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星大跟在綠川光身後, 踏過從院門直接通往屋子的石子小路,走到了房子的前門口。

綠川光打開他剛才出來時虛掩住的門, 領著諸星大走進了房子裏。

走進房子, 諸星大目不斜視,卻在大膽地直視前方,審視著他視野範圍內的一切。

這是是一棟看上去很正常的別墅, 內部裝修並沒有什麽奇怪的風格, 隻是很普通的走極簡風,既沒有想象中的牆上掛滿武器,也沒有到處堆滿了酒。

酒是有的, 隻是隻有吧台後麵的一櫃子,這麽一點量就算是在普通的喜歡喝酒的人家裏也是很正常的。

吧台在開放式廚房的一邊, 再往外是餐桌,吧台邊和餐桌邊各有一個人坐著,他們兩個背對著對方,隻是身位錯開了。

餐桌邊坐著的人..大部分..身子都被電腦屏幕擋住了, 隻能越過屏幕的頂端看見他的頭頂。

吧台邊的人背對著門口, 隻能看見他穿著黑色的衣服, 銀色的長發披在背上。

琴酒!

諸星大立即就認出了這個背對著他們的銀發男人, 他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組織裏最有名的幾個人之一了, 從他加入組織之前就聽說過這個男人的名字, 他出來臥底之前,曾經在組織裏臥底過,但是現在不知道是已經退休了還是並沒有功成身退的前輩留下過幾句告誡, 其中第一句就是小心琴酒。

負責清理組織內部的臥底和叛徒的琴酒確實是臥底們最應該小心的人。

走在前麵的綠川光徑直走到被電腦屏幕擋住的人麵前, 恭敬地低下頭, 報告道:“阿尼賽特大人, 諸星大來了。”

那個人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抬頭看著諸星大。

諸星大迅速在腦海中記住他的外貌,想要獲得組織成員的照片是幾乎不可能的事,臥底們都是靠口頭描述來傳遞組織內部成員的特征。

阿尼賽特有著不算很長的頭發——相比他和琴酒而言,因為他是坐著而諸星大是站著的原因,諸星大可以看見他的後腦勺上紮著一個小馬尾,隻有手指長。

他的頭發是黑白灰三色交織的,雖然是很服帖柔順的發型,但是因為色彩有些淩亂,所以看上去他的頭發有些亂糟糟的,乍一看可能會認為他是少白頭,但是近距離多觀察一會兒,就能發現他的發色不是交雜的,而是一縷一縷的有不同顏色,每一縷的顏色卻是相同的。

是挑染?還是別的什麽原因?諸星大默默思考著。

阿尼賽特看上去二十歲出頭的樣子,因為帶著眼鏡有些反光看不清他的具體瞳色,即使被眼鏡擋住了一半也能看出來他的五官很精致。

是和琴酒,和諸星大本人,和剛才領路的綠川光完全不同的類型。

不自戀地說,他們四個人都能算帥哥,並且還是類型都不一樣的帥哥。

“諸星大。”阿尼賽特叫了他的名字,然後隨口問了一句,“你在隔壁那條街停了一個多小時,是在幹什麽?”

他的聲音很輕,聽上去隻是漫不經心的隨口一問,但諸星大不敢隨便回答。

因為聽見這個問題以後琴酒突然轉身送來淩厲的眼神。

“我來得太早了,擔心打擾到任務,就在附近待到了預定時間之前一點才過來。”諸星大的回答很鎮定,完全看不出他內心的緊張。

怎麽回事?是有組織的人在監視嗎?還是說阿尼賽特有什麽自己的渠道?

宮野明美本身完全不怎麽了解組織裏的事,她說自己被組織下發過幾個任務,但基本上都是些小任務,如購買一定的醫療物品放到某個特定的地方,或者是在某地監視某人的出現。她做過的任務全部都不知道具體是為了什麽,自然對於組織裏的代號成員也完全都不了解。

宮野誌保知道的稍微多一些,但她目前還沒有獲得代號,平常能接觸到的組織的人隻有阿尼賽特的手下,同樣不清楚阿尼賽特具體的工作內容,隻知道他是和琴酒一個行動組,負責除奸的,但是他在琴酒手下是負責幹什麽的,這個宮野誌保也不知道。

組織裏的行動組成員大部分都還是有一個自己的定位,比如琴酒雖然什麽活都幹,但主要的“職業”是狙..擊手,諸星大和綠川光也都是狙..擊手,阿尼賽特也應該有一個“職業”,諸星大猜測他大概是做情報工作的。

想到這裏,諸星大突然發現這裏有三個狙..擊手,數量有些超標了,是什麽樣的任務需要三個狙..擊手?

