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急轉,立即喝道:“老二、老三速帶孩子撤退!”她明白以他們的力量,根本無法

與對方對抗!既然如此,不如做出明智的選擇:全力保護牧野棲撤離,這樣才不至於使諸多

兄弟的生命成為無謂的犧牲品!

“地行四傑”中的老二、老三心知也許當自己衝出包圍圈後,將再也無法與眾兄弟相見,

悲愴之情油然而生,但他們終究是棲身於殺手組織多年,早已習慣了在生死關頭做出冷靜明

智的抉擇!

兩人抽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鏟子,狠狠地向地麵直插下去,與此同時,已有五人團團護於

他們周圍!

哈圖魯狂笑一聲:“煮熟的鴨子,還想飛麽?”

身形暴旋而出,如同撲食鷹隼,向“地行四傑”中的老二、老三遙遙襲擊!刀氣如虹,

交織成網羅一切的刀網!

守護老二、老三的五人兜頭迎上,五件兵器以不同角度直取霸刀!

“自取滅亡!”一聲冷哼,刀如鬼魅過空,閃幻不定之間,五人已同時向幾個方向倒飛

出去,鮮血拋灑,在空中交織成詭異可怖的一幕!

甫一接觸,在霸刀之下,五人已是三死二傷!

“地行四傑”掘地遁行之術鬼神莫測,間不容發之間,老二、老三己掘出數尺深的坑道!

但霸刀卻已挾著催魂奪魄的破空之聲,橫掃而至!

“聞大哥”大驚之下,揮動斷刀自側翼不顧一切地向霸刀攻去!霸刀聽得風聲,腳步一

錯,借著身軀擰旋之力,揮刀反掃!

這一刀並無太多的變化,簡單而直接。

但卻絕對的快,絕對的狠!仿若一刀之下,就可開山斷嶽!

這就是霸刀刀法!

“當”地一聲暴響,霸刀赫然再斷對方兵器,其速竟未少減,仍是疾劈而下!

利刃斷骨削肉之聲響起,“聞大哥”的右臂齊肩而斷!

霸刀未作絲毫停滯,如遊魚般貼地飛出,刀芒倏閃間,“地行四傑”的老二己悶哼一聲,

倒跌出去,身在空中,鮮血狂噴,拉出一條血淋淋的弧線,觸目而驚心!

哈圖魯的武功顯然淩駕於眾人之上!“地行四傑”中的老三見兄弟被殺,悲憤至極!但

他竟能以極大的毅力強忍悲痛,不顧一切地運鏟如風,鏟下的土石如噴泉般不斷拋起——他

的掘地速度已快得不可思議!但在霸刀似欲橫掃一切的攻襲之前,這樣的速度仍是無法改變

他及牧野棲的命運!

眼見成功在即,哈圖魯得意至極!他的霸刀挾著風雷之聲,向可以阻攔他的最後一個目

標——“地行四傑”中的老三狂掃過去!

“屈姑娘”目睹了這一幕——但她已力不從心,根本無法在霸刀誅殺老三之前,將之就

下!

一切似乎都已無可挽回!

倏地,一聲奇異的破空之聲響起!這聲直不像任何兵器劃空而過的聲音,其氣勢卻不亞

於任何兵器破空之聲!

一抹黑影如同黑色的閃電般自屋頂疾射而下,正好落在霸刀與“地行四傑”的老三之間!

那銳不可擋的一刀竟因此而生生收住!

如同奔騰的烈馬突然收蹄,如同劃空的閃電突然凝形於夜空!顯得那般不可思議,同時

又有一種奇異的、靜止的驚心動魄!

刀停!

人止!

深深地插在哈圖魯與“地行四傑”之間的是一截烏黑色的刀鞘!

哈圖魯的目光在這烏黑色的刀鞘上停留了片刻,眼中忽然有了一種奇異的光芒!

他的刀握得更緊!其聲音有著一種莫名的興奮與激動:“我苦苦探尋了一生,一直未能

找到你,今日你終於出現了!”

難道,他已由那截烏黑的刀鞘上看出了什麽?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地行四傑”中的老三一愕,而“屈姑娘”則悄然接近牧野棲。

屋頂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你識得此刀,果然是霸刀刀法傳人!”

話音甫落,牧野棲的神情忽然變得極為古怪!他脫口道:“是瞎爺爺嗎?”

一聲長笑:“你還記得瞎爺爺麽?”長笑聲中,一個人影破瓦而入,飄然落於地上!

