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潛流
就在墨軒隨著齊艦長的星艦穿過亞空間通道，往中轉站而來的時候，中轉站中，一間特意辟出的會議室裏，一場充斥了吵鬧和爭執的會議也恰好結束。
傭兵大多是利益動物，雖然有紀律，有職業規章的約束，但那些東西的效果在爭奪利益的時候會根據利益的大小發揮，卻別想讓傭兵們後退，這也導致了傭兵們的會議往往都像菜市場，討價還價得厲害，時不時還要上演一點兒全武行什麽的。
這一回的會議也不例外，慘遭百多個傭兵團代表的蹂躪，原本幹淨整潔的會議室中煙霧彌漫，滿地雜物，椅倒凳斜，一些粗魯之極的家夥還會留下一灘灘濃濃的稠密物，整個兒一個垃圾場。
作為會議的主持者，也是這次接受委托的各個傭兵團中的指揮係統首腦之一，勝利之鋒傭兵團的副團長諸葛明知疲憊不已地坐在座椅中沒有離開，而勝利之鋒傭兵團的一些重要幹部也沒有走，很多人臉上猶有怒色。
“豈有此理，那些王八蛋，沒派幾個人，也沒派幾條星艦，卻那麽囂張，還想撈到好處，真他媽無恥，以為吃定了我們勝利之鋒嗎？”一名幹部憤怒地捶著桌麵咆哮，會議桌被砸得嗵嗵直響，即便是合金製成，也讓人覺得，這桌子在這名彪悍大漢的盛怒之下能不能得以保全。
一名看上去像文職的幹部雖然話語輕緩，但麵色冰寒，話語中的冰冷意味就像北地寒風，凍入骨髓：“他們那是順風順水太久了，脾氣見長，加上聯起了手，就以為我們勝利之鋒不敢貿然和他們翻臉了。”
另一名幹部滿麵輕蔑：“哼，這幫蠹蟲，世上哪有不勞而獲的道理？一方麵怕損傷過多，不想出力，一方麵又想拿好處蹭便宜，想得到美。”
“嘖嘖嘖，你們錯了，”出乎大部分幹部的意料，一名看上去頗為年輕的幹部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晃起了手指：“他們呐，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而是處在他們的位置上，這樣做成本最低，收益最大，失敗了不用擔多少風險，成功了卻能吃肉喝湯，要是我們像他們一樣有後台，自然也能這麽幹。”
傭兵團作為中立組織傭兵工會的重要支柱力量，雖然名義上也是保持中立的，但在現實生活中，卻很難做到這一點，想要做強做大，沒有後台，也就是投資者之類，是相當難辦到的，無論是人員的薪金，還是裝備的花銷，尤其是星艦和各種探險設備的成本，都是製約著傭兵團發展的瓶頸。
除了運氣特別好的，比如發現了什麽寶物啊，獲得了什麽新星圖啊，找到什麽新的人居星球之類撞大運的事情，會讓傭兵們一夜暴富，擁有白手起家，打造強大的傭兵團的可能，否則，傭兵隻是個拿命換錢的職業而已，隻是比尋常職業麵臨更大風險，擁有更多收入，這份收入或許足夠傭兵花天酒地，但想借此組建一個強大的，甚至能合法擁有戰艦群的傭兵團？得了唄，白日夢該醒了。
所以，能夠發展到一定規模的傭兵團，大部分背後都有支持者，有的甚至根本就是某些勢力打造的私兵組織。
勝利之鋒說到底也是屬於這種類型的大型傭兵團，隻是和夜梟、星海之極等大型傭兵團不同的是，就在不久前，勝利之鋒傭兵團的後台已經不在了。
突然間失去最大的支持力量，即便是大型傭兵團，如果財務狀況不夠好，也隻有沒落一途，甚至會麵臨解散危機，勝利之鋒傭兵團之所以全力參加這次的討伐作戰，正是因為其財務狀況極為依賴外部資金支持，本身的生金能力抵不上支出，雖然有一定的儲備，但也屬於坐吃山空那種，一是勝利之鋒傭兵團本身的理財水平問題，還有一點則是後台倒得太突然啦！
說起來，勝利之鋒傭兵團的後台實際上是臨州道的總管大人，那位臨州道最高領導人私人豢養著這麽一批傭兵，就是當私兵用的，隻可惜，這位總管大人太廢，前些日子非常迅速地被瀾海都護府軍給收拾掉了，本人和家眷什麽的不是被抓，就是死於戰火，勝利之鋒傭兵團當時正好在外執行任務，這才沒被總管大人拖下水，而是保全了下來。
論起來的話，刺刃傭兵團也是一樣，隻不過那支傭兵團的原擁有者是臨州道的二把手而已，正因為兩個傭兵團有這份淵源，才會在這次的傭兵討伐艦隊中聯手，奪下了指揮權。
當然，作為大型傭兵團，轉投他人或勢力也是一種選擇，現如今大乾皇朝正值內部紛亂，勝利之鋒也好，刺刃也好，若是轉投其他人或勢力的話，也是會有很多人或勢力歡迎的。
隻是，寄人籬下，何如自立？
貴族爵位，即便是低級貴族爵位，即便是附屬於另一個高等級貴族的爵位，在大多數沒身份的傭兵眼中是一份提高社會地位的捷徑，但對於像勝利之鋒、刺刃這樣，擁有強大實力的傭兵團來說，其實更加重要，因為那個東西之中還有一個很多人忽略掉的隱藏好處，那就是一個帝製國家的“領地承認”！