因為諸星大確實沒做什麽,隻是在隔壁的街道上徘徊了一陣,所以阿尼賽特大概是沒有找到他的問題,沒有繼續深究這個。

“大哥,人來齊了。”阿尼賽特保存好他正在寫的論文,把頁麵調到最小,轉頭對他身邊的琴酒說。

琴酒略微點了點頭,轉了過來。

“三天後,中央情報局(注)科技處的一名高級官員將在麻省理工大學進行一次演講,並舉行特別招聘會,你們兩個的任務就是擊殺這名官員。”

阿尼賽特適時地從身邊摸出一張照片,放在桌子上推到兩人麵前。

那是一張相當規範的證件照,裏麵是個略有些禿頂,戴眼鏡的中老年男子,他穿了一身白大褂,標準的科研人員著裝。

照片底下還寫了一行字母“Dr.Jackson”,是目標的名字。

琴酒用冷漠的目光掃視著兩個人:“你們兩個的檔案裏說你們都是狙擊手,水平還可以。這個任務就交給你們,你們有三天時間踩點。”

“我們兩個人負責同一個任務嗎?”綠川光問到。

“三個人。”說話的是阿尼賽特,他的目光沒有從自己的電腦屏幕上移開,“第三個人來了。”

房子外麵傳來車輛的聲音,看來是有人把車停進了院子裏。

十幾秒鍾以後,房子的大門再一次被打開,一個男人大跨步地走了進來。

他不像綠川光和諸星大那樣謹慎,看上去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

“琴酒,什麽任務還特意叫我來?”男人直呼琴酒的代號,走過來以後看了看,直接坐在了琴酒身邊的吧台邊,不過他和琴酒隔了幾個位置。

“麥卡倫威士忌。”琴酒冷淡地叫出了這個男人的代號,看在他是代號成員,而且不管是資曆還是獲得代號的時間都和自己差不多的份上勉為其難地回答了他的問題,“你最近在老家度假,離得近。”

麥卡倫威士忌是加拿大人,離美國東北部的馬薩諸塞州確實不遠。

“難得你親自叫人增援,我肯定不會拒絕的,讓琴酒欠一個人情的機會可是很難得的。說吧,什麽任務?”麥卡倫威士忌調侃了琴酒一句,繼續問道,他抬頭,看見了吧台對麵的酒櫃裏的酒,便對著無人的吧台打了個響指,“來一杯‘老夥計’(注)。”

吧台後麵沒有出現另一個人或是彈出什麽機器手臂,阿尼賽特合站起來,走到吧台後麵準備調酒。

“新手下?一直跟在你邊上的不是伏特加嗎?”麥卡倫威士忌饒有興趣的上下掃視阿尼賽特,卻收到了琴酒的死亡凝視,“這是阿尼賽特。”

麥卡倫威士忌看上去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阿尼賽特呢,琴酒你可藏的夠深的。”

“你的一杯‘老夥計’。”阿尼賽特將酒杯推至麥卡倫威士忌麵前。

麥卡倫威士忌端起酒杯品了一口,差點yue出來。

他是被嗆到了一樣連連咳嗽,過了幾分鍾才緩過來。

這段時間裏,阿尼賽特已經調好了另一杯酒推到琴酒麵前:“您的銀色子彈(注)。”

琴酒接過來喝了一口,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

想要看熱鬧的麥卡倫威士忌大失所望。

他放棄了這個話題,轉而問起正事:“說吧,你要我做什麽任務?”

麥卡倫威士忌看見了放在桌子上的照片,拿起來看了一眼,問:“這個就是任務目標?幹嘛的?看著很弱的樣子。”

“這是新人的任務。”琴酒又喝了一口杯子裏的銀色子彈,他從裏麵喝出來了杜鬆子酒和茴香利口酒,知道了阿尼賽特調這杯酒的配方,他對著阿尼賽特點點頭,阿尼賽特又不知道從哪裏取出了另一張照片。

“這是中央情報局情報處高官,雷恩加爾,三天後,他將偕同科技部的傑克遜博士一起到麻省理工舉行招聘會,並保護傑克遜博士的演講現場的安全,新人的任務是幹掉這個博士。”

新照片上的男人沒有老照片上那麽端莊,他穿著西裝,看上去是在一家餐廳準備吃飯的樣子。照片的視角是從上而下的,隻拍到了男人的半個身體,另一半被擋住了,這顯然是一張偷拍的照片。

“麥卡倫威士忌先生,你的任務是殺掉這名情報處高官。”

“這可是個麻煩的活。”麥卡倫威士忌原本隻是漫不經心的倚靠在吧台上,聽見阿尼賽特的話,他坐直了,探過身子想要去看清楚那張照片,“這可不夠一個人情。琴酒你可得多欠我幾個人情。”

“可以。”琴酒答應了。

反正債主死了就不用還人情了。

聽見了琴酒的承諾,麥卡倫威士忌才拿起照片仔細觀察。

照片裏的男人穿著全套西裝,一副放鬆的狀態也掩蓋不了他精悍強壯的體格,白種人本來就比較容易練出肌肉,美國人也喜歡健身,更何況是這種從事特工行業的人。

麥卡倫威士忌仔細觀察了這個男人一番,像是記住了他的臉,然後才回答道:“行,這個任務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