牧野棲定神一看,又驚又喜!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果然是華埠鎮上的卜瞎子,牧野棲與鎮

上其他孩子一樣,一直稱其為瞎爺爺.但此時他的雙眼精光如電,哪有半點盲人的模樣?

他的懷中抱著一把刀,刀身大部分被一塊雪白的布所包裹,隻有刀尖與刀柄呈現在眾人

目光之下.但見刀尖與刀鞘一般,亦是烏黑發亮,與雪白的布相輝映,極其搶眼!

卜貢子道:“若是霸刀刀法之祖知曉他的傳人已淪為風宮仆從,不知當作如何想法!”

霸刀乃蒙古族人,武林中知道他名字的人極少,而卜貢子指出他是風官中人,更是讓

“屈姑娘”諸人暗吃一驚,心忖牧野靜風既然被風宮尊為少主,那他們又怎麽會對牧野棲無

禮?

隨即很快明白過來,他們想到了“地行四傑”在華埠鎮蘆葦蕩中探聽來的消息,知道風

宮這股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力量,其內部也存在著紛爭,而哈圖魯所依附的,顯然是有別於牧

野靜風的另一股力量

霸刀哈圖魯道:“風宮乃勇者雲集之地,我蒙古族人最崇敬英勇擅戰者!我哈圖魯效勞

風宮,有何不妥?”說到這兒,他語氣一寒:“我霸刀之祖當年敗於聖刀之後,以後每代弟

子臉上皆刻有斷刀,以銘此恥!曆代弟子,無不以再戰聖刀傳人一雪前恥為畢生心願,沒想

到前人一直沒有實現的願望,今日竟將由我哈圖魯來完成了!”

說到這兒,他橫刀而立,道:“今日我絕不會放過與你決戰的機會,拔刀吧!”

卜貢子肅然造:“當年聖刀之祖,手中無刀,亦可在十招內勝了霸刀。我本當效法前人,

但此次與你一戰,並不僅僅是私人恩怨,我隻能求萬無一失!”

吉罷,內力一吐、裹著刀身的白布頓時碎如亂蝶,紛紛飄落!

烏光迸射,不愧為刀中之聖!

霸刀哈圖魯刀身一壓倏揚,人刀合一,刀光人影交加不絕,縱橫交錯,向卜貢子衝殺而

進!

卜貢子身軀暴旋,刀芒如同密不透風的光幕!以他的身軀為中心,吞吐閃掣。

短兵相接,金鐵交鳴之聲密如驟雨,電光石火間,雙刀交接無數次,火星四射.驚心動

魄!

一接倏分,霸刀哈圖魯如鷹隼掠空而起,雙手高擎巨刀,淩空暴砍!

沒有任何的變化,有的隻是無可回避的凶霸之氣!

眾人但覺刀勢洶湧如潮,恍惚間,這石破天驚的一刀似乎不是劈向卜貢子,而是攻擊著

屋內的任何一個人!有不少人已然身不由己地驚駭而退。

卜貢子的嘴角反而有了譏諷的笑意,冷叱一聲:“莽撞無奇,徒具其名!”手中烏刀劃

出一道近乎完美的曲線,當頭迎上!

“哈哈,你錯了!”哈圖魯得意的狂笑聲中,本是至剛至霸的一刀突然斜斜一閃,與此

同時,哈圖魯的身軀強擰,倒曲如弓,他的刀恍如鬼魅過空,由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向卜

貢子的腰側疾掃過去!

本是雄渾至極的刀風亦突然大變,變得尖銳如嘯,預示著這將是一式可以穿破一切的刀

法!

卜貢子神色一變,右腳在一張方桌桌角一點,身軀倏然倒翻,烏黑色的刀貼身疾走,仿

若已融入他的身體之中!

飄掠於一丈之外,方堪堪避過這一刀!

卜貢子亦驚亦喜,道:“果然得霸刀真傳!”

話間未了,霸刀已加附體之蛆,橫掃過來!

這一次,哈日魯因初戰得勢,平添百倍信心,一刀之下,更顯得驚世駭俗!刀挾風雷之

聲,暴然席卷過來,讓人頓時心生窒息之感!

卜貢子持刀傲然而立,宛如驚濤駭浪中的礁石,在間不容發之間,承受了無數次衝擊竟

自屹然不動!任憑霸刀的刀勢如瘋如狂,遮天蔽日,那一抹烏黑的幽光始終不曾被吞沒!

