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離的距離較遠,但諸人仍是能感覺到未曾如身側百多人一樣身著勁衣的一男一女的豐姿不凡!

他們都極年輕。年輕男子衣著華麗,麵容英偉,顧盼之間自有一股卓傲之氣,手上描金紙扇輕搖,倒更像一個俗世翩翩公子。

而與他並馳而行的年輕女子身材玲瓏浮突,非常誘人,一雙美目滴溜溜地轉動,像是一對會說話的鴿子。她最誘人之處卻是她的玉頸,似乎比一般人更為挺拔一些,且粉嫩柔滑,讓人不由自主地會想如果摟住這似玉的脖頸會是什麽滋味。

年輕男女在離眾人約十幾大的地方停下了,這時角逐霸天十衛的人無論是足步行來,還是策馬而至,都是站在地上,所以他們兩人便有了一種居高臨下之勢。年輕男子掃了眾入一眼,微微一笑,道:“諸位辛苦了,首先樸變我與師妹代表我們雄襟萬裏、霸令千秋的師父霸天城城主對你們的到來表示歡迎。”

牧野靜風心中忖道:“原來他們是霸天城城主的弟子,看他們兩人,倒是人模人樣,可所說的什麽‘雄襟萬裏,霸令千秋’卻是滑稽狂妄得很了。”

隻聽得樸笑繼續道:“諸位都是有識之士。願效忠霸天城,攜手共圖經天緯地之大業,這很好。”

頓了一頓,他的聲音略略壓低了一點:“俗話說開弓沒有回頭箭,即來之則安之,這個道理,想必諸位都十分明白、前幾日的選拔中,有個別心懷叵測之徒想借此機會混入霸天城,我很坦誠地告訴諸位,他們都已死了。理由麽,簡單明了,那就是霸天城隻有絕對的服從,任何叛逆者或可能會成為叛逆者的人,都必須死!”

他不慍不火、不緊不慢地說著,仿佛他所說的不是關係生死的事,而是隨便敘敘家常。

他打開描金紙扇,輕搖幾下,方道:“你們進了霸天城,有四條路可以走。一是奮力角逐,榮登霸天十衛之位;二是角逐不成,但仍適宜留下來的人,就留下來,我們另有職位;三是爭戰中或死或殘者。最後一種人麽,”他頓了一頓,方緩緩地道:“就是自尋死路的人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哈哈一笑,又道:“何去何從,全賴你們自己把握了!”

這時。他身惻的美豔女子咯咯一笑,道:“樸師兄,你怎麽盡揀一些生生死死的話說?

講得人心裏沉沉的,其實我們霸天城還有許多可說的,比加金銀財寶,比如享不盡的美女—一”

這話從她一介女流口中說出,多少有些失了風範。樸笑撫掌笑道:“不錯不錯,像我師妹就是一位絕世佳人!”

那年輕女子笑得花枝亂顫,嬌聲道:“卻不知誰是英雄?”言辭間挑逗之意溢於言表!

來角逐霸天十衛的人中大多數本就不是善類,聽得他們兩人的話後。不由聯想翩翩,躍躍欲試。樸變將馬首一撥,道:“好啦,稍等片刻,自會有人帶你們進城。”言罷,率領百多名鐵騎又退回了城中!

果然,不一會兒,就有十個身著黃衣之人出得城來。每個人手中捧著一捧證鑒,想必證鑒是一式兩份。一份留在應征者手中,另一份已送至霸天城。黃衣人在隊伍前站定,然後依次把手中證鑒上的號碼念出,每個黃衣人手中都有十幾個號碼,聽完之後,便讓被叫的人隨他進城。牧野靜風在第四個黃衣人念號時被叫上了,與他同在一組的有十三個人。此刻,牧野靜風正在如同行軍將士所搭的帳篷之中。

從城外進城之後,牧野靜風驚訝地發現城內除了身佩兵器的人格外多些以外,與尋常之城並無根本的區別。這兒也有賭場、妓院、酒樓、瓦肆—一當然,這應該隻是霸天城的外圍,想必在核心層內,定是嚴密的締造的江湖組織。

一日三餐皆有人送來,牧野靜風樂得享受。在不應山中,他很小便開始學會為自己及師祖設法弄到吃的了,長大後,這任務自然更是非他莫屬,難得現在可以飯來張口,何樂而不為?

