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不平傳授之方式竟如填鴨子一般,他不顧牧野靜風及屈小雨的反對,沒有作任何的休

息,就立即開始了。

見他如此心急,牧野靜風心中不由升起一種不祥之感。

屈不平對奇門異陣之研究果然是博大精深,奇玄絕奧!他先是根本不顧牧野靜風有沒有

理解,便將所有拗口已極的心訣傳授給了牧野靜風。

好在牧野靜風的師祖空靈子本就是玄門中人,在教誨牧野靜風的過程中思想言行不免

帶著極濃的玄門色彩,耳濡目染,牧野靜風在不知不覺中對玄門之道也有了頗為深厚的基礎。

所以,僅用了半天的時間,他已將口訣記住了!

這讓屈不平感到吃驚不小!之後,屈不平又為牧野靜風操作了幾個實際陣法,讓牧野靜

風從視覺上去領悟陣形的內涵。

之後,便是由牧野靜風自己排出各種陣形,屈不平進行評點。

每一項進程的速度都是快得讓屈不平驚詫不已!

從天明,到午時,又到日落!教者、學者,都已是全身心地投入。甚至於他們的靈魂都

已投入到玄門陣法之中了,在二儀、四象、八卦、十六方位這些玄而又玄的關係中邀遊……

掌燈時分,屈小雨第四次送來了熱了又熱的飯菜。

但屈不平仍是擺了擺手,示意屈小而撤去。牧野靜風察覺到屈不平臉上已有了一種紅暈,

一種極不正常的紅暈,他心中一動,忙與屈小雨一道勸止屈不平。

屈不平道:“沒事,現在,我要將我最為滿意的一種陣法傳給你,它名為‘異神九玄

陣’!”

“‘異神九玄陣’!好霸氣的名字!”牧野靜風心道。

當他了解了這一陣法之時,立即感覺到唯有這樣的名字,才能與其相配!

在“異神九玄陣”這一陣法中,已幾乎囊括了人世間的一切規律——而又有幾人能夠讀

懂這個世界呢?

所以,“異神九玄陣”幾乎就是等於無懈可擊!

牧野靜風立即被這一空前絕後的陣法所吸引,他很快忘記了屈不平臉上那不正常的紅暈。

終於,屈不平很滿意地說了一聲:“好!”

他實在沒有理由不滿意!牧野靜風的領悟力已高到遠出乎他想象的地步——何況他對牧

野靜風的評價本就不低!

他拍了拍牧野靜風的肩膀道:“很好,很……好……”

突然站立不穩,向後便倒!

當屈不平被救醒之後,牧野靜風就不得不離開倚弦莊了。

因為此時離死穀要求他們的人回穀的時間己隻有一天多一點!要想救出屈簦?捅匭胱?

緊一切時間!

隻是牧野靜風沒有想到屈不平會把屈小雨托付給他。

屈不平道:“在我中了毒之後,我才知道死穀之心狠手辣遠比我所想象的更甚,所以,

我擔心以我現在的狀況,隻怕已無力保護小雨。敏兒身陷於死穀之中,能否救得出來,實在

很難定言,我不能……不能讓兩個孩子都出事。”頓了一頓,又道:“我是不是有點自私?”

牧野靜風沒有拒絕屈不平,盡管他很想讓屈小雨留下來陪著她爹,畢竟屈不平現在的狀

況可以說是極其的不妙。

但當一個人心意已決之時,別人是無法說服的。人們所能夠說服的隻是心中還有猶豫的

人。

所以,牧野靜風帶著屈小雨星夜啟程了。

兩人腳程極快!

屈小雨說她知道死穀的大致方向,所以牧野靜風便由她引路。

他的輕功遠在屈小雨之上,因此他必須牽著屈小雨的手,以助她一臂之力!

天亮時分,他們己在百裏之外!

屈小雨的速度忽然明顯地慢了下來。

牧野靜風見狀,決定去找兩匹馬來。天黑之時騎馬不方便,現在天亮了則好多了。

對於他這個提議,屈小雨猶豫了片刻,方才同意了。

很快他們便從一個小鎮上的馬廄裏買來了兩匹馬。

但不知為何,屈小雨在指引前往死穀的路途時,開始變得含糊不清,三番兩次地改變路

徑!

