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王者歸來 第十五章 獨闖西夏營

王旁越走越近了,西夏兵各個屏住了呼吸,兩三萬人的大軍在深夜裏,竟然被踢踏的有節奏的馬蹄聲敲得大氣都不敢喘。

漫咩,漫常默默的看著王旁,以往是朋友,現在卻是兩軍的對敵,武蘇更是緊張,他甚至都想好了,如果一會萬一出了問題,自己就像在興慶府的城樓上一樣,用刀架在李諒祚的脖子上,那樣至少可以保住王旁的平安。

西夏的士兵拉弓的胳膊都酸了,但絲毫不敢懈怠,幾千隻箭對準王旁。

終於,人們看清楚了這張臉,表情那麽鎮定,目光那麽冷,王旁距離西夏軍營最前麵的人隻有十幾丈了,隻有幾丈了,隻有十幾步了,他的目光在最前排的西夏兵臉色掃過,最後落在李諒祚的臉色。

“嗖”一隻箭射了出去,這隻箭射的準卻無力,王旁用槍輕輕的一撥,箭落在地上,可是馬卻依然向前,絲毫沒有因為這冷不丁的一箭而退後。

“混賬。”李諒祚罵了一句,一名弓箭撲通一聲癱軟了下去,剛才那之箭是他太緊張,溜手了。

“對麵來的可是大宋的鎮南王嗎。”漫咩高聲問道。

“正是本王!”

“這月黑風高的,你到我西夏營前來做什麽。”老將漫咩十分沉得住氣,盡管他也十分欣賞王旁,但畢竟現在是兩軍陣前。

“漫老將軍,我想問問你主李諒祚,朗朗乾坤之下,到我大宋來做什麽。”王旁用詞客氣但語氣十分冰冷,漫咩倒吸了一口涼氣,轉頭看著李諒祚。

李諒祚看著王旁,心中百感交集:“王兄,別來無恙!”

王旁舉起槍一指李諒祚:“住口,把我的人給我放了!”

李諒祚眼中亮光一閃,隨即熄滅,此刻他知道他說什麽都沒用了,堂堂西夏的皇上,被人拿槍指著訓斥。

“聖上,跟他廢什麽話啊,隻要您下令放箭,他肯定回不去了。”房當在李諒祚耳邊說到。

忽然他覺得脖子後麵一涼,漫咩的刀架子他的脖子上,低聲喝到:“宦官幹政,你知道是什麽下場嗎。”房當立刻閉上嘴,頭上冷汗直冒。

王旁冷笑了一聲:“李諒祚,我加上他們十幾個換你西夏,這買賣幹的過,今天要不然你就把我的人給我放了,否則,你最好別留下我性命!”

李諒祚是真下不去手,下不了令,他看了看被綁的十幾個人,現在他非常清楚他的處境,前有堵截,後有追兵,西平府都不知道怎麽樣了?即使能活著回去,皇位也是岌岌可危,他甚至有些心灰意冷,看著眼前王旁堅毅的神情,李諒祚退縮了,現在他隻想能有機會和王旁好好的談一談:“放人可以 ,隻要王兄你願意進營一敘!”

所有人都認為李諒祚是以退為進,或者是為了擒賊擒王,想必王旁也未必真的願意自己進西夏營去換這十幾個人,誰也沒想到,王旁笑了,他的大笑在夜空中回蕩,笑吧,王旁說道:“我既來了,就沒打算走,你放人,我隨你進營!”

“放人。”李諒祚命令到。

西夏士兵們及其不情願,可皇上的命令誰敢不聽,他們將折可適連同十幾個人推推搡搡的推了出來。

“你們回去。”王旁不容分說的命令到。

折可適等人站在那,眼含熱淚看著王旁,王旁抻出腰間鬆文劍,砍斷他們身上的綁繩,“走。”王旁朝他們瞪眼說道。

十幾個人一邊哭著一邊跌跌撞撞的朝宋營跑去,折克雋看見兒子活著回來了,又氣又鬧又心疼,折可適跪倒在父親麵前,折克雋伸出手掌就要打,他們這禍闖的太大了,童貫一閃身攔在他麵前:“都是我的錯,要打打我,快快打,打完我去找我爹!”

“唉。”折克雋放下手臂,“你們啊,快起來回營包紮,我自此等王爺回來再聽王爺處置你們,來人,把他們給我綁上帶回去!”

士兵聽到命令一擁而上,將童貫折可適等人又捆上,搭起來人來就朝營房走,他們也和折克雋一樣,哪能真的處罰這幾個人,隻是這些人看他們有傷要治,同時又氣他們給王旁找了這麽大的麻煩。

王旁的身後又回複了平靜,李諒祚一直和王旁對視著,如果這個時候王旁轉身回宋營,李諒祚不會下令追,這點,王旁從李諒祚糾結的神情中已經有了答案,但是他不想那樣回去。

“王兄,請!”