霸刀刀法以霸著稱,對手愈強,就愈是要征服對手!

一聲暴喝,哈圖魯雙手持刀,內家真力提至極限,疾然揮刀!刀身過空,與空氣劇烈摩

擦,赫然有“劈啦”之聲響起!

縱橫刀氣向四麵八方狂卷而去,似欲催毀一切!

這正是霸刀刀法中最霸道的一式“霸氣橫秋”!

卜貢子隻覺一股狂霸得無以複加的刀勢橫空而至,心中亦不由一凜:“是那一式‘霸氣

橫秋’!”

心中轉念,手上卻沒有絲毫停滯,雙足疾點,人如怒矢般衝天而起,隨之倏然倒掠,刀

身一顫,“嗡嗡”聲不絕於耳,無數刀影縱橫交錯,赫然再組合成一柄更大的巨刀!

這正是一式精絕無論的“巍巍聖心”!

牧野棲目睹雙方驚人之戰,小小心靈已被雙方精絕的刀法所深深占據,恍惚間,幾乎已

忘記了自己的處境!

在他的心目中,卜貢子個子不高,還有些佝僂,麵目清瘦,毫無光采的雙目更是讓他的

形象顯得頗為猥瑣,沒想到今日再見他時,一刀在手,已判如兩人!他身上的強者氣息讓其

身軀仿佛拔高了不少!

難道這就是武學的神秘力量使然?

思忖間,驀然響起密如驟雨之金鐵交鳴聲!聖刀與霸刀已暴然相接!

刀氣四溢!

屋子再也無法容納這空前強大的氣勁之衝擊,土崩瓦解!

在屋子傾塌那一瞬間,一隻溫暖的手按住了牧野棲!

是“屈姑娘”!

隨即牧野棲隻覺自己已被她挾帶著衝天而起!

無數碎瓦斷椽當頭落下!從未見過如此陣式的牧野棲,驚駭之下,但覺眼前灰暗一片,

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我一定是非死即傷!”

恍恍惚惚間,崩坍聲終於消失!隻有塵埃四起,在如血夕陽的輝映下,眼前一切顯得格

外蒼涼肅穆!

牧野棲發現自己安然無恙地站著,身上並沒有任何傷痛!

但,自己的手上為何有粘濕之感?牧野棲心中一沉,一看,才如鮮血是由“屈姑娘”手

臂上流淌下來的。

見牧野棲望著自己,“屈姑娘”忙關切地道:“你沒事吧?”

牧野棲搖搖頭,心中暗自奇怪:“她為什麽對我總是如此好?難道就是因為她與母親長

得十分相像麽?”

想到由“地行四傑”那兒得知的母親之死訊,牧野棲悲憤之情大熾!他料定哈圖魯對他

窮追不舍,一定就是殺害母親的人!想到這一點,他的目光掃向了霸刀哈圖魯。

卜貢子與哈圖魯相去三丈,默默對立。卜貢子的刀尖斜斜指地,哈圖魯的刀橫於胸前。

孰勝?孰負?

倏地,哈圖魯的身子一晃,倒退一步,握刀之手頹然垂下,另一隻手撫於腹部!

鮮血由他的指縫間不斷滲出!

他敗了?!

卜貢子緩緩地道:“霸刀刀法之精髓就在於其狂霸之氣,但一個甘心為他人驅使的人,

又怎能有狂霸世間的氣勢?你的思想與所為其實已與刀魂相悖,又怎能將霸刀刀法發揮得淋

漓盡致?所以,你難免一敗!”

哈圖魯神色一變再變,眼神複雜至極!

終於,他一咬牙,嘶聲道:“撤!”

卜貢子眼望著倒掠而出的對手,微微而笑,並未追擊。牧野棲心中暗自惋惜,暗忖這些

人與母親之死多半有關係,卻讓他們從容走脫了!

“屈姑娘”道:“前輩之所以沒有阻攔他們,是否料定他們必有接應之人?”

卜貢子看了她一眼,道:“看來你不僅與蒙敏容貌相似,而且也與她一樣心智過人!”

卜貢子一直沒有將她誤認作蒙敏,此時又有這一番話,這使“屈姑娘”明白卜貢子所知

道的事精絕對比她想象的要多!

她口中道:“我……怎能與敏姐相比?”