牧野靜風急不可耐,他的聲音忍不住大了些:“屈姑娘,我們可不能再磨蹭了,如果去

遲了,隻怕就沒有任何機會了。”

沒想到這麽一說,屈小雨竟眼圈一紅,把馬勒住了!

牧野靜風大為吃驚。他忍不住地道:“屈姑娘,你這是怎麽了?若是你認不得路了,我

們可以向別人打聽打聽嘛。”

他對屈小雨很是有些不滿了!

屈小雨低聲道:“我們……我們還是往回去吧!”

說完這句話,她的眼中竟已淚水盈眶!

牧野靜風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怎麽也想不到這時候屈小雨會說出這樣的話!

好不容易才平息了紛亂的心情,牧野靜風有些不滿地道:“屈姑娘,如果……如果你擔

心去死穀有什麽危險,便請回吧,我一人去即可!”

言罷,一撥馬首,他便要與屈小雨分道揚鑣。

“等等!”屈小雨叫道:“我……我們現在所走的萬向,與死穀的方向完全是背道而

馳……”

牧野靜風呆立當場!他怎麽也無法相信這個事實!他覺得自己的頭好像一下子變大了,

但裏麵卻是一片空白!

這怎麽可能呢?

在這樣的生死關頭,屈小雨怎麽能夠與自己開這樣的玩笑?這豈不是視屈敏的生命如兒

戲嗎?

極度的意外使他的嘴唇變得有些蒼白了。半晌,他才一字一字地道:“你……你為什麽

要這麽做?難道你不知道你姐姐的生命危在旦夕嗎?”

屈小雨表情極為複雜地看了看情緒激動的牧野靜風,她低聲道:“這……這是我爹爹的

主意……”

“你爹?不可能!這不可能!”牧野靜風覺得事情越來越古怪離譜!他近乎呐喊地道:

“你爹怎麽可能坐視自己的女兒性命垂危而不顧?”

他難以抑止地說了一旬帶著極強烈情緒的話:“莫非,就是因為屈敏她不能說話是一個

有缺陷的女孩?”

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他不明白自己怎麽能夠說出這樣極易傷害人的話!

可一想到溫柔體貼而善良的屈敏。他就有一種心隱隱作痛之感,他永遠記得在他受傷的日子

裏,她是如何照顧他的。

屈小雨已是淚流滿麵!她哽咽道:“你可以誤解我,但不能誤解我爹!”

牧野靜風一百不發,緊咬著下唇,望著遠方。

屈小雨道:“我爹知道去死穀凶多吉少,甚至可以說生還的機會是微乎其微,所以,他

不願讓你去冒這個險,但他又知道若是直接勸阻,你是不可能聽從他的勸阻的,所以……所

以我爹便私底下與我說好,讓我帶著你朝與死穀相反的方向走,而他……他現在正在去死穀

的路上!

牧野靜風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忽然一把拉住屈小雨的手,道:“走!我們趕緊趕在你爹的前麵!他現在已沒有任何

功力了,去死穀不但救不出你姐姐,反而會枉送一命!”

屈小雨輕輕地推開了他的手,道:“不,你錯了,我多救出我姐的機會很大!”

牧野靜風又糊塗了,他狐疑地道:“難道你爹他中毒是假?”

‘不,中毒是真!也正因為中了毒,才使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去救我姐姐,憑

的並不是武功,而是要用自己將我姐姐換出來,因為死穀真正要的人是我爹,而不是我姐姐,

所以死穀很可能會答應我爹的要求。”

牧野靜風吃吃地道:“那豈非……那豈非……”

後麵的話他不知該怎麽說才好,其實他心中是想說那豈非等於背叛了武林正義?

屈小雨淚流得更歡了,她泣不成聲地道:“雖然我爹沒有明說,但我已知道他的打算,

他一定會在救出我姐姐之後立即自盡!也正因為他有這種打算,所以才會那麽急著要把他的

陣法傳授給你!”

頓了一頓,她又道:“我爹知道那是他的最後時間了在那麽短的時間裏,我根本無法

接受他所傳授的,所以就選擇了你、而且……而且我爹定是以此作為對你的一種報答,因

為……因為他知道在他……在他死後,你一定會替他照顧我們姐妹的……”

她再也說不下去了。

屈不平把誰的事都考慮好了,卻唯獨沒有考慮他自己!

