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左相大人感覺額頭很疼,這個症狀困擾他很多年,沒有人能治好,而且是隻要他看見高長恭就會犯額頭疼這個病。

昭帝看著已經年近五十卻依然壯如小山一樣的高將軍,雖然是大步流星,每一步卻都十分有力,他走地又快又穩,所有大臣都大氣不敢喘地看著這個已經稱病不朝許久的高大將軍。

就見高長恭走到與左相並行的位置,這才抱拳單膝跪地:“臣高長恭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哈,以往昭帝看高長恭隻覺得十分厭煩,厭煩到想起來這個人就氣兒不順,後來聽了高瓊一番話後,他謹慎的反思,暗中布置下去調查,已經發現了許多不對勁的地方,如今又經曆了後宮女人們花樣變臉之事,曾經一心隻在朝綱上的自己突然有了頓悟,人,很重要,身邊人,尤為重要。

而他,勤於政事,忙於推行新政,已經許久沒有靜下心來看一看身邊這些人了。

如今終於沉澱了下來,看向周圍的人,真有趣,不是嗎?

昭帝細細打量著高長恭,以前在他看來,高長恭是粗鄙的莽夫,目光短淺嗓門大就是高長恭的特點,可如今看過去,隻覺得高長恭此人身上帶著一股軍人特有的剛健之氣,對上他時,目光如炬正氣凜然,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來父皇對高長恭的評價,戰爭就是一座熔爐,而高長恭就是裏麵千錘百煉而出的英雄。

大晉已經十幾年沒有經曆過戰爭的洗禮,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他對戰場上的高長恭並沒有很深刻的認識,而他記憶中的高長恭就是不停用他的大嗓門憤怒地喊出。

“皇上,臣反對!”“皇上,臣不同意!”“皇上,你錯了!”

對於年輕氣盛地他來說,高長恭的所作所為,簡直是在褻瀆皇權!

現在想想,一個耿直的軍人,怎麽能適應爾虞我詐的朝廷,高長恭就是個寧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的人,這樣的人,很適合戰場。

也很適合,留在他身邊。

“高愛卿別來無恙,平身吧。”昭帝淡淡地笑著。

左相大人的額角是疼著的,他還是清咳了一聲,盡量用溫和的聲音道:“看高大將軍麵色紅潤,前段時間的舊疾複發應該是好了吧,卻依然這麽多天不上朝,真是讓人費解呢,難道今日上朝是為了高淑妃被貶入冷宮的事?”

高長恭冷漠地看了左相大人一眼,而後對昭帝抱拳道:“皇上,臣今天是來辭官的。”

高長恭的聲音底氣足,聲音很洪亮,果然好似驚雷一般,炸地眾大臣瞬間嗡地議論了起來。

唯有昭帝微微蹙眉,他好似看見上麵有灰塵被高長恭的聲音給震落了下來,這種事情也發生過,以至於後來含元殿在清掃上就更加勤奮仔細,看來高長恭長時間不上朝,連這些灑掃的宮人們也偷懶了。

再看向高長恭,他早猜到了高長恭要說什麽,他也看到雖然目光如炬裏麵卻隱含愧疚,想來是覺得曦兒被剝奪封號打入冷宮是他高長恭的責任。

昭帝在心中輕輕歎了口氣,如若以前他一定高興地大聲叫好,可如今,事情看地透徹,自然不能讓高長恭辭官,先前這些人陳列罪狀時,也提出了當初勤政殿刺殺之事,高長恭是最大的嫌疑人,而現在,更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高長恭。

這說明什麽,這說明有人想讓高長恭死,而且這個人權勢滔天,結黨營私,糾集了很多人來對付高長恭。

當他以為自己的皇位穩穩當當時,皇位下麵卻在暗潮洶湧,或許一個浪頭過來,也可以將他掀翻了過去。

此時此刻,左相再次溫和的開口了,他依然是清咳了幾聲,好似天冷了,他的嗓子很不舒服,他的聲音不大,卻也足夠整個大殿的人都能聽清楚:“高大將軍是在以辭官威脅皇帝陛下嗎?就算如此,謀害皇嗣乃是重罪,或許,高大將軍也參與其中?”

“魏四六,你欺人太甚含血噴人!”高長恭這一聲依然好似炸雷一般,讓昭帝看到了更多的灰塵撲撲朔朔而下。

而魏四六這個名字,讓左相大人溫和的臉色當場就變了,這是他無比痛恨的名字,因為貧窮和愚昧,他生下來才會有這麽個名字,貧窮的人家吃飽飯尚且不易,又怎麽可能會有功夫去起名字,所以,在他年少考上秀才時,就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魏中明。

而現在,高長恭在含元殿上這麽一嗓子喊出來,左相就感覺自己太陽穴突突地跳著,額頭裂開一般的疼,他想跳出來與高長恭對罵,但又自持身份,隻能氣地臉色發青。

昭帝看著很有意思,不過,他微微眯眼,事情要一樣一樣地解決,而他心中也有了萬無一失的計劃。

昭帝帶著讓眾大臣膽戰心驚的表情,淡淡道:“高愛卿,在辭官之前,你是不是應該聽一聽你所犯下的罪狀。”說到這裏,昭帝就很隨意地指著右手邊的第一個大臣:“就從你開始,將你們先前列出來的高將軍的罪狀,再說一遍。”

“啊!”

