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隻聞新人笑

季未暖微微一愣,問道:“是和哪個璐小姐?”

“小汐小姐。”李副官的頭更加低了,似乎也有些不敢置信。

那就是說,是他自願的?

一陣寒風吹來,隻著了一件旗袍的季未暖驀地覺得很冷。

比起昨日,今日似乎又更冷了。

渝州城昂長的夏季就這樣過去了,沒有一絲的征兆。

季未暖看著這陰沉沉的天,套了一件大衣,漫無目的的出了府,想的是去百樂門找小受喝幾杯,豈料剛出門,迎麵就來了個洋車。

開車的人是黑子,見了她就將車窗搖下來,對著後座的杜綺晴道:“大小姐,是二小姐。”

杜綺晴一聽,急忙將身子往左側移了移,露出精致的小臉,帶著蕾絲手套朝她招了下手:“傻丫頭,還不快上來。”“姐姐這是想去哪?”車子裏比外麵暖的多,季未暖重重的呼了口氣,朝著杜綺晴笑了笑。

杜綺晴拉過她的手,上下搓著,不答反問:“天這麽冷,你怎麽走著出來了?是不是那南宮爵欺負你了!”

“沒有。”季未暖身子暖了點,眸光微暗:“我就想一個人出來走走,也是無聊的。” 杜綺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隻叫黑子開車,去了平日玩牌的地界。

店麵說起來也是杜家的產業,能來這裏玩樂的太太們,每個都是渝州城的富豪,排場自然是不小,十幾頂奢華的黃包車,排在門外,一頂比一頂華麗、一頂比一頂舒適。當然,洋車也是有的,但太太們畢竟比不得做事的男人,要出門還要帶個司機,索性就雇著黃包車,領著伺候的丫鬟,大搖大擺的走進大廳,坐在紅木鑲玉玫瑰椅上,喝著上好的鐵觀音,吃著瓜子幹果,碼著手裏的牌,都是身份低位在那擺著,衣裳自然是不菲的,手腕上帶著金銀玉器,鐲子隨著抓牌的動作從袖口露出來,奢華至極。

不打牌的就坐在軟塌上,手上捧著些詩集,左一言、右一句的聊著,天南地北、閑話傳聞,全都無所不知。“我給你們說,昨兒我去那戲園子裏看洋戲,碰到南宮家那位少爺了,真的可真是俊。”其中一個夫人起了話頭:“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女的,我瞧那摸樣可一點都不像二小姐呀。”

“我也看到了!要我說啊,這二小姐就是傻,我有親戚在那督軍府當差,說是她主張讓一個未婚小姐住了下來,就憑著爵少那般的相貌,還不早晚出事啊。”

“天啊,我原本還不信呢!沒想到是真的,那二小姐到底是怎麽想的,她就不怕爵少真的收個姨太太進門?”

“要我說啊,怕有什麽辦法呢?我還沒嫁的時候,我家那個天天車接車送的來找我,等結了婚,也就淡了。嗬,今年還厚著臉皮,跟我說想收個姨太太養在外麵呢。”

“那你答應了?“

“能不答應嗎,男人啊,總是喜新厭舊。唉,不然書裏怎會說,那個什麽什麽新人,什麽”什麽舊人的……喂,書裏到底是怎麽說的啊?”

“是(由來隻見新人笑,有誰見到舊人哭)。”

“別管書裏怎麽說了,總之我看爵少是對那位小姐動心了,否則怎麽可能一起手挽著手去看洋戲。那小姐長的眉清目秀,小家碧玉的,又上的是洋人的學校,和爵少有說有笑的呢。”

“咳!玉蘭!”“怎……”麽字還沒有出口,那喚名玉蘭的夫人就見翠玉屏風旁站著兩個,其中一個分明就是杜家的二小姐,她一驚,臉上憋的通紅。

此時,每一張嘰嘰喳喳的嘴,都閉上,再也不敢吭聲了。

女人們交換了一個眼神,表情都有幾分不自在。

杜綺晴倒是先笑了笑,拉著季未暖走進來:“夫人們倒是好興致,我還沒來就打上了。”

有了她解圍,大家才都紛紛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來應著:“都等了你一壺茶的功夫了,姐妹們商量著,你再不來,我們便走呢。”

“我這不是來了嘛,還給你們揪了個人來。” 杜綺晴將季未暖按在雕花木椅上,眉眼帶著笑:“以前啊,是我這妹妹年紀小不懂和太太們玩,今兒倒是開了竅,非要跟我來瞧瞧。我過些日子就要去留洋了,到時候還望太太們多照顧我這傻妹妹些。”夫人們見這二位非但沒有怒,雍容華貴的杜大小姐還對她們客客氣氣的,心裏不由就愧了些,連忙的答著:“說什麽照顧不照顧,姐妹們都是自家人,寂寞了,湊成一桌玩唄。”

“對啊對啊,一塊玩唄。”

又是嘻嘻笑笑的碼起了牌,磕起了瓜子,方才的事也就再也沒人提過。

季未暖手裏拿著麻將,心思卻不在這上麵,慵懶的摸樣始終叫杜綺晴瞧不下去了。

等著這攤子散了,她才將人拉到了床榻上,周遭散發著濃濃的煙草氣息。

季未暖微微皺了下眉,很明顯,這煙草香不是普通的香,而是有人再抽大煙,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鴉片。

她略微偏了下頭,果然瞧見了裏麵的屋子,有些太太們正半倚在塌上,享受一般的眯著眸,似夢似幻的吐著白圈。

杜綺晴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一抬手,叫人遮了簾子,瞅著她,恨鐵不成剛:“你這丫頭如今還有心情看這些有的沒有的,我上次給你說的話,你怎麽就不知道放在心上呢。現在好了,有個小的來了,我看你往後的日子還怎麽過!”

“姐~”季未暖替她剝了顆栗子,遞過去。

一呆,吃在嘴裏嚼了幾下,又長長的歎了口氣。

在季未暖的印象中,大家庭裏出來的姐妹,尤其是像他們這種同母異父的,往往都是麵親心不近。

可杜綺晴卻是對她真好,否則像她這般高傲的人,也不會剛剛那樣子同太太們說話。

仔細說起來,杜家的每個人都是這樣,他們談不上是個好人,卻有著自己的一套準則。

想到以後,見不到這個姐姐了,季未暖心裏也不是滋味了起來:“留學手續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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