他心想:“霸天城的人作了不少惡,也該他們伺候伺候人了。”

到了天黑之時;眾人正自無聊之時,突然帳門被人一掀而開,十個黑衣蒙麵人突然衝了進來,每個人都是利刃在手。一進帳內,立即突出殺著,向帳內之人殺了過來!立即有一人被攻得措手不及,驚叫一聲,血濺五步,當場斃命!

眾人很快便明白了:這又是新的一輪“考核”。不及細想,眾人紛紛拔出兵器,奮力抵抗!

牧野靜風又驚又怒,心中道:“來得好!反正你們蒙著臉又沒打過招呼,我就假裝糊塗殺你們個片甲不留!”

如此一想,他在腰間一摸,那把購來的劍已脫鞘而出。一出手,他便用了一招“生死由劍”,與他挨得最近的一個蒙麵人還未反應過來,已被一劍穿喉,如同一根朽木般向後倒去!

空靈子傳給牧野靜風的武學之招式都很少,因為這些武學本就是化繁去簡而成的,其精髓便在於其返樸歸真的內涵。譬如劍法。隻有四招,分別為“生死由劍”、“魔消道長”、“大智若愚”、“逍遙容與”

窮盡空靈子數十年的精力,集百家之精華而成的劍法,又豈是常人所能抵擋的?

牧野靜風一招得手,正待如法炮製個痛快時,忽然發覺如此幹法甚為不妥,因為如果自己的武功太過顯眼,必會引起霸天城中人的注意,而這不是他所希望的。當下,第二招走至半途,突然變招!

這本是必殺一招,對方已陷於死亡前的絕望之中,沒想到牧野靜風突然變招,對此蒙麵人而言。可謂是絕處逢生!

不敢怠慢,他趕緊舉刀一格,然後就地一個懶驢打滾滾將出去!

牧野靜風有些遺憾地噴了一下嘴,他相信方才他至少有三次機會可以殺了這位黑衣蒙麵人。帳內此時已亂作一團,不時有人慘叫著倒下,倒下的既有黑衣蒙麵人,也有牧野靜風這幫人中的。

顯然,對方也是迫於命令,不得不全力相撐,要麽他們殺了帳篷內的人,要麽被殺。牧野靜風極力克製著,將自己的劍法打了折扣,戰了一陣子,又殺了一人,傷了一人。倏地,外麵響起了刺耳的號子聲。

便見尚活著的六個黑衣人立即反身掠出,退出戰圈,向帳篷外掠去。這時,帳內十四入中已有四死二傷!

剩下的人麵麵相覷,忽聽得門外響起一個嘶啞的聲音:“帳篷內的人全都出來。”

眾人相顧一眼,然後便走了出去。來自霸天城的人又將角逐“霸天十衛”的人進行重新分組,而死傷者則被他們的人帶走了。這一夜,如此經曆他們共進行了三次,殺手的武功一次比一次高明!

而牧野靜風則借機殺了七個人,這些人皆是死有餘辜,牧野靜風殺得毫無心理負擔,可又為了掩飾自己,他不能殺個痛痛快快。待到天明時,本有百多號想要角逐“霸天十衛”的人,已隻剩下四十多個了!

當這四十多人被集中在一起時,牧野靜風不經意中發現文弱書生模樣的人仍在,還是漫不經心地堆懶洋洋的樣子。與他相比,大多數人則顯得有些緊張了。畢竟,昨夜是連續的血戰,即使活下來,感覺仍會心有餘悸的。這存留下來的四十多人,已全是一流高手了。牧野靜風靜靜地站在人群中,他的餘光注視著自己身側的這些人。高矮肥瘦醜俏不一,武功路子也是迥異,現在卻為了各種原因一齊走入了這充滿血腥暴力的境地,不知這些人中,有幾人會是心情平靜的?

或許一個也沒有吧?

這四十多人隻是與牧野靜風在同一天應征而來,而霸天城此次征人共用了四天!