牧野靜風長歎了一聲,唏噓道:“你爹怎可作出如此想法?你為何竟不攔阻?難道……

唉……”

牧野靜風如今方才體會到什麽是“心亂如麻”了,他欲言又止的話是想說:難道你竟能

坐視你爹走上絕路?但想到這可能會傷害屈小雨便忍下沒說了。

屈小雨似乎已明白做野靜風想說什麽了,她道:“我深知我爹的性子,他決定了的事,

我根本不可能勸止他。再說……再說這終是我們倚弦莊的事,又怎敢連累穆少俠?”

牧野靜風歎道:“他真糊塗!這樣吧,我們快些趕過去,但願能趕在你爹前麵到達死

穀!”

屈小雨道:“不可能了,我爹早己估算好讓我現在告訴你真相,你就是速度再快,也不

及他早了。”

牧野靜風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好!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屈家父女會想出這種辦法來,他不知

該埋怨他們,還是該敬仰他們!

牧野靜風略一思忖,道:“無論如何,我們必須趕往死穀,否則,你我心中都會不安的,

就算你爹真的換出了屈敏,我們也要去接應她,否則一旦死穀在你爹出事之後發現上當,勢

必會追殺屈敏,她一人勢單力薄,豈不危險?”

屈小雨默默地點了點頭。

一路上,牧野靜風的心情極其的沉重,他幾乎是一言不發,隻顧拚命地抽打座下的馬匹。

百裏之後,他的那匹馬長嘶一聲,倒地斃命!

屈小雨因為身子輕些,再加上她騎技比牧野靜風高明,座下馬匹倒還支撐得住,但看樣

子也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果然,在牧野靜風與屈小雨同騎一馬後不久,此馬亦轟然倒下!

兩人不敢停留,立即施展輕功,飛速前行,到了一個小集鎮,再重購馬匹。

如此一路向前,當第三次換馬時,屈小雨對牧野靜風輕聲道:“再前進十裏,便是死穀

的絕對勢力範圍了。”

“絕對勢力範圍?”牧野靜風有些奇怪地重複了一遍。

屈小雨道:“死穀的勢力已大得不可思議,所以若是要把他們暗中把持的地方也算上,

隻怕半個江湖在他們手中了,所以說他們的勢力範圍要說絕對勢力範圍,也就是說在這兒,

他們死穀是絕對的說一不二!”

牧野靜風忍不住冷哼一聲。

屈小雨道:“在這兒到死穀勢力範圍之間,便是死亡大道!”

“死亡大道?”這個血腥的名字讓牧野靜風吃驚不小!

而屈小雨卻顯得比他更為吃驚,她瞪大了眼睛道:“難道你連死亡大道都沒有聽說過

嗎?”

牧野靜風搖了搖頭,他是真的不知。

屈小而古怪地看著他,道:“也許,江湖中隻有你一人不知道死亡大道為何物了。”

牧野靜風保持沉默。

屈小雨道:‘世間生與死之間距離最短的便是在死亡大道。步入死亡大道的人,也許他

在一刻鍾前還目睹了別人的死亡,而一刻鍾之後,已是別人目睹他的死亡了!”

牧野靜風大惑不解地道:“怎會如此?既然這條大道如此可怕,還會有人來這兒嗎?”

屈小雨道:“我不是也知道死亡大道嗎?可我還是來了死亡大道!許多時候人所走的路

是不能由自身選擇的!”

她說的似乎頗為在理,牧野靜風隻好再次沉默。

兩人買了幾隻烙餅,便上路了——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吃飯、休息的時間!

走出半裏,前麵果然出現了一條頗為寬闊的大道。道路兩側是各種各樣的店鋪商號小攤,

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牧野靜風忍不住道:“這兒……這兒如此多人,怎麽會被稱為死亡大道?”

的確,他沒有看出一點死亡的氣息。

屈小雨淡淡地道:“沒有人,哪來的死亡?活著的人越多,所以死亡的人也就越多!”

這實在是廢話。但卻又是頗有道理的廢話!牧野靜風不由多看了屈小雨幾眼,他覺得屈

小雨有點不像那個伶牙俐齒、愛說愛笑、胸無城府的屈小雨了。

牧野靜風還待再問這兒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時,便見前麵一家布店裏突然跑出一個人來,

但沒跑幾步,便一下子向前仆倒!

