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死穀弟子縮回了穀中,牧野靜風目眥欲裂!

若非司如水怕他一人進穀有什麽閃失,好說歹勸,隻怕他己獨闖死穀了。

範書也勸道:“死穀既然此時沒有殺二位姑娘,說明他們一時是不會殺她們的,他們隻

是要用二位姑娘要挾我們而已,也就是說,我們還有設法救她們的機會,穆公於切莫過於焦

慮,一切還待從長計議!”這時,孫密掠到範書身邊,道:“城主,忘憂閣眾叛賊已全部斬

殺!”範書緩緩轉身,隻見殘酷的爭戰已經停止,因為交戰的一方全部被殺!

範書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如果我們能早一些趕到這兒,也許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

了,忘憂閣或許也不會作下此孽!為了讓霸天城能真正地改邪歸正,便顧不了往日交情了。

我殺盡忘憂閣中人,不知世人又會怎麽看我?是否會說我絕情絕義?”

孫密勸慰道:“忘憂閣不聽城主的教誨,這是他們咎由自取!城主又何必以他們為念?”

範書搖了搖頭,輕聲道:“但終是數百條人命啊!”他忽然想起了什麽,急聲道:“怎

麽不見卓前輩?”牧野靜風一震,急忙向四周掃視一番,果不見卓無名之身影,心中不由

“咯噔”一聲,暗忖道:“難道他已出事了?”這時,已有人道:“卓前輩在此!”然後,

便由霸天城中人閃開一條通道來。人牆盡頭,果然有卓無名!

當眾人的目光落在卓無名身上時,他正靜靜地站著,如同一棵經曆過太多滄桑的老樹!

他的麵前,是壯烈死去的英雄樓弟子!

二百名弟子無一生還,這對他來說,該是一個多麽大的打擊啊!

卓無名似乎已忘記了自己身上已是傷痕累累,隻是那麽靜靜地站著,誰也無法知道此時

此刻,他心中想的會是什麽?

是為二百個生命的流逝而惋惜,還是為了他們能夠真正地像人那般為正義之事戰鬥、流

血、死去而欣慰?

範書看了牧野靜風一眼,緩緩地向卓無名那邊走去。

“晚輩已久仰英雄樓及前輩英名,晚輩自當極力效仿前輩,英雄樓未完成之事,我願與

二千霸天城弟子共同承擔。隻要霸天城尚有一人在,‘死亡大道"就絕不會淪於死穀之手!”

卓無名轉過身來,看著範書,良久,他方默默地點了點頭。

忽然,他的身子一晃,竟向後倒去!

眾人大驚失色!

司如水頓時隻覺得冷汗涔涔!他強忍自身之痛,急步上前查看,待查過之後,方長長地

籲了一口氣。

他道:“卓前輩雖然傷了數處,但並不是致命之傷,他大概是過於傷感,加上前些日子

斷了一臂後身體虛弱,今日又是一番苦戰,一時氣血攻心,昏迷過去。”牧野靜風這才鬆

了一口氣。

姬冷回到死穀,顧不上包紮自己身上的傷口,便立即向陰蒼稟報戰鬥的情況!