西夏士兵們閃開了道路,王旁跳下玉獅子,拍拍他的脖子:“回去吧。”轉身跟著李諒祚,以及飛龍苑的侍衛隊伍走進了西夏軍的大營。

西夏營帳,李諒祚的大帳外點起篝火,支起了烤架,噴香的烤肉的味道在營帳之間隨風躥來躥去,附近的營帳中西夏士兵聞著這不斷飄過來的香氣流著口水,他們已經好久沒吃到肉了,但是這半夜燃氣的篝火,烤的野兔,山雞,卻不是給他們準備的。

“他娘的,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去。”一個士兵小聲的嘟囔著,一邊揉著自己的肚子,肚子裏這幾天光進的水米絲毫不能讓常委停止咕嚕嚕的叫聲。

“小點聲,別讓漫將軍聽見!”

“聽見怎麽了,要不是剛剛他下令不許放箭,早弄死十幾個宋軍了,咱們還至於損傷這麽多兄弟。”說話的士兵愈發的抱怨。

營帳中的十幾個人都睡不著了,一翻身起身湊到一處,“你沒看連皇上都說要活的,漫將軍能不聽他的嗎!”

“切,皇上,皇上現在說話還不如放屁,你沒聽興慶府都說……”說到這,那不滿的士兵的話戛然而止。

“說什麽。”半夜睡不著的士兵,都好奇的催問著。

不滿的士兵壓低聲音說道:“說,咱們小皇上搶了人家媳婦,殺了自己舅舅,要造報應了!”

“你胡說不怕掉腦袋啊。”一名年長些的西夏兵說道。

“掉腦袋,不說跟著他打仗就不掉腦袋了嗎,你們都不知道,現在朝廷上,皇上做不了主,大臣們有事都去問國相和皇後,還有,你們知道為什麽皇上不殺那個王旁嗎,剛才明明能下令放箭射死他的!”

外麵的香味實在誘人,但是內幕更讓這些士兵興奮。

不滿的士兵壓低聲音說道:“皇上是想讓宋軍幫忙,拿咱們當見麵禮送給宋軍,有可能連西夏都保不住了,萬一他要是聯合了王旁殺回西夏,那咱們可就是回去跟西夏人自相殘殺了!”

“他敢,他要那麽做,咱們還跟他打什麽仗!”

“來人了,噓。”帳外一個身影閃動,士兵們忙收聲。

“我去看看。”那個不滿的士兵站起身來,出了大帳,黑暗裏一個身影走到近前。

“房總管!”

黑影嗯了一聲:“我看今天時機不錯,記住,斬草除根!”

“是。”士兵低聲答應了一聲,轉身走進帳內。

“夥計們,抓緊睡會,一會就到咱們了。”那士兵說著走到鋪著草墊子的木板上躺下,其他人覺得無趣也散開了,不大的功夫,營帳之內傳來酣睡聲,酣睡聲中夾雜了有人留著口水吧唧嘴的聲音。

李諒祚的營帳之內,隨軍的侍臣將一盤盤冒著香氣熱氣的烤肉端了上來,李諒祚正坐居中,王旁一動不動的看著帳內人忙碌這上菜倒酒,漫咩和漫常陪在帳中,武蘇站立在李諒祚的身後。

大帳之中的氣氛即安靜而且詭異,李諒祚舉杯對王旁說道:“我這杯酒並非請王兄原諒我,隻怪我當時一時糊塗,本想將世侄接到西夏好好照顧,怎知他……”說著李諒祚眼圈一紅。

王旁冷冷的看著李諒祚,哼了一聲:“我兒屍首呢!”

“這個……”李諒祚不知道怎麽回答,梁落瑤趕盡殺絕,連宮中的侍女都沒留活口,他知道無論自己怎麽解釋,王旁都不會相信他。

“王爺,這事我們也是剛剛知道,想必聖上也有難言的苦衷,不如王爺說說我們如何退兵的事吧。”漫咩畢竟是老將,他麵帶誠懇的看著王旁。

“對不起,漫老將軍,讓你們退兵的事也是我的難言之隱,李諒祚,你的話說完了嗎,如果沒什麽可說的,恕本王不奉陪。”王旁說罷起身就要走。

“慢著。”李諒祚說道王旁側著頭,冷冷的看著他,嘴角一絲鄙夷與不屑。

李諒祚不看王旁,走到漫咩麵前深深一躬:“漫老將軍,本王無能,原本想召回老將軍可以安享晚年,卻不料仍是隨我奔波,剛剛我和王兄所說的事你們都聽到了,這幾年也就是你們父子對本王忠心耿耿,今天我把這事情徹底的說清楚,至於兩位將軍如何做,以及王兄如何做已經不重要了!”

漫咩被李諒祚的舉動嚇了一條,急忙起身扶住李諒祚:“聖上,這是為何!”

“唉,這事,壓得本王抬不起頭來,我回想這麽多年,奪天下殺傷無數,都沒有像今天看到王兄這麽愧疚,我……”

剛說了個“我”字,忽然從帳外飛進一直箭,撲的射向李諒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