他的後背上深深地插著一把短劍!

牧野靜風的話便一下子卡在喉底了。

大道上的人卻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行人自顧走他的路,小販子還在大聲地吆喝

著,一個九歲的小孩手中拿出一串糖葫蘆,一邊嚼著一邊走,走至死者身邊漫不經心的掃了

一眼,然後從他身邊走過去了……

牧野靜風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而事實上根本就不存在一個倒地斃命的人!

從一個布店中跑出一個背插短劍的人——這事怎麽說也是不正常的,但旁人竟會熟視無

睹?好像布店是一個專門殺人的地方似的。

牧野靜風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有一種呼吸不暢之感。

正要對屈小雨說什麽,卻又聽得對麵傳來一陣馬蹄聲,夾著清脆悅耳的銅鈴聲,隻見迎

麵有一風度翩翩之年輕人騎著一匹格外華麗的高頭大馬緩馳而來,從他居高臨下的目光可以

看出此人定是地位尊貴之人。

單是他腰間的那把劍,就足以證明他的身份,這是一柄裝飾華貴得無以複加的劍,單是

劍鞘上便有八顆寶石!

他的身後又是四匹大馬,馬上騎者皆是一身或裝他們緊緊跟在這翩翩少年之後,寸步不

離其左右,顯然是一班護衛。

當這貴家公子般的年輕人目光落在地上死者身上之時,他眉頭一挑,對身後人人道:

“這人是誰?怎麽會平白無故死在此地?我們下馬看看!”

言罷,一隻手在馬背上一按,右腿一偏,便要下得馬來。

沒想到他的右腳還沒有落地,突然一個踉蹌,竟一個跟鬥栽倒在地上!

而他的立足還踏於馬蹬之內!

馬一受驚,便要向前衝,身後護衛反應竟是快得驚人,隻見其中一人身形一晃,已經站

在前麵那匹馬首邊上,一把將馬籠住!

而另外三人趕緊上前,去扶他們的主人.

牧野靜風先還道是這華貴公子不小心失足墜蹬,但是當他的護衛將他扶起來時,牧野靜

風但覺自己的血液在這一瞬間似乎已經凝固了!

華貴公子已是七竅流血!

而且是烏黑色的血!顯然,他已身中劇毒,突發身亡!

四名護衛已齊齊色變!

然後便聽得其中一稍為年長之人嘶聲道:“定是他下的毒手!”

另外三人點了點頭,四人對視一眼,突然齊齊“錚”地一聲撥出刀來,向大道的另一端

飛掠而去!

不用說,他們是去殺人了。至於會不會反被他人所殺,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總是會有人死。

牧野靜風這才知道“死亡大道”這四個字意味著什麽!

但他不明白在這兒為什麽會聚集了這麽多的仇恨,聚集了這麽多的血腥!

牧野靜風與屈小雨策馬前行,他既不敢把馬速提得太快,也不敢太慢。因為他不想無端

惹來殺身之禍,盡管他相信以他自己的武功,天下能殺了他的人已不太多但他還要考慮到

屈小雨。

何況,他也不想平白無故地殺人,更重要的是他還有事要辦,他沒有任何時間可以耽擱

了。

兩人並綹而行,牧野靜風盡量把聲音壓至最低道:“難道,這兒的人都如此嗜殺如命

嗎?他們殺人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麽?”

屈小雨不答反問道:“水中危險最多的地方是何處?”

牧野靜風一怔,不明白她為何有此一問——自然,他也就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了。

屈小而道:“是兩條河流交匯的地方,那兒的漩渦、暗流總是格外多!這兒也是這個道

理,隻不過這兒交匯的是正邪兩股江湖力量。死穀可謂是如今江湖中一股最強大的邪惡勢力,

武林正道自然要設法對付他們,而這條死亡大道,便是雙方明爭暗奪之地!”

牧野靜風還是有些不明白。

屈小雨又道:“當然,這其中還有其他錯綜複雜的原因。可以這麽說,在這不到十裏的

死亡大道上,千奇百怪的人無所不有,而殺人的方法也可以說是怪異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