霸天城此次可謂是大手筆了,他們自然不會不考慮到這些人中也許有不少人的目的並不是衝著“霸天十衛”這一位置而來的,他們也不會是無所顧忌,想必他們早已作好了準備,以應付不測。“海納百川,難免有泥沙俱下之憾”這話用來形容此次霸天城的舉動,褒貶恰好相反,但其中之戰術思想卻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

讓人心痛的是為什麽會有如此多的人會不顧正義之道,加入了這個行動。

決戰是在三日之後,在這三日之中,又有一部分人被單獨引了出去一一一也許,這些人便是樸笑所說的“心懷叵測”之人。

三日之後,是一個陽光極好的日於。

這裏是一個廣闊的校場。

校場的東、西、南三側全是身著勁裝,全身披掛,殺氣騰騰的霸天城兵卒,在他們身後,是三排弓箭手。箭已在弦,而且箭尖呈一種幽藍之色,顯然是淬了巨毒!

而北側則高高搭起了一座彩棚,彩棚四周更是警衛森嚴,而且看得出守衛彩棚的全是一流好手!

彩棚中有一排氣勢不凡的大師椅,唯有居中的那一張椅子空著。這張椅子比其他的椅子要高大不少,椅背上鋪著金色虎皮,兩側扶手雕著昂首龍頭,一看便知在這個位置所坐之人的必是一方霸主一霸天城城主!

彩棚之前,有十多列井然有序的兵器架,刀、槍、劍、乾、戈、鉞等無所不有,氣勢懾入!

在兵器架的兩側赫然還有二輛麵目猙獰古怪的戰車,戰車車身幾乎全是用精鐵鑄就。顯得手氣森森!

不知這戰車又有何用?

但看戰車四周各有二十人把守,便可知這戰車定是頗有妙用。日頭漸高,角逐“霸天十衛”之戰終於開始!

這一次,已不再是由霸天城原來的屬下出戰了,大概他們也知道現在剩下來爭奪“霸天十衛”的人全是精英,與他們爭戰,損失的人也必是霸天城的精英。

霸天城城主之位仍是空著,卻已有一個銀發老者大聲宣布最後階段的選拔開始。這一次,是由此老者隨機點號,每兩人捉對廝殺,一次共有四組進行、銀發老者同時宣布在爭戰中可以用一切手段,包括暗器、毒物等手法。牧野靜風第一個對手是名使軟鞭者,為了掩人耳目,牧野靜風與此人過了三十幾招,方突出一劍,抵在他的眉心處!

牧野靜風低聲道:“你不是我的敵手,現在就認輸!還可以不受損傷。”使鞭者雙目垂了下來,牧野靜風心想他大概是認同了自己的話了,於是便收劍回鞘。但就在他收劍的一刹那,對方突然右腕一抖,軟鞭又如毒蛇般卷向牧野靜風的頸部!

牧野靜風沒想到對方心地如此歹毒,不由怒意頓生。身形一晃,劍芒暴閃,已從一個不育思議的角度直逼對方咽喉!

那人臉色倏變,身形一變再變,牧野靜風的劍卻已如附體之蛆,始終隻離他胸口三寸遠!

這人倒也乖巧,他發覺牧野靜風能殺他而未殺他時,立即將手一鬆,手中的軟鞭已落在地上。

牧野靜風鄙夷地哼了一聲,冷冷地道:“無能鼠輩!”

那人惶然後退數步,連鞭子也不敢上去拾。待到午時,校場內已隻剩下二十人了。擂鼓三通,銀發老者開始大聲宣讀這二十人名單:韓若、屠鏡、趙克非、範大、晁柱、蒙紫、範書—一每叫到一個人的名字,此人便去彩棚中領取一份或黑或白的鐵牌令。無論黑白,上邊均標有從一到十的號碼。

最後一戰,將是由黑白同號者對陣,每一戰中勝者便是“霸天十衛”之一!