陰蒼聽罷,道:“那兩個女人都是什麽身份?”姬冷道:“其中一人名為水紅袖,乃煙

雨門‘冰水雙豔"之一,她的師姐如霜乃現任霸天城主之妻,同時她與穆風的關係,很不一

般。至於另外一人,則是身份不明,不過她手中兵器倒頗為獨特,應該不是凡物。”陰蒼

“哦”了一聲,道:“拿來給我看看。”姬冷剛離開屋子,便又立即折了回來,他的手中已

多了一件似鉤非鉤的兵器。顯然,他早已料到陰蒼會讓他將此物給他過目,所以就讓人帶此

鉤在外等侯著。

行事嚴謹多慮,這正是陰蒼最欣賞他的地方。

畢竟,像他這樣年輕卻能將諸事考慮得周全之人並不多見。

陰蒼接過那柄泛著幽幽寒光的兵器,端詳一陣,道:“此兵器名為‘離別鉤",當年在

十大兵器中排名第七,人稱它‘刀劍別離命離別",說的是此兵器最擅於奪取他人兵器。此

鉤本為六十多年前名動天下的‘武帥"秦傲所有,秦傲無於,僅有一女,他在臨死前便將

‘離別鉤"送給了他的女兒,而秦傲之女深愛著江湖浪子葉小雙,葉小雙風流倜儻,俊朗不

凡,江湖中不知有多少女子對其傾心。秦傲之女便將此‘離別鉤"送給葉小雙作為定情之

物。”他笑了笑,又道:“也許此鉤名字不祥,注定它會給人帶來諸多凶事。葉小雙生性不

羈,雖然秦傲之女國色天香,但仍是無法挽住他的心,兩人僅僅過了三年的恩愛生活,葉小

雙便另有了新歡,為討好那人,他競將秦傲之女送給他的定情之物交給了他的新情人!”

姬冷道:“秦傲之女豈肯善罷幹休?”陰蒼道:“所以葉小雙與他的新情人雙雙死於非

命!”姬冷動容道:“秦傲之女怎麽有這等手段?”陰蒼道:“愛之切,恨之深,自從葉小

雙死後,秦傲之女便再也未在江湖中出來過,而‘離別鉤"也就此銷聲匿跡。”

姬冷道:“難道這女人便是秦傲之女?””陰蒼哈哈一笑,道:“秦傲之女若還在世上,已是五旬開外的年齡了,即使再如何駐

頗有方,也不會是一個姑娘模樣吧?””姬冷道:“無論如何,這女子一定有些來曆。”

陰蒼道:“世間有太多的陰差陽錯,她能得到‘離別鉤",未必就一定大有來曆,但我

們亦不能輕易殺她。”姬冷點了點頭。

陰蒼道:“如今,‘死亡大道’已在範書手中,對不對?”姬冷道:“如果穆風諸人不

對範書心生懷疑,便是如此。”

陰蒼道:“範書能將卑鄙之事做得光明正大,將來如成氣候,必成我大患!不過目前我

尚不需擔憂他的存在。英雄樓二百餘人雖然悉數死亡,但穆風與卓無名不可能把‘死亡大道’

拱手讓給我們,而範書應已得到了他們的信任,他們勢必會讓霸天城占據‘死亡大道’,借

以牽製我死穀,孰不知我與霸天城早已有城下之盟!”

姬冷提醒道:“範書不會是一個不求目的之人,他這麽做,為的是什麽?”陰蒼若有所

思地道:“也許,他自知以霸天城的力量無法與我死穀相抗衡;也許他們根本不是誠心歸順

於我,這隻是範書的權宜之策;甚至,他可能還會對我死穀懷有叵測之心。但在我看來,這

一切都不算什麽,對我們而言,霸天城占據‘死亡大道’,比其他任何幫派占據‘死亡大

道’都更為有利。因為世人不可能這麽快便完全信任霸天城,所以即使範書要與他們聯盟對

付我們,一時隻怕也難以真正的協調一致。”

姬冷道:“下一步,我們該怎麽做?”

陰蒼道:“下一步便該是對付穆風了,你今日見了穆風,可曾感覺到他有什麽異常?”

姬冷想了想,道:“似乎有些心浮氣躁,殺意甚重。而且,似乎武功精進了不少!”陰蒼沉

默不語,良久,揮了揮手,道:“今天大家都累了,你先去歇息吧。”姬冷什麽也沒有說,

便退了下去。

陰蒼一人靜靜地坐著,他的右手一遍又一遍地撚著自己的胡子——這是他在思索重大事

情時常有的動作。

終於,他一隻手按住桌幾,慢慢地站起身來——此時,他已作出了一個決定!

牧野靜風一夜無眠!

