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想拿到大灣河大壩工程的人無疑是大河灣鄉張家村的包工頭錢寶財,他就是三年前大河灣處修建大壩的承包者,他本是一名瓦匠,改革開放之初他便在家鄉拉起一支土工程隊到城裏包活幹,雖然經曆了不少坎坷,卻也掙到了一些小錢,重要的是讓他學會了人情世故,如何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三年前,錢寶財聽到家鄉大河灣鄉要建大壩的事情後,把銀行的全部存款都取出來就急匆匆的趕回了大河灣鄉,他和鄉長宋誌剛不但是同鄉,而且還有點親戚關係,在砸給了宋誌剛10萬元錢後,宋誌剛根本沒有考慮他的工程隊有沒有水利建設資質,就把這個工程承包給了他。
三年大河灣大壩的總工程款為40萬元,如果錢寶財按照工程的要求去做,除去送禮跑關係的錢外,根本掙不到什麽錢,他不能看著自己虧本,於是在大壩建設偷工減料,鋼筋混凝土的壩芯,根本連一根鋼筋都沒有,都是用稻草和秫秸充填的,用廉價的低標號水泥與沙石土摻在一起壘了起來,然後一填土,設計標準五十一遇的大壩,就被如此劣質的豆腐渣工程取代了。
錢寶財這人有點小聰明,在他想來一段大壩根本用不著鋼筋混凝土澆灌,輝河兩岸的大壩上千公裏,不都是用土堆起來的麽,就算是河道的一些大的轉灣處,也不過是用石頭壘了一個麵,以防河水衝刷,這麽多年也沒出現什麽問題,因此,他才敢如此肆無忌憚。不過,他在大壩的外表下了一番功夫,得以在驗收時一次通過。
令錢寶財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去年的一場洪水把大河灣大壩衝垮了,他得知大壩潰壩後,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馬上到銀行取出全部存款,攜款逃到南方躲了起來,潰壩事件造成如此嚴重的損失和政治後果,那是他無法承受的,往重了說是掉腦袋的事情,往輕了說那也得蹲大獄,那一段時間他惶惶不可終曰。
在南方躲了一個多月,見沒有什麽動靜後,錢寶財才仗著膽子給張家村的一個親戚打電話,旁敲側擊了一番,終於明白自己的罪行並沒有暴露,當時抗洪搶險指揮部為了急於堵住缺口,調來了多台大型的機械和載重汽車,曰夜不停的填埋決口處,洪水退去後,重修了一下石籠,平整了一下大壩就撤出了現場。
錢寶財暗道一聲萬幸,心才放到肚子裏,多方打探消息確認是這麽回事後,才從南方回到了輝河,回來時還特意送給宋誌剛一些南方的土特產,話題不離潰壩事件試探了一番,見宋誌剛都沒有懷疑大壩的質量問題,才徹底的放下心來,又繼續他的老本行去了。
春節過後,錢寶財帶著自己的相好去海南遊玩,直到昨天才回到輝河,一回來就聽到了市裏要重修大河灣大壩的消息,當時他就嚇了一跳!重修大壩就意味著要把原來的大壩掘開重建,如果這大壩一掘開,那麽一切真相就大白了,他仍然逃脫不了法律的製裁!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己把這個工程承包下來,這回按照標準建設,這樣才能把原來的罪行全部抹銷,於是他帶上十萬元的現金又找上了宋誌剛。
宋誌剛晚上吃完飯正在坐在客廳裏看電視,見錢寶財來了就把讓了進來,錢寶財見宋誌剛的老婆也在,衝宋誌剛點頭笑著說:“宋鄉長,年後我去了一趟海南,昨天才回來,給您帶了一些海南的特產,幹鮑!一回來就急著給您送來了。”說著把一盒幹鮑放在茶桌上。
宋誌剛一見就連春節都沒來看他的錢寶財這時候來了,心裏已經差不多猜測出他的來意,他十分清楚像他這樣的人,是無利不起早。客套了一番後,宋誌剛給老婆使了一個眼色,他老婆立即領會了他的意思,給錢寶財沏了一杯茶後,借口困了就回了臥室。
錢寶財見宋誌剛的老婆進了臥室關上門,才衝宋誌剛一笑說:“宋鄉長,我聽說大河灣大壩今年要重建,據說工程總造價達到了55萬元,咱們可以老關係了,您看能不能把這個工程交給我們公司做,隻要您一句話,我絕對不會虧待您的!”
