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人心
血，流了一地。
殘肢堆積成山。
其中，篝火熊熊，烤著一頭荒獸腿。
方圖的表情，被映照得陰晴不定。
他突然抬頭，看向了男子，冷聲道：“你們殺我兄弟之父，此仇，不可解。”
“不死不休！”
說完這句話後，他又低下了頭，眼中有殺機閃爍。
忍！
方圖已經快要忍耐不住了。
若是男子不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那麽拚著重創，他也要先下手為強，喚出血色天刀，斬敵首於腳下。
“金烏皇？”男子皺眉。
方圖點頭，周圍的氣氛已然凝固。
“我們沒殺他。”良久，男子遲疑著說道：“你可以不信，但隻要問一些老輩人物，便可以知道。”
“你們沒殺？”方圖霍然抬頭，盯著男子，一字一句道：“那為何兩盞神燈，會落在你們黃金道奴手中？”
男子沉默了。
方圖也沒說話，就這麽等著他的解釋。
半響，男子歎息，道：“我們雖然是處於天罰之下，但其中也是分成了好幾個派別，你們外人根本不曾了解。在世間，很多修者以為，道奴便是他們這一生的死敵。可是，他們又怎會知道，我們也是出於無奈。”
方圖聽著，靜靜地，沒有言語。
他不信對方的話，但卻可以從中聽出許多消息。
原來道奴的內部，也不是那麽平靜啊。
“四尊白金道奴，分成了四個派別。”男子自嘲的笑了笑，低語道：“如若不然，就算是通天再強，也不會是他們聯手後的敵手。隻可惜，人心隔肚皮，確實有道理。他們從來都不曾聯手過，哪怕當初天罰神宮差點破滅，也依然是各自為戰。”
“而當初金烏皇的逝去。縱然與我們有些瓜葛。但卻不全是我這一脈的過錯。要知道，當初殺他的，是天罰神宮中的存在，又怎會與我們天路道奴有關係？且，你認為我們有資格參與？”男子看著方圖，問道。
“你們確實沒資格。隻不過，殺了他的依然是你們道奴一脈。這點你無法否認！”方圖就是這麽執著，認著死理。
此時，他無法顛覆至強道奴。
但是麵對一些小雜魚，他卻是可以！
所以，他隻能把氣撒在他們身上了。
“是啊。”男子點頭，沒有否認。歎氣道：“可我們若已經不是道奴了呢？”
“不是道奴？”方圖皺眉。
“不錯。”男子再次點頭，遙望蒼宇，複雜道：“天罰神宮，已經衝進了仙域之中，我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可以肯定，在不久的將來，必定會有一場大禍事。否則，他們也不用躲避了。”
“說起來我們也隻是一群被拋棄的玩偶罷了。”他的表情很無奈。說出來的話語更是苦澀無比。
忠誠了一輩子的勢力。到頭來，卻將他們無情拋棄。且。連一句話語都未曾留下，任他們自生自滅。
這已經是真正冷血了，就連方圖都感到一陣心寒。
“我們從第一層天路開始殺人，為的也就是貫通整條天路，將其打進仙域之中。不然的話，若是不成仙，根本難以進去。”男子遲疑著，道出了一則隱秘。
原來，他們分成四個派別，各自尋找成仙法。
第一派，在凡間走動，尋到昔時古禁留下的通天道路。
第二派，強行扼殺修者，將天路毀去，想要逼出隱藏法陣，直通仙域之中。
第三派，則是尋找當初遺留下來的仙器，想要從中窺破一些什麽。
第四派，則是鎮守，等待，希望那些離去的道奴會念及舊情，在仙域之中安頓好了以後，下來接引他們。
這一派，便是男子一脈。
說到底，他們也是可憐人，幻想著不可能的結果。
但這，也不是方圖原諒他們的理由！
他必定會出手，將道奴一脈鬧得天翻地覆。
隻不過，他沒有說出來。
“現在，還和我喝酒嗎。”男子試探著伸出手，抓向一旁的酒鋼。
方圖沒有動，也沒有看他。
“我想醉一醉，看看是否真能解千愁。”男子笑著喝下了半斤烈酒。他的臉紅了，並沒有將酒精給逼迫出去，讓自己更快醉倒。
不過，他也沒在方圖身前醉。
他擔心，擔心方圖在他醉倒時出手。
別說是他了，就連方圖自己都不確定，是否會趁機偷襲。
就這樣，男子離去了。
屍山依舊，血海依舊。
篝火也依舊。
方圖醉了，睡了，喃喃著夢話。
“我想回家。”
“天地為何被鎖。”
“為何，找不到歸途？”
至今為止，這一方世界，依然被禁錮著。
不知到底是誰出手，竟然連仙器都無法轟破。
至此，方圖也知道，憑借實力，根本難以改變。若是他所料不錯的話，當初的神秀，應該是不朽七八重天地的存在。就連他都無法破開屏障，此時的方圖怎能可以？
或許，等他成為不朽九重天地時，持著仙器，還可以嚐試一下。
至於現在，他隻能默默的修行了。
恍惚間，在方圖的耳畔，又響起了當初的那一曲仙音。
仙家路，哭亂塚，遍地是骸骨。
長生夢，難尋蹤，萬古轉頭空。
古有仙皇驚天地，功參造化斬神靈，今有方兄泣鬼神，搏殺仙脈定乾坤。
奈何上蒼妒英才，降下劫罰一代代，可笑自詡公平者，卻無容人之心懷。
天風雖是一女子，今日卻敢駁青天，舞動一曲送君行，為我兄長鳴不平。
擂動戰鼓，歌鳴九霄，待得輪回轉世後，可否從頭來？
驚豔了世間的女子，舞天風，至今可好？
夏瓊，她呢？在何方？
方圖醉眼朦朧，仿佛看到了那兩個女子就站在他的身前。
他伸手，想要去拉她們。
可是最後，一切破滅。
他醉了，醉得很徹底，不省人事。
在他的身旁，方通三人默然而立，靜靜的為他守候。
一醉解千愁。
醉過之後呢？
一切煩惱又會湧現，根本無法逃避。
可是，偶爾的放鬆，也是不錯的。
第二日，天光破雲，照在了方圖的身上。
他反掌擋住了陽光，微微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