所謂領地承認，有雙重含義，一重是對貴族封地的承認，還有一重，是對貴族開！拓！的！新！領！地！的！承！認！
封建封建，分封國，建諸侯，其目的實際上還是為了擴張，讓諸侯拱衛中央，並向四方擴張，而諸侯擴張得到的新領土，各個帝國有不同規定，有的是和諸侯按比例瓜分，有的是諸侯上繳一定的稅金，有的是諸侯讓渡一部分權利給中央，但中央承認其新領地為其封地……
像是大乾皇朝，對諸侯擴張得到的新領地，采取的就是諸侯上繳新領地的所有權，承認新領地是大乾皇朝的領土，但諸侯將得到除此之外的所有新領地權利，並維持很長的年限，直到到期後，才比照國內貴族封地處理！就算是比照國內貴族封地，也是很大的自治權了！
但有一點是相同的，貴族開拓出新領地，無論如何，是一筆大賺不賠的買賣，這也是貴族爵位在帝製國家真正的意義所在！
一般情況下，貴族們將分封的權利看得非常重，加上貴族的矜持和驕傲，對分封平民很是苛刻，傭兵想得到一個貴族爵位，難度可想而知，這一次的戰爭委托出人意料地以貴族爵位為報酬，著實是難得之極的一個機會，也不怪勝利之鋒和刺刃兩個大型傭兵團要搏一把了。
但也正因為這次委托的報酬是貴族爵位，免不了私底下暗流洶湧了。
像夜梟、星海之極這些傭兵團不想要貴族頭銜麽？那是不可能的，這次參與到討伐戰的傭兵團，基本上都是屬於帝製國家的平民傭兵組織，隻有少許參與者是一些破落貴族家即將劃為平民階層的子嗣，或是非帝製國家的傭兵，隻要是帝製國家的底層，對“貴族”所附帶的權利有一定認識，有一個成為貴族的機會擺在麵前，這些底層人怎麽會不去爭取呢？
隻是因為夜梟、星海之極這些大型傭兵團不像勝利之鋒、刺刃這樣，毫無牽掛罷了，他們有後台的，而且後台都不小，能將他們扶植起來，自然也能毀了他們，就算拿到了貴族頭銜，又能脫離那些後台的掌控了？就能保證交惡之後獲得的利大於弊了？家大業大的他們拚不起。
況且，北天帝製國家這些貴族支持的傭兵團還有一個重要特征，那些團長手中的傭兵團，說到底其實相當於那些後台的私產、私軍，哪有後台損傷自己的力量，幫助窮棍打富貴的？
夜梟、星海之極這種傭兵團在這種情況下當然不好派遣精銳，有了損失，很可能羊肉沒吃著，惹得一身騷，但就這麽放棄也不甘心，總要看看有沒有撈到好處的機會吧？
所以，那些上規模的中型或大型傭兵團才會隻派遣了一些象征性的力量，並且給以勝利之鋒、刺刃傭兵團為核心的真正戰鬥力以壓力，妄圖不出什麽力氣，以眾人之勢逼迫這些相對弱小的勢力讓步。
剛剛的會議就是因此而爭執起來的。
傭兵工會和一些中立組織勢力龐大，其中立姿態是不會因為區區一地或幾地的成員逼迫而改變的，諸如功勳值評分之類都是製度化的評判標準，夜梟、星海之極等傭兵團並不指望能讓傭兵工會在這些方麵讓步，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暗箱操作，私底下逼迫勝利之鋒、刺刃等少數派。
而勝利之鋒、刺刃等傭兵團如何肯接受這麽不公平的逼迫？結果自是大家不歡而散。
這一切，勝利之鋒在座的幹部中總有人懂的，比如剛剛發言的年輕幹部：“所以，副團長閣下，我們現在麵前隻有兩條路，一條麽，就是在夜梟、星海之極他們的壓力下放棄一些利益，嗯，大概得放棄一半左右。”
勝利之鋒的幹部們大嘩，那個脾氣火爆的又開始拍起了台子，怒吼道：“這不可能，我們自家兄弟的血，絕不為那些豺狗而流！”
年輕人聳聳肩：“那就隻有第二條路咯？”
副團長諸葛明知歎了口氣，他知道年輕幹部的第二條路是什麽，但他也知道，這話不能他來說：“第二條路是什麽？”
年輕幹部掃視了眾人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第二條路就是……一條道兒走到黑，咱們團結了刺刃等傭兵團，和那些想不勞而獲的家夥們對著幹他娘的！”
這話一出口，大部分幹部麵麵相覷，雖然麵對夜梟、星海之極等傭兵團的訛詐他們很氣憤，但和他們對著幹，維護自己的權益，他們又不怎麽敢，畢竟，那是近百個傭兵團啊，其中好幾個上規模的中、大型傭兵團啊，他們的實力比自己這邊強大得太多了，至少也是十倍啊！得罪了這麽一股龐大的力量，想想頭皮就發麻啊！
當然，也有叫好的，比如那個脾氣不怎麽樣的大漢。
年輕人掃了眾多幹部一眼，眾人的神色盡入眼底，而眼看著副團長巋然不動，心下撇嘴，嘖，還是要他來啊！
“難道，你們以為，走第二條路就是死路嗎？不，要我說，這第二條路，才是活路，也是光明之路！”
年輕人的話，頓時激起一室驚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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