眾大臣傻眼了,尤其是編不出來硬著頭皮編出來的那些,再來一次?

昭帝卻很是隨意的閉上了雙眼,輕叩著扶手:“開始吧。”

幾個大臣偷偷看向了左相,卻見左相臉色發青不知道在想什麽,卻不敢看高長恭,因為高長恭站在大殿中間,目光好似燃燒著熊熊大火。

然後,那個大臣開始戰戰兢兢地說了,聲音很小,可這會兒整個大殿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與先前那種高/潮的討伐完全兩樣了,所有人都畏懼著扭捏著恐慌著。

皇上,到底是什麽意思?

是啊,皇上到底是什麽意思。

冷宮是個很偏僻的地方,因為偏僻所以安靜,因為安靜,所以無聊。

常曦就在冷宮裏隨意的逛著,看似隨意又很認真,邊逛邊道:“這片地不錯,明年在這兒開個菜園子。”

念澄在後麵拿著毛筆拿著紙,聞言趕緊記下來。

就見常曦指著另一個地方道:“我看那兒搭個葡萄架很有意境,最好還能放幾個健身器材。”

“娘娘,什麽是健身器材?”念澄不解地問道,她不知道該怎麽記下來這幾個字。

“哦,就是動感單車,跑步機,單雙杠什麽的。”常曦很隨意地道,而後揮揮手:“算了,說了你也不懂,先給我記成蹺蹺板吧。”

念澄想了想自家娘娘在蹺蹺板上壓來壓去,就覺得很不雅觀,正想說什麽,卻忽然聞到一陣香風,緊接著就聽到有人嬌笑道:“這位冷宮裏的娘娘好生的閑情逸致。”

常曦回過頭,頓時眼前一亮,她就說嘛,她好不容易被打入冷宮了,按照正常的劇情發展,後宮的女人們應該蜂擁而至,那些曾經被她踩在腳下的,此刻肯定要踩回來,那些被她打過耳光的,當然也要過來打臉,要不多不符合劇情啊,冷宮的生活該多無聊沒趣啊。

於是,常曦略帶抱怨道:“你怎麽才來啊?”

這口氣,還真讓夏語菡愣了一下,高曦此時此刻看到她難道不應該恨地雙眼通紅,恨不得撲過來把她掐死嗎?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她今天,是要帶給高曦一個毀滅性的打擊,她勾起了紅唇,露出一副憐憫的表情:“這位冷宮的娘娘,我今天是來給你道喜的,今天在朝堂上,高將軍,哦不,是你父親,被皇上打、入、天、牢了。”

最後幾個字,夏語菡是從紅唇裏一字一頓地吐出來的,知道嗎,聽到這個消息,她簡直是心花怒放,果然,皇上是要對高家出手的,高曦雖然是被她們設局,但很明顯皇上是樂見其成的,先開始隻是將高曦打入冷宮並且還來日日探望,必定是為了麻痹高將軍。

可現在不一樣了,高將軍被打入天牢,高家要倒了!高家要徹底倒了!

“高曦,怎麽辦。”夏語菡明明開心地笑著卻露出同情的表情來:“你們高家要完蛋了,你高曦要在冷宮過一輩子了,哎呀,一想到這裏,我就覺得無比同情,我們曾經高高在上的淑妃娘娘竟然會有這麽一天,怎麽辦,從今天開始,高曦就是一個可以任人欺淩的悲慘女子了。”

夏語菡最後幾個字說地很重,咬字咬地很清楚,因為她要發力,她要隨著這幾個字狠狠地甩高曦一巴掌,來襯托一下一個悲慘女子的處境。

夏語菡的手揮地很快,可常曦擋地更快,早就知道夏語菡不是什麽好東西,這高家老爹才被打入天牢,消息還沒到她這兒呢,夏語菡就找上門了。

擋掉夏語菡的胳膊,常曦很是不在意地彈彈身上的灰塵,明亮地雙眼看向了夏語菡道:“我這個人,很不喜歡親自動手,尤其是打耳光啊,抽皮鞭啊什麽的,我覺得一個人就該配一種打法,這點上,這位夏,夏什麽來著?”

念幼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聽到常曦的問話,十分恭敬地回道:“是夏昭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