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雲軒之雅趣
汴京城內有一座“雲軒”,雲軒的主人是梅耶府的王旁,汴京城內還有不知道王旁的嗎?從晉城的香餅煤,到名噪京城以為“炒”“爆”聞名的禦賜牌匾的錦繡閣,這些都是王旁的手筆。
這“雲軒”揭下門口的柵布,拆了柵棚那天,門口圍了很多人,但是這座茶肆與平常茶肆大不相同。茶肆的門口沒有招呼客人的茶博士,而是換成了身材強壯的守門人。茶肆二樓的外廊也拆除了,那裏換成了窗子。要想從外麵看到裏麵的布局,根本不可能。
這天一大早梅耶府就出來一隊少女,十多個人,各個身材窈窕,容貌清秀身著一模一樣的衣服,她們從梅耶府步行到“雲軒”。
這些少女不似普通侍女,更不像歌『妓』,或者娼『妓』。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透著大家閨秀的風範。這些女孩儀容端莊,讓人親切卻少有非份之想。
這些女孩在街上行走,引得路人駐足觀看,有的跟著這些女孩,見女孩們都進了雲軒,更是對雲軒好奇。?? 爭宋90
雲軒的門口停著幾頂轎子,能進雲軒的人手中都持有一個銀牌。雲軒的台基上有一個樓廊,樓廊裏麵桌椅座位,是留給同行而來的隨從。每個進入雲軒的人最多隻能帶入一名書童。
沒有銀牌就是不能進入,這個規定就貼在雲軒外麵的公告欄中。
沈括剛從印務廠出來,那邊已經籌備差不多了,所以沈括今天到雲軒最晚,還沒到雲軒門口,便看見雲軒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有的惦著腳尖向裏麵瞧著,有一個人回頭看見沈括。喊道:“沈大人來了。”
一些人便將沈括團團圍住,沈括自是嚇了一跳,雖然沈括在京城隻能算個小官員,但是沈括最愛訪民間新奇之事,之所以他後來能著書《夢溪筆談》自然與他平時的積累關係很大。
好奇之人圍住沈括,有的問道:“沈大人,您是去雲軒嗎?”沈括被鬧糊塗了,難道去雲軒有什麽問題?他朝眾人邊拱手邊說:“各位,讓讓”
“沈大人,那雲軒裏可有什麽稀罕?跟我們說說。是不是隻有當官才能進啊?”人群中有人問道。
沈括根本搞不清誰在問:“不是,不是,那雲軒隻是茶肆,不過能去雲軒的不一定是當官的,主要看才學,看才學。”
他一邊回答,一邊朝裏麵走。他不說這看才學還好,這一說看才學圍著雲軒看的人更多了。這時期可是太妙了,按照過去的製度,天下的舉人到京城,人數不下三千。眼下汴京城裏所有大小邸店都住滿了,滿街都是舉子,多一半都是自恃才學之人。
聽說這雲軒是以才選人,不少人都打聽這銀牌怎麽得到。這個沈括還真不知道,好容易衝開圍堵的人群進入雲軒,可是狼狽了,帽子也歪了鞋也差點踩掉了。
進門之後眼前景象更讓沈括傻眼,先見一屏風擋住裏麵之景,繞過屏風,一樓幾十個人。都是近十年曆屆三甲以及書畫名流,這些人多數在已朝為官,像那曾鞏,曾布,更有少年公子,像那元澤仲針,還有風流才俊想蘇洵,蘇轍。就他們連身邊所帶的書童各個都是眉清目秀精明過人。
總之這些人均是當今文學,書畫上能夠稱名的,除了遠在汴京之外為官的,凡在京城或是京城附近的能來的都來了。沈括歎到,難怪雲軒門口那麽多人,
這些人均是手中有的端著個盤子,或者站著,或者坐著,或者三五結伴閑聊,手中的盤子裏都是些瓜果或是糕點。有的端著酒杯,專有少女舉著壺,見誰的杯中酒已經沒有了,便走過來主動添上。
房間的正中間擺放了一個長一丈,寬七八丈的桌子,桌子上盡是美酒,瓜果,以及各式糕點。所有人都可以隨意拿取。房間的東麵是通往二樓的樓梯,沈括和邊聊天邊說話的人點頭,元澤迎了過來。沈括不由問道:“若無又在搞什麽名堂。”
元澤也是衝過人群才得以進入雲軒,見沈括如此狼狽不禁笑出聲來:“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我這弟弟一天到晚的新奇,竟是告大夥,讓大家自助。”
沈括聽的很是糊塗:“什麽叫自助?”
