我自小便這麽勸解著那些死了親人的家屬們,這個道理不用任何人說,我也明白。

甚至,我覺得我比季鵬成還深有體會。

片刻之後,我擦拭幹眼角的淚水,抽噎的問道:“王叔,我們很早就把你送回到了公寓樓下,你怎麽才回來啊?”

距離當時我們送他回家到現在,已經將近十個小時之久,王三萬去了什麽地方,便成了我和季鵬成心中的疑惑。

也因為此,我似是覺得他不一定就是本人。

王三萬是一個眾所周知的妻管嚴,和四爺保證的前一天晚上八點之前回家,本來就已經拖了一天多的時間,他為什麽此時才姍姍來遲?

這明顯和他的平時的行為格格不入。

王三萬似是覺察出來我們在懷疑他,他抬眼掃視了我們一圈,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林烯,當時你們把我送回來以後,我就上樓回了家,中間我老家的那個媳婦出了事兒,打電話打到了這裏,我才趕回去的。這不,這麽晚了我才把她安頓在了醫院,又怕四爺一個人晚上害怕,我連夜又回了這裏。”

我和季鵬成都靜聽著王三萬的解釋,確實沒有任何的漏洞。

如果他所說的事情不是事實的話,那麽王三萬一定是早就做好了這番說辭。

我突然想起**的斑駁,便又追問道:“王叔,你回了家之後做了些什麽?”

王三萬沉思了一會兒,晦澀的垂下頭,臉頰上似是多了幾分尷尬,喃喃道:“林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還能做什麽,你還小,這個就不要多問了,我真的就是你王叔,不是陰魂。”

至此,我是確定了王三萬沒有被附體的事實。

可是季鵬成的目中還掛滿了猶豫和懷疑,他緊接著問道:“王師傅,我給你打了那麽多電話,你為什麽一個都不接呢?”

王三萬不緊不慢的告訴他:“我在老家的媳婦病危,哪還顧得上接你的電話啊,再說了,當時我兩隻手都占著,拿什麽接你的電話。剛才回來的路上,我到是想給你回過去一個來著,可是時間太晚了,我又擔心影響你休息,所以這不才……”

季鵬成輕咳了幾聲,打斷了還要繼續說下去的王三萬。

我看見他目中的神色也已經和善了不少,這個理由很明顯是說服了季鵬成。

現在我們三個人又坐在了一起,我為了不再過多的浪費時間,徑直問道:“王叔,四爺應該是被劉所長抓走了,我們現在得趕緊想個辦法救她啊。”

時間就是生命,多耽擱一秒鍾,四爺就多了一秒鍾的危險。

她是一個善良的女人,無論她是不是王三萬的愛人,我也不想這樣子的好人落一個慘死的下場。

更何況,她對我挻好。

王三萬問我,為什麽確定了是劉所長?

我將那杯咖啡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和王三萬做了解釋,並且帶著他一起去了臥室親眼看了一下。

王三萬還是有潔癖的,他似是怪我怎麽將這杯東西潑在**。

可是,他也清楚眼下的情況已經到了十萬火急的地步,沒辦法也隻得忍氣吞聲的瞟了我一眼。

至此,從我們被那輛黑色的小轎車偷襲到現在,已經十幾個小時過去了。

現在王三萬是回來了,可是四爺卻還不知所蹤,在慶幸之餘,我又問王三萬,“王叔,下一步該怎麽辦?”

兩間屋子我們已經將所有的線索都查找完畢,我和季鵬成是已經沒有了辦法。

王三萬並沒有馬上回答我,而是一個人走到客廳溜達了起來。

本來我就心煩,現在看見一個人在我的麵前來來回回的走,我的心更是七上八下。

終於,我實在忍不住了,說道:“王叔,你能不能坐下來想,你這樣我一會兒能吐了。”

王三萬定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一個人莫名其妙的回到了臥室。

我本以為他是換個地方思考,沒想到我緊接著聽見一頓丁玲桄榔的聲音。

沒過了一會兒,他抱著一個紅紙封好的鐵箱子走了出來。

我和季鵬成似是同時疑惑了起來,我剛要張口問王三萬,他搶在我之前,問道:“王師傅,這裏麵都裝著什麽啊?”

王三萬依舊沒有接話,隻顧著一個人將箱子打開後,把所有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擺了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我看著眼前的一個個物件總覺得有點兒眼熟,看樣子似是方九當時為我還魂時用的一套法事器皿。

當然,我知道現在問王三萬什麽,他都不會說的,所以也就沒有再張口。

畢竟,有季鵬成的前車之鑒,我怎麽還會碰這個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