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無小姐, 我們知道你為那個組織工作也是被迫的,如果你能配合我們做汙點證人的話,我們一定會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不再讓你被那個組織繼續威脅。”

戴著眼鏡一臉社畜長相的男子苦口婆心地勸說著水無憐奈,他長得就一副苦相, 再加上發量不算多,看上去顯然就是一個社畜, 很容易讓人心生同情。

水無憐奈雙手疊放在腹部, 她坐在柔軟的椅子上,微微低著頭, 閉口不言。

雖然她現在落在了警方手裏,但是不管是公安還是別的什麽人顯然都沒有現在就與組織撕破臉展開大戰的打算, 再加上並沒有特別明顯的證據能夠證明水無憐奈確實參與到了組織的一次次暗殺行動中, 而且就算有證據她也隻不過是從犯,通常隻負責向組織泄露一些政治人物的行蹤, 或者像這次這樣把他們引到預定的軌跡上來,並不是真正動手的人, 所以即使她被控製住了, 但待遇不算很差, 沒有被拷上手銬。

安室透——或者現在應該叫他降穀零——正站在房間一側的單麵玻璃後麵都隔間裏, 看著自己的手下勸降。

不過他並不覺得自己的手下能成功,降穀零在作為波本的時候沒少和水無憐奈合作過, 就他了解的水無憐奈是個意誌相當堅定,而且很冷血的人。

降穀零認為,就算水無憐奈並沒有在工作的半途中被組織看中拉她加入組織, 早晚也會成為一個靠收集到的證據來勒索政客們的類似狗仔的黑記者。

說白了, 水無憐奈生性就不是什麽好人。

畢竟她作為日本人居然幫助組織暗殺了那麽多政治家, 其中固然有一些是和組織有利益勾結後來產生了衝突,和組織實質上是黑吃黑的惡人,但同樣也有像前段時間被暗殺的土門康輝那樣的確實有為民眾做事的心的好人。

但是水無憐奈並不在乎這些,她隻是在不斷行動。

目前降穀零看到的水無憐奈的所作所為足以讓他在內心為對方畫上一個叉。

“你已經無路可逃了,就算組織想辦法把你救了回去,但你被我們捕獲過這一點是事實不會改變,你覺得以琴酒的多疑,他難道不會懷疑你已經投靠我們了嗎?”風見投下了殺手鐧。

這一次水無憐奈終於給出反應了。

她抬起頭望了一眼風見裕也,自顧自的說起話來。

“你們對組織、對琴酒很了解嘛。”水無憐奈嘴角帶著不明的嘲諷,問道,“是蘇格蘭告訴你們的?他還真厲害,能從琴酒和阿尼塞特的追殺下苟活這麽多年。”

她並未掩飾自己的真實身份,因為沒有必要。

水無憐奈作為一個公眾人物,而且是早年和臥底蘇格蘭認識的公眾人物,是組織裏最容易暴露身份的那一批。但凡是個見過她的組織成員看了電視都能知道她是誰,更何況蘇格蘭還知道水無憐奈這個名字,甚至於他就是從水無憐奈手中上逃跑的,日本警方肯定早已經掌握了她的身份,她沒必要再掩飾下去。

盡管風見裕也並不知道蘇格蘭是誰,但他很機智地沒有否認。

“琴酒是很多疑沒錯,不過阿尼賽特人還可以,隻要沒有證據能證明我確實泄露了組織的情報,那琴酒也不會真的對我動手的。”水無憐奈說下這些話的時候真的很像一個有恃無恐的壞人。

“可是,我們想讓組織知道你向我們泄露了消息很簡單,但是你要證明自己什麽都沒說卻很難。”風見裕也按照耳機裏降穀零的指示緩緩地說出了這句話。

水無憐奈的眼神一下子銳利了起來,她現在終於不像那個富有親和力人畜無害的女主播了,終於看起來像是個黑衣組織的成員了。

“可是……”水無憐奈突然笑了,“你們從哪兒弄來可以證明是我透露給你們的情報呢?”

“如果是從蘇格蘭那裏,他加入組織的時間是比我早一點,但是他已經離開組織那麽多年了,消息早就滯後了,而且你們怎麽會覺得他一個行動組的成員會比我這個情報組知道的多呢?”

“如果是蘇格蘭叛逃以後的情報,你們又是怎麽從組織裏弄來的呢?”