元澤指指那桌子上的食物,又看看房間裏麵的人:“就是自己助自己,吃喝隨意。”
沈括低低聲音問元澤:“說實話,若無兄弟這生意如此做法,這要是讓咱真掏銀子,不把咱老本都陪光了。”
王旁從二樓台階正向走,看見門口進來的沈括正在與元澤說話,走到近前問到:“二位兄長在這聊什麽呢?”
沈括看他一眼:“聊你這新鮮事。”?? 爭宋90
“來來,沈兄要不要到二樓參觀一下。”王旁笑著,朝他們示意。
元澤說道:“我帶沈兄去吧,正好想上去喝茶。”說完,二人便向樓上走去。
王旁在樓下招呼客人,一會陸慎言從外麵回來,王旁見他麵帶欣喜。陸慎言走到王旁麵前,低聲說道:“公子,打聽到了。現在外麵的競價已經到了八十兩銀子一塊銀牌了。”說完,見王旁除了嘴角微揚了一下,再無其他表情。
八十兩銀子都不夠這銀牌的造價,重磅人物還沒到,王旁才不看上這幾十兩銀子。正在等候之時,一乘小轎停在台基之下,轎子中走出一人,亮了一下銀牌,守門人之人便放行讓那人進去,
門外便是一陣喧嘩,聽有人再說:“那不是上屆科舉主考的歐陽修大人嗎?”有的便在身後喊道:“歐陽修大人,可否透『露』一下今年科考題目啊?”這下引得圍在雲軒門口的人更多了。
歐陽修聽到身後吵吵嚷嚷,也知道這街上尤其到科考之年,汴京城內舉子居多。他站雲軒台基上回頭看看,見幾十個考生模樣的人被攔住外麵,有的喊著,歐陽修大人,有的甚至喊道,歐陽修大人大學問。歐陽修竟是心中得意。
王旁見重要人物到了,蘇軾等人也見到自己的老師來了,都忙圍過來見禮,歐陽修忙擺手到,都是來喝茶談學問,不同官場,不要生疏。盡管這麽說,心中也是有喜悅。誰不希望自己被人捧呢?尤其是剛剛從雲軒門外便有那轟動。
王旁看見歐陽修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精心安排的起到了效果。他微微一笑,上前拱手說道,家父正在樓上茶室等候歐陽修大人。
歐陽修也和沈括一樣,見到廳中布置先是驚訝,隨後見眾人談笑怡然自得,沒有平時宴席拘謹,更何況茶樓布置些水果糕點倒是正常。自己取來自己食用,這形勢也是新穎有趣。
待他隨著王旁上了二樓更是眼前一亮,這茶樓的二樓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是有一組書架幾把藤椅和一張很大的條案組成。相比之下二樓要比一樓安靜了許多,來的人可以從書架上選擇自己喜愛的書,然後坐在藤椅上慢慢閱讀。
來的人亦可在條案之前,『吟』詩作畫,條案之上擺放整齊的是筆架,筆洗,煙台,鎮紙下麵還壓著上好的紙張。
歐陽修同王旁走過書架,書架的後麵才是茶室,這茶室竟是用籬笆分割的若幹隔斷,每個隔斷裏麵一張矮桌,四個蒲團。每個矮桌上麵擺放著茶具,來飲茶者,坐在蒲團之上,並有專門的茶博士為飲茶者敬茶。