直到天將亮時,他才合上眼。但未等他睡踏實,便又被外麵的嘈雜之聲所驚醒。

牧野靜風起身出門一問,才知雪城中人已趕至。因為霸天城弟子事先不知情,所以雙方

在“死亡大道”入口處對峙著。

牧野靜風一聽,趕緊讓人將他領去。

到了“死亡大道”路口,方知範書、司如水已先他到達,雪城共有二百多人,但白老城

主卻並不在其中。

統率這二百多人的是白老城主的大弟子耿秋,經過司如水的解釋,雙方已消除了誤會。

隻是雪城與霸天械一北一南,雙方雖然互無來往,但雪城對霸天城的作為一向不齒,所

以氣氛並不十分融洽。

隻聽得耿秋道:“家師是應卓前輩之邀,方讓在下來此盡微薄之力,為何今日見到的卻

是霸天城的朋友?”其言下之意是:如果早知是霸天城的事,他們又豈會不辭勞苦從數千裏

之外趕來?

範書肅然道:“範某亦是仰慕卓前輩高義,不顧武林同道對我霸天城之成見,來此共同

對付死穀。今日耿公子來此,正好可以主持這兒大局,不似我等有名不正言不順之嫌。”此

話說得謙虛,卻已隱隱含有對耿秋指責之意。同時又以退為進,使耿秋無法改變他掌握“死

亡大道”的既成事實。

果然,耿秋有些尷尬地道:“範城主誤會了,耿秋隻是有些感到意外罷了。”

司如水忙打圓場道:“昨夜一戰,幸虧範城主及時趕至,否則隻怕連我之命亦不保了,

今日耿少俠與雪城諸壯士來此,更是我等之幸。唯有各方豪士同心協力,方能與死穀一較高

下!”耿秋道:“在下欲見卓前輩一麵,不知卓英雄現在何處?”

他對同樣年輕的範書終是有些不服,所以要見卓無名,看看究竟為何由數個月前在江湖

中還默默無聞的範書來主持這兒的局麵!

司如水道:“卓前輩他在昨日一戰中受了傷,現在正在調養。”耿秋失聲道:“卓前輩

武功蓋世,誰人能傷得了他?”司如水輕歎一聲,道:“耿公子見過便知。”其實卓無名受

的僅是外傷,他暈絕過去的主要原因還是心中過於悲憤。

經過司如水治療之後,已基本複原,隻是臉色有些不好看罷了。

卓無名手執耿秋之手,道:“耿少俠不遠千裏而來,其俠義之心,實是讓老夫佩服。”

耿秋對卓無名一向敬如神明,今日卓無名親執其手,且稱他為少俠,怎不讓他激動萬分?當

下忙道:“前輩相約,雪城中人自是萬死而不辭!”他的目光落在卓無名斷臂之上,道:

“晚輩冒昧一問,是何人傷了前輩一臂?”他自知自己身為武林後輩,對卓無名這樣的前輩

高手如此詢問,實是有些不敬,但因為太過意外,他又不能不問,所以問完之後,便垂頭而

立,不敢正視卓無名。

卓無名卻是淡淡一笑,道:“此臂乃我自斷之!”耿秋大驚之下,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來!

司如水在一旁道:“但卻是為死穀所逼!”耿秋道:“我道為何,原來又是死穀作的孽!

死穀之惡行,已是人神共憤!家師說若非雪城與死穀相距太遠,他必傾全城之力,全力與死

穀周旋!”卓無名道:“死穀力量著實不可小覷,昨夜多虧範城主力挽狂瀾,否則後果不堪

設想!唉,霸天城本是邪惡之城,如今範城主能改旗易幟,棄暗投明,實是武林之幸!加上

範城主為人謙和,頗有謀略,日後霸天城定會成為我等同道中人!”他自己便是由大惡變成

大善,所以對同樣由邪惡改投正義的霸天城格外有好感。

耿秋見連卓無名都對範書大加讚譽,心想:“也許他真有過人之處,以後我不可心胸太

窄!”

範書果然頗不簡單,一條條命令自他這兒傳出去,霸天城士眾莫不是令行禁止。

一日過去,“死亡大道”在範書的調拔之下,已由原來的魚龍混雜、犬牙交錯之狀變得

井然而有序!