水無憐奈的眼睛亮亮的,夾雜著些許興奮。

“知道我是怎麽加入組織的人不多,我確實最初並不是自願的,但這隻是最初。”

雖然身邊沒有組織的人在,但水無憐奈還是很有臥底的職業道德地表了一下忠心,她接著說道:“因為我平常的所作所為,組織裏很少有人知道我最開始並非是自願加入組織的,就我所知,能知道的人隻有帶領我進入組織的我的幾位上級、我最開始合作過的幾個同事。”

為了保留組織的秘密,水無憐奈並沒有說出這些上級和同事的代號,她隻說了確定她和蘇格蘭都知道,日本情報機構大概也知道的人的代號。

“黑麥威士忌,他是FBI的臥底;波本威士忌,他和蘇格蘭一批加入組織;琴酒和阿尼塞特,他們倆不怎麽多管閑事;基安蒂和科恩,他們倆也不像臥底;愛爾蘭,他很小就加入組織了……”水無憐奈把她和蘇格蘭剛加入組織的時候認識的人的代號一個個報了出來,又排除了一部分人的嫌疑。

“你剛才這麽肯定你能汙蔑我背叛了組織,一定是因為你們知道什麽蘇格蘭必然不可能知道,並且對於組織而言十分重要的消息,你們在組織裏還有一個臥底,並且很可能就在我剛才念出的那些名字之中。”水無憐奈勾起一個淺淺的微笑,問道,“是誰呢?”

她並沒有看著風見的眼睛,而是望著他的肩膀,眼神落在風見裕也身後的玻璃牆上,仿佛越過了他的肩膀,在與玻璃牆後的某個人對視。

“原來你是這麽認為的嗎?你覺得臥底是誰?”風見裕也在降穀零的指示下又說了一句話。

“我覺得就是你。”水無憐奈的笑容更大了,她將目光移回到風見裕也,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掃了一眼,他耳邊很小的耳機,說道,“如果你們真的想知道什麽,那由你來和我直接對話吧,隻要你這個臥底敢真的出現在我麵前……”

“你在說什麽?”風見裕也在臥底這個詞出現的下一秒就想要打斷水無憐奈說的話,但他還是說晚了。

糟糕了。

降穀零一臉凝重,風見的反應反而肯定了水無憐奈的猜想是真的,他的動作太大反應太激烈了,這麽簡單就被詐出來他背後還有人了。

不過玻璃後麵還有一個人在利用風見和水無憐奈交流其實並沒有被蓋得很深,風見起來就不像是負責人,他耳朵上很明顯的帶著耳麥,轉述降穀零的問話的時候的斷句也有點奇怪,稍加注意就能發現他不是自己在說話而是在傳達別人的話。

但暴露了他背後還有個人和暴露了他背後的這個人,就是日本潛伏在組織裏的另外一個臥底可是完全不同的。

不管是早點打斷水無憐奈還是晚一點打斷都好,偏偏風見選擇了在臥底這個詞剛出現的時候打斷,還是不夠熟練,要狠狠地訓練他。

降穀零在玻璃後麵深思著,已經暴露了玻璃後麵的人是個臥底也就沒必要掩飾了,水無憐奈就這樣把自己的分析說了出來不怕警察直接為了掩蓋這個臥底的身份幹掉她顯然要麽是有恃無恐,要麽是真的想和警方合作,降穀零覺得是後者,但他不知道水無憐奈是想要詐出這個臥底的身份還是真的想要對話,他正仔細盯著水無憐奈的臉,試圖判斷她的微表情。

風見裕也被水無憐奈看得有點慌,降穀零一直沒給出回應,他也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便強撐著一臉的嚴肅,繼續與水無憐奈對視,不過對方並沒有看他。

“我是認真的。”水無憐奈說道,“如果你真的想和我交流什麽的話,就本人來我可不想和隱藏在後麵的雞鳴狗盜之輩隔著另一個人對話。”

“如果你真的想投誠,也不必探究我是誰。”風見裕也學著平日裏降穀零嚴肅的表情說道,其實他內心很慌。

不過降穀零並沒有承認自己真的是臥底。

“在你表現出你的誠意而不是再繼續這樣揣測我的身份之前,我們不必見麵,如果你不想說就算了,我還很忙,還有很多公務需要處理。”

降穀零假裝自己不願意和水無憐奈見麵的理由是自己是警方的高層,一個還沒有真正投誠的黑衣組織成員還沒資格見到他。

“你也太不小心了。”水無憐奈搖搖頭歎了口氣,“你們既然知道阿尼賽特的存在,還曾經設下過針對他的陷阱,怎麽就不知道阿尼賽特的能力呢?像你這樣通過現代科技和我對話,如果阿尼賽特想的話,他完全現在就可以聽到我們的談話。你這樣讓我怎麽投誠呢?”

降穀零冷笑道:“我並不愚蠢,阿尼賽特還做不到隔空偷聽,局域網和互聯網還是有區別的。”

“看來您很了解現代科技。”水無憐奈又笑了起來,“您在警方裏是高層嗎?這麽年輕也能做到這個位置,一定很不容易,臥底的這段經曆,一定為你的升職加了很多分吧,前輩。”

水無憐奈做出了一個口型,她在拚讀一個單詞。

是波本。

接著她又說了另一個詞。

是蘇格蘭。

安室透鐵青著臉,按下了牆邊的按鈕,將單向玻璃轉變為雙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