這還不算讓人瞠目:就連飲茶的方式也是別出新意,不同於以往的點茶。敬茶的都是妙齡少女,看上去都是統一的服裝,如同複製人一般,每一個人連說話講解茶,乃至笑容都極為相似。真不知道王旁如何選人和**,竟是如此精致。
王安石也看見歐陽修到來,那奉茶的少女見王安石有起身的想法,便攙扶著大人起身,很是周到。
“介甫已是先到了,令郎可真是匠心獨特。”歐陽修打著招呼讚歎到。
王安石心中得意,但依然謙虛低調的說:“犬子不才,一天到晚淨是沾些銅鏽之氣,今日這雲軒,言稱隻做文章書畫交流,也算是他有心。”
此時樓上飲茶,讀書,作畫的都已經看到歐陽修,大家互相見禮寒暄,都對雲軒設置新奇。
此時樓下的也都上來了,王旁見眾人到齊了,安置各人入茶座。拱拱手對大家說道:“在座各位均是滿腹學識,各位的前來另雲軒蓬蓽生輝。”
王旁頓了一下,前麵這段話果然很受聽,其中在做各位不乏捋這胡須點頭微笑的。見此王旁繼續說道:“小可不才,平日盡是做些生意場上之事而疏於學業。但是對詩詞書畫乃至學問不敢懈怠,不過小可天資愚鈍,今日這雲軒特為各位所建,凡是能入雲軒者必是有些造詣,所以大家在雲軒一切消費全由小可承擔。”
眾人一聽,王旁如此布置,這免費吃喝,讀書,品茶。雲軒隻是用來談詩畫文章,那豈不是像沈括所說:“家底還不賠掉了”
王旁耳聽得眾人議論紛紛,笑而不語,接下來便是由那他特意**的女茶博士給各位敬茶。王旁心中有數,這些年輕女子均有些姿『色』,若是放在平常酒樓茶肆,陪酒『吟』唱難免會有登徒子想入非非。不過,這裏的女子非比尋常,來的都是文人墨客,自是自稱君子。
眼看那特製的茶壺,茶盞在芊芊玉指中,一道道翻飛的程序,美女清茶,加上王旁特意布置的香爐,裏麵的燃燒的香不同與普通香。而是王旁特製的香。?? 爭宋90
此香是王旁請人用晉香府的香料樹木為原料,經粉碎、研磨後,加入少量秸稈,研磨出來的細粉,一起加入適量的水攪拌,經擠壓後出來與香一般形狀的細條,經剪切、風幹後而成。
更有別具匠心乃是在雲軒的有一角落,擺放一箏,一名箏女再其後輕輕地彈奏。箏柱斜列,女子桃紅『色』指甲在箏上波動,如桃花紛落,那箏曲更如高山流水讓人心曠神怡。
歐陽修大人,一邊品茶一邊凝聽隱約之聲,半晌讚歎到:“此乃真雅致!”
歐陽修是何等人物?當今翰林學士第一人,蘇洵及曾鞏、王安石,蘇軾、蘇轍二兄弟、皆出其門下。創作實績亦燦爛可觀,詩、詞、散文均為一時之冠。其散文說理暢達,抒情委婉;詩風與散文近似,重氣勢而能流暢自然;其詞深婉清麗,承襲南唐餘風。
世人常說歐陽修算是當今大雅,藏書一萬卷,有琴一張,有棋一局。嘉祐二年,歐陽修以翰林學士身份主持進士考試,錄取蘇軾、蘇轍、曾鞏等人。嘉祐三年六月庚戊,歐陽修以翰林學士身份兼龍圖閣學士權知開封府 。
如今雲軒中人聽歐陽修大人讚歎此處之雅,紛紛附和。忽然有人說道:“這茶肆倒是雅,不過似乎少些什麽?”眾人望去,竟是一眉目清秀的小書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