卜貢子笑了笑,道:“我之所以沒有阻攔他們,是因為合我們之力,要將他們悉數消滅,

非短時間可為,如此一來.他們的同夥必來接應!那時隻怕我們就走不脫了。而我們若是放

過哈圖魯一行人,其實也等於為自己贏得了時間!”

頓了頓,又接著道:“在華埠鎮上時,我已察覺你們一直在暗中留意著‘笛風客棧’,

同時也看出你們對‘笛風客棧’並無惡意,這讓我很是好奇。後來方慢慢查出你們的真實身

份一一也許,你們並不希望自己的身份讓太多的人知道。”

“屈姑娘”低聲道:“既然前輩是明眼人,又對我們有救命之恩,我們也不相瞞。我們

正是當年‘死亡大道’之主旦樂的屬下殺手,不過事實上曾為巨樂效力的人已不多,有一半

的人是旦樂被殺後方與我們結識的。旦樂一死,我們就再無約束,但像我們這樣的殺手,手

上皆有血債,想要過正常人的日子,是極難極難的,我曾嚐試過……後來聞佚人聞大哥找到

我,說他們已奉敏姐為主,問我願不願意再度與他們攜手,當時,我沒有答應……”

說到這兒,她沉默了。

牧野棲聽在耳中,心道:“難道這些人真的是母親的舊屬?”他一向不知母親會武功,

在他心目中的母親,與殺手之主實在是難以聯係在一起的!

“殺手,豈非就是刺客?這樣的人,老先生一向是不喜歡的。說他們無視法紀,冷酷無

情……”牧野棲一時難以接受母親是殺手之主這一事實.同時,他又想到母親之死,會不會

是因為這事而被牽連?想到這一點,牡野棲對“屈姑娘”、聞佚人諸人的感激之情竟減了不

少。

被眾人稱作“屈姑娘”的女人正是當年的屈小雨。十年前在牧野靜風進入“依弦山莊”

時,先是遇見蒙敏,後又與屈小雨相見,當時牧野靜風不知屈小雨乃蒙敏的替身,故曾將她

們視作一人。

後來牧野靜風誅殺旦樂,決戰死穀……轟轟烈烈,為天下人共所矚目,與他相伴的一直

是他所深愛的蒙敏。而屈小雨卻憑空消失,再也沒有出現過、知道屈小雨是蒙敏替身的人本

就不多,故人們對此事並不會在意,而收野靜風雖曾偶爾地記起那愛說愛笑的屈小雨,但隨

著時間的流逝,屈小雨的形象在他心目中也越來越淡化,直至完全忘卻。

一個做他人替身的人,注定是一個容易被人遺忘的人。有誰會去細想他們的喜怒愛恨?

卜貢子話鋒一轉,道:“諸位救出這孩子,意欲如何安置他?”

屈小雨從沉思中驚醒過來,道:“找到他的父親……牧野靜風,再把孩子交給他。”

卜貢子吸了一口氣,道:“我不曾想到連蒙敏那般絕頂聰明的人,也會遇害,看來世間

是絕對無人能夠真的做到萬無一失、風宮既然要立牧野靜風為少主,居然還敢殺他的妻子,

這種事情實有些不可思議!”

原來,他奉天儒老人之命,一直在暗中留意著收野靜風的舉動,一旦查明牧野靜民的確

是風宮中人,天儒老人將有極為重要的事與收野靜風商議!

卜貢子了解牧野靜風的武功,也了解蒙敏的心智,當他暗中探得血火老怪一心要牧野靜

民進入風宮為主後,除了為證實了牧野靜民的身份而欣喜之外,並無其他想法。

他雖然已有數年未與天儒老人謀麵,但他對主人是尊崇至極,相信主人無所不知。無所

不能。風宮屬眾大量湧現之事,主人不可能不知道,同時也必定會為此事而現身。因為這是

實現他畢生宏願的一個大好良機!正因為如此,卜貢子為了等候主人天儒老人的到來,同時

又堅信風宮屬眾不會對牧野靜風夫婦施以毒手,他才沒有及時插手!

當卜貢子得知收野靜風竟去了風宮,而蒙敏則已被殺害時,心中之吃驚可想而知!

這時,忽聽得牡野棲因為悲憤而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瞎爺爺,我要學你的武功,為

我娘報仇!”

屈小雨心中輕輕一歎。

卜貢子道:“即使你將我的武功悉數學會,也未必能夠為你娘報仇!如果你願意與我去

見一個人,也許我可以求他收你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