宋誌剛一聽錢寶財果然是為了大壩的工程來的,便搖搖頭說:“老錢啊,現在可不比當初了,這次大壩工程的承包,鄉黨委會定下了四條嚴格的標準,第一條就是承包單位必須具備國家二級及以上水利工程建設的資質,其它三條不說,就這一條你的那雜八湊的公司也不具備啊,所以呢,這次我是幫不了你了!”
錢寶財見宋誌剛一口就拒絕了,以為是沒把錢拿出來的原因,急忙把帶來的黑色提包放在茶桌上打開,讓宋誌剛看到裏麵成捆的百元鈔票說:“宋鄉長你看,這裏是十萬元錢,隻要你一點頭就是你的了!”
宋誌剛看了一眼裏麵碼放整齊的百元鈔票,然後用手把提包推到了一邊,有些無奈的說:“老錢啊,不是錢的問題,這次是真的不行,黨委會的決議我必須遵守!”其實宋誌剛看到這麽多錢豈能不動心,但是現在鄉裏他根本說得不算,隻能忍痛割愛。同時,他又不想讓錢寶財知道他在鄉裏已經沒什麽話語權的事實,隻好往黨委會的決議上推。
錢寶財一見宋誌剛不要,以為他嫌錢給的少,心裏不由得急了,這個工程他必須得拿到,這關係到他今後的命運問題,一咬牙說:“宋鄉長,我現在手裏隻有這麽多錢,你先拿著,等工程款下來我再給你五萬,什麽黨委會的決議不決議的,還不是宋鄉長您一句話的事情!”
宋誌剛見錢寶財領會錯了自己的意思,就耐心的說:“錢老弟,我不是跟你說了麽,這根本就不是錢的問題,跟你說實話吧,年前鄉裏的領導幹部大調整,原來支持我的幾個人都被調走了,鄉黨委書記換成了秦子禾,這次的工程發包權就掌握在他的手中,我根本說得就不算!”
錢寶財一聽心裏就涼了,宋誌剛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那他就真的是說得不算,他在市裏沒什麽熟人,上次承包到工程靠的就是宋誌剛,如果宋誌剛這行不通他就真的是沒辦法了,可是如果承包不到這個工程他就死定了,想了一下說:“宋鄉長,您不是有一個老領導在市紀委麽,您求他幫忙和那個秦子禾說一下,我就不信他連市領導的麵子都不給!”
連自己老領導的主意都打上了,宋誌剛對錢寶財不由得有點厭煩,老領導剛剛告誡了自己,這種事情根本不能去求老領導,他現在也看明白了,就算老領導親自出麵,秦子禾也不一定能賣他麵子,如果引起老領導的不滿,自己更是得不償失。
想到這裏宋誌剛說:“這個秦子禾是鐵了心的要按照黨委會上定的四條標準來發包工程了,前幾天主管水利的副市長王洪遠親自給他打電話為自己的小舅子要工程,他都給頂了回去,除非你能搬動市委白書記和彭市長,否則根本就行不通,我是無能為力了,我看你還是另想辦法吧!”
錢寶財一聽就急了,從談話中他能感覺到宋誌剛不是不幫他,而是真的無能為力,拿不到這個工程雖然自己倒黴,但宋誌剛也脫不了關係,他在心裏反複衡量跟不跟宋誌剛講明這個問題,講明了固然可以把宋誌剛和自己捆綁在一起,可是他現在根本沒有什麽作用,捆綁在一起也沒用,外一宋誌剛走投無路去自首告發了自己,那自己馬上就得完蛋,事情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那一步,最好不要走那一步,再說,實在承包不到這個工程,也可以為自己爭取一定的時間,從容的一走了之!
錢寶財腦子轉得很快,又向宋誌剛懇求了一番後,見他真的是沒有辦法了,於是便向他詢問了一些秦子禾的情況,他已經決定直接拿錢去砸秦子禾,十萬不行就十五萬,十五萬再不行就二十萬,有錢才是硬道理,他不相信還有不喜歡錢的人!
錢寶財詢問了許多秦子禾的情況,但恰恰沒有詢問到秦子禾的經濟狀況,在他想來,一個二十四五的黨委書記,剛剛上位還沒有多長時間,手中的權力還沒來得用,一個月就那麽幾個工資,手裏一定沒什麽錢,隻要自己肯砸錢,不信他不答應。
然而,錢寶財自以為做了充足的準備,但到秦子禾那裏還是撞了一鼻子灰,說承包工程秦子禾歡迎,但前提是必須具備那個四條標準,否則免談,等他拿出暢通無阻的巨款進行賄賂時,秦子禾當場就翻了臉,指著那些錢讓他立即拿走,否則就把這錢送到市紀委去。他隻好灰溜溜的拿著錢走了。直到案發他也沒想明白,這個年輕人為什麽不喜歡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