原來居於“死亡大道”接近死穀這邊路段的人已被範書說服或強製地搬到另外一端,這

其中自然有磨擦,但範書卻將每一場磨擦平息下來了。

而在“死亡大道”中,本就有俠道中人,此時便有不少人慕卓無名之名而來,卓無名覺

得英雄樓在此已無一名弟子,而霸天城卻有數百名弟子,這兒的局麵自然該由範書主持,所

以便又將他們引見給範書。

範書性情溫和,待人謙讓有禮,故這些人本對霸天城無甚好感,但見卓無名如此器重範

書,心想這其中定有道理,所以對範書也就另眼相看了。

當日頭偏西時,青城派五十名弟子也已趕至。

自從青城派上一任掌門“排雲劍”淩東風仙逝之後,青城派的勢力日漸微弱,他們這次

能派出五十人前來支援,定是因為卓無名對現任掌門人戴可有救命之恩。

戴可親自帶領五十人前來,一到“死亡大道”,便要會見卓無名。

也就是在這時候,眾人突然發現卓無名已不知所蹤!

眾人大驚!急忙分頭尋找,但結果卻仍是一無所獲!

卓無名失蹤??

的確,卓無名暫時失蹤了!

一種不安的情緒立時在“死亡大道”蔓延開來!對眾人來說,卓無名的存在,已不僅僅

是多了一份戰鬥力,更重要的是他乃眾人的精神支柱,一種凝聚力!

正當大夥兒惶然不安之際,忽然聽到有一個男子顫聲喊道:“諸位不用找了,我知道卓

前輩去了何處!”眾人循聲望去,卻是一名雪城弟子!

耿秋臉色一變,沉盧道:“此等大事,可不是兒戲!"他擔心自己門下胡言亂語,貽笑

八方。

那人道:“我的確知道卓前輩去了何處。”耿秋見他並不像是在胡謅,便冷喝道:“知

道就說出來,還要賣什麽關子不成?”那人惶然道:“卓……卓前輩他已去……去了死穀!”

此言一出,眾皆大驚失色!

耿秋沉聲道:“為何此事單單讓你一人知道?”那人道:“知道的不僅僅是我一人,還

有最前沿哨位上的六人。”耿秋道:“卓前輩去了多久?”那人道:“已有半個時辰!”

“你……”耿秋猛地抽出腰中之劍,卻又停了手,他用力一跺腳,道:“既然你知道此

事,為何不早點向我或範城主稟報?”眾人心中也有此疑問,隻是此人乃雪城弟子,他人不

便相問罷了。

那人道:“不是屬下不稟報,而是卓前輩不讓稟報!”說到這兒,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

來,遞給耿秋,道:“屬下半個時辰前被安置於最前沿的哨位察看死穀的動靜,忽見在死穀

方向有一快馬飛馳而來!我們幾人正待向後示警,但對方還未待我們怎麽動作,便疾策飛騎

轉眼馳至二丈開外,然後迅疾一箭射出,箭卻並非射向我們,而是落在我們身前地麵上,那

人射出一箭後,撥馬便走,騎術精絕!我們正自奇怪,忽見箭杆上縛有一封信,忙將其取下,

打開一看,卻是寫給穆公子的,我們正要返回,恰好卓前輩前往巡視,他將信接過看了之後,

便對我們說他要去死穀一趟,而且他去死穀之事不得向任何人說。我們本是覺得他一人前往

死穀,太過危險,卻不答應。”耿秋忍不住問道:“那麽為何後來你們又答應了呢?”那人

不安地道:“我也不知為何,也許,我們根本就不可能拒絕卓前輩的要求,因為……因為……

我也說不清為什麽,總之當時我們雖然有些不安,卻也答應了。”

眾人心道:“以此人的身份,又如何拒絕得了名動天下的卓英雄之要求?”牧野靜風一

聽這信是交給自己的,不由心中一動,忙將棺接了過來,粗略一看,神色立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