當念到蒙紫的時候,牧野靜風看到文弱書生模樣的人,不緊不懼地向彩棚走去牧野靜風心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他也堅持到了現在。”

這二十個人,可謂全是頂尖高手了。

當念到“穆風”時,牧野靜風一時未反應過來,等到見一時無人上前時,才猛然醒悟,趕緊鎮定一下心情,走上前去。因為方才那一耽擱,所以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特別多,而且有不少頗有深意,牧野靜風暗自懊惱,臉上卻不露聲色。銀發老者將鐵牌交給他時,目光如刀一般掃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內收,似笑非笑。

這銀發老者好瘦!瘦得可謂是讓人觸目驚心!但他的目光卻亮得出奇,似乎有一種詭異之火焰在他的眼中跳躍閃爍!牧野靜風的心仿佛被此銀發老者嘴角那似笑非笑蜇了一下,趕緊接過鐵牌令,假裝看鐵牌令上的號碼,從而避過了極發老者的目光。他的號碼是黑色的四號!那麽,白色的四號會是誰呢?

第一對決戰者是晁柱與盧劫。晁柱的模樣似乎是大病初愈,一雙眼睛始終是微微眯著的,一件青衫罩在他的身上,幾乎就等於把他整個身軀給埋了起來一眼望去,感覺上看到不僅是一個人,倒像是一件活動的衣衫。他的臉上有一種病態的紅暈。

奇怪的是他手中兵器卻是一柄厚厚的大刀,大刀抓在他纖細蒼白的手上,讓人不由為他心生憂慮,擔心他會不會折了手骨。盧劫也不胖,但他有限的肉體部炮脹著鼓鼓的疙瘩般的肌肉,社入懷疑用手觸摸他的肌膚時,會不會把手硌疼。他的手中執著一杆長槍,槍頭紅纓如血!

盧劫先發製入!

他的身軀像鼓足了勁的彈弓,一出手,便已如狂風暴雨般席卷過去,萬點冷芒迸射如滿天繁星,而一團紅纓卻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爍目之孤,槍刃破空之聲不絕於耳,縱是虛空,也似將要被他紮成千瘡百孔!

而晁柱揮動起那柄笨重至極的刀好像真的很吃力,在對方鋪天蓋地、銳不可擋的槍影中,他那瘦削的身軀更加風中的弱柳,隨風飄蕩!

但狂風能吹折的卻是一些粗大的樹枝,從未見有柳枝被風吹折。晁柱的刀很少揮出,但每出一刀,就必然將對方淩厲霸道的攻擊逼得不由一緩。隻怕盧劫攻出十招,他也未必能回上一招,但隻要他出了一招,盧勒的十招攻勢之戰果立即就會化為烏有!

盧劫倏地暴喝一聲,手中長槍淩厲飛指,冷芒凝成一道電弧,又忽而春散為零星碎瀑,罩卷過去。牡野靜風心中歎息了一聲,暗道:“盧劫的劫難來了。”

就在他此念一起的同時。晁柱本是一直微微眯著的眼睛答然精光暴射!他手中的大刀如同中了反咒般變得毫無分量,在晁柱手中輕盈至極地閃掠飛舞!

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之後便聽得一聲短促的悶哼,盧劫突然連連倒退,左手緊捂胸口,鮮血淚淚溢出,他竭力想站穩身子,但最終仍是力不從心,左腿一軟,半跪於地,僅靠長槍支撐住方不曾倒下!

立即有四個人飛奔而至,將盧劫架了出去,而晁柱則被人恭請入彩棚後側就坐。

第二局,展霜與邢獨對陣。一刀一劍,立即絞作一團。展霜的刀法顯得雄渾,大開大闊;而邢獨的劍法則慎密植絕,兩個人的武功相去無幾,如此一來,雙方鬥轉星移般拆了上百招,仍是難分高下。

眾人不由有些不耐煩,更有人在心中暗自思忖:“若是他們永遠分不出個高下,那該如何是好?”

正在這當兒,卻見邢獨暮然暴起二文,淩空粹然倒折,手中之劍粹指展霜脊梁。展霜身形突然斜偏,但見他腰身一俯,人已反轉到邢獨之後,在不及眨眼的一瞬間,已連出十七刀,十七刀縱橫交織成芒網流電,狂卷急泄!

他的刀在貫力振揮中倏而幻作一麵怪誕又不定形的光網,奇快無比的反兜上去。密集如亂雨般的金鐵交鳴聲響成一片,聲聲敲進人的耳膜之中!

展霜刀芒愈演愈熾,幽藍之刃如幻如真,銳氣如海嘯,仿佛已可將天地囊括了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