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火車上的故事

曾爺爺看見我的神情甚為蕭索,大笑道:“傻孩子,其實你不知道,雖然現代的社會,對我們這種行業極端的鄙視,但我們這種職業,實際上是這個世界中最賺錢、最好玩的職業。

你小時候每次跟著曾爺爺出去做法時,總是開心得樂不思歸,你說好不好玩?”

天南地北的遊山玩水、混吃混喝,確實很好玩。

“盡管世人並不相信我們,但若一旦有求於你,你便刮幹他的精血他也心甘情願——錢財隻是身外之物,有錢人最看重的便是平安大吉。”

最後曾爺爺用肯定的語氣對我說道:“隻要你肯努力,在全世界打響了名頭,你將來的財富,比李嘉誠會多得多,就算是超過比爾.蓋茨,也不會是一件多麽難的事。”

打死我也不會相信曾爺爺的話,我隻求別人不罵我是騙子神棍就行了,至於賺錢——主人家能賞口飯吃就不錯了。

我平息了自己懊惱的心情,翻起了這本古書,原來祖師爺留給我的衣缽是一種叫《極陰極陽修神訣》的道家異術,我從頭到尾流覽了一遍。

這本書大致的原理就是用修煉的方式,把體內的第四朵極陽之火養大養壯。但陽火過旺,便會傷身,所以每煉到某個程度,便要找到一種屬性相符的極陰之物,使之陰陽相融,把它們轉化成道家所謂的真元。

這本書的末尾有一段十分古怪的話:“陽極生陰,陰極生陽;生生不息,神元自成;元神者,魂魄之所依,萬法之根本;得道家之元神,通萬象之本源,本源通,大道成。”

什麽叫本源通大道成?難不成還真能修成成神成仙的終極迷信?扯淡,懶得理它。

從此,我開始了自己的迷信職業生涯。

當迷信成為一種事業後,我便再也不像小時候那樣,隨便用鬼畫桃符的方式去應付曾爺爺苦口婆心的施教。

幹什麽都得敬業,迷信自然也不能例外,我於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虛心向曾爺爺討教。

唉,高智商的天才學起東西來腦子就是好使,我隻用了半年時間,就把曾爺爺肚子裏那些七七八八的鄉土迷信搜刮個一幹二淨,還在這個基礎上略有發展——用自己的科學知識把那些土裏土氣的道具改良了一番。

隻是曾爺爺卻對我的改進頗有微詞:“阿鬥,世人都習慣了我們以前的行頭,你這樣一改,雖然用起來確實方便些,看起來更現代些,但別人可能會懷疑你連最基本的道具都做不會做,擔心你是個水貨啊!”

管他呢,幾千年都用老一套,膩不膩啊,迷信也要與時俱進嘛,說不定我全新的行頭能讓我脫穎而出,成為我名動世界的標誌。

“阿鬥,湖北通山有戶人家出了點怪事,你過去看看,要是這事順利辦成了,你就算正式出師了。”曾爺爺把我從房裏叫了出來。

我奇道:“不是要過三關才能出師嗎?老祖宗,您帶徒弟可不能偷工減料啊!”

曾爺爺苦笑道:“自從我六年前宣布收山後,曆年推掉的預約貼子堆滿了三個大箱,雖然其中的大部份都讓別的行家解決了,可有幾件大事是他們力所不能及的。

唉,客戶都到我這裏跪求無數次了,可我已經宣布退出,總不能壞了規矩吧?我被逼無奈,隻好答應派出大師級的專家盡快幫他們解決,這個專家就是你了。

你隻有盡快出師,才能正式接手我的業務,去辦這幾件迫在眉睫的大事。

你好自為之吧,可千萬不能丟了我的老臉。”

通山縣靠近湖北省會武漢市,我買了一張早上七點去武昌的臥鋪票後,打通了客戶的電話,他們告訴我會在我下車的站台派專人專車來接——嗬嗬,想不到第一次出山,就能享受專家級待遇,看來搞封建迷信,也不是一件太糟糕的事情。

上了火車後,我在車窗旁邊的折疊椅上坐了下來。其實從我們家去武漢,也就六七個鍾頭的車程,加之又是剛睡完大覺的大清早坐車,並沒有再睡臥鋪的必要,多花點錢買張床位,隻為避開硬坐車廂的雜吵,圖個清淨。我從骨子裏就是個貪圖享受的人,盡管我以前的勤儉欺騙了大多數人。

“唉喲~”一聲低低的呻呤引起了我的注意,這聲音似乎陽氣不足,還帶著點陰霾。

我忍不住朝聲音的來源地看去,隻見我對角的下鋪躺著一個中年婦人,看裝扮似乎是個鄉下人。

咦?她的情況好像不容樂觀,身上隻有兩朵陽火,而且還有一朵也搖搖欲墜,一絲淡淡的青氣纏在她的脖子上,會不會是個吊死鬼找上了她?

“嫂子,好好的你怎麽就有這種蠢想法?”坐在她床邊的一個正抱著小孩喂奶的年輕女子,大概是她小姑:“這次要不是阿春發現得早,我那幾個侄子就成了沒娘的娃了。

家裏又不缺吃缺喝,我大哥在武漢打工又老實本份,從不去找外麵的狐狸精,你到底有什麽想不開的事?”

“妹子啊,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可就是心裏不安樂,老想死。”那婦女道:“我真的沒神經病,家裏就不要再浪費這個錢了,還要留著給娃兒上學呢。我們到嶽陽站就下車好不好?”

“嫂子,你好端端的就關在屋子裏上吊,又說自己沒神經病,難不成還真碰見了鬼!”年輕女子生氣了:“說什麽也得去大醫院看看,就算沒神經病也肯定有憂鬱症。這錢咱不能省,要是嫂子你真出了什麽事,光是你娘家那關我大哥就過不了,弄不好還會說是我們家逼死了你,到時打起官司來,誰也說不清。”

那婦女的神情似乎十分恐懼:“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上個月我回娘家時,在林子裏聽見我們村的秀姑叫了我一聲,我回頭時卻沒看見人。

後來聽我媽說,秀姑在浙江打工時,他男人拿她的工資去**,她一氣之下在宿舍裏自己把自己給吊死了。

我回家的那天,正是她家裏接靈回來的第一天,我當時還以為自己走得太累、頭昏聽錯了,現在想起來,那絕對是她的聲音,一點都沒錯。”

婦女的臉色蒼白,牙齒直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