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赤普眼中閃過一道凶煞之光,“我還有賬沒找他算呢,他最好是不要來招惹我。”

青戈強殺他的地府手下,並且奪去百幻蝶之事,黑魔帥早已盡數告知於他。

如今青戈安然歸來,想來那個叫陸青山的修士,已經是被他斬殺。

那柄偽道器,也同樣應該是被青戈吞入腹中。

他原本是想以此為由頭,去給青戈找些麻煩的。

隻是又得知了蒲曲出事,一時有些琢磨不清具體情況,自覺理虧的他也就有了息事寧人的想法。

畢竟真鬧到父親那邊去,誰占便宜那還不好說。

可青戈要是真的不知進退,他也不怵!

他還能怕這個野種不成?

……

青王府。

在大致摸清府中情況後,陸青山便是一頭紮進了青王府的藏經閣中,開始認真翻閱各種典籍,惡補常識。

青戈那家夥是真的愛看典籍,還是全為了充門麵,陸青山並不清楚。

但至少在藏書這方麵,青戈是做得相當好的,金匱之中的典籍之齊全遠不是羽魔城所能比擬。

當然,光看還不夠,陸青山正在努力將所有的信息全部背下來。

不是單純的印在腦子裏的那種背,畢竟那對於修士來說,並不算什麽難事。

他要做的是將這些信息熟記到成為常識,不用過腦子思考,便能下意識反應過來的那種。

“殿下,魔尊大人那邊派人來,請殿下前往界主府議事。”沉浸在典籍中的陸青山,聽到外麵響起一道聲音。

馮管家站在金匱外,恭聲道。

獓刃魔尊作為森羅王界之主,又被稱為界主。

界主府,便是獓刃魔族的府邸。

陸青山吐出一口濁氣。

終於還是來了。

雖然早有預料這一刻,但真到來的這一刻,還是讓他感到心中一凜。

他一個煉虛修士,殺了魔尊的兒子不算,竟然還頂替其的身份進入深淵,接下來甚至是要在魔尊的眼皮子底下李鬼扮李逵。

當真是刀尖上跳舞。

想想都刺激。

……

“知道了。”陸青山一邊回話,一邊走了出去。

門外,馮管家與一位七品魔修站著,早已等候多時。

“見過青戈殿下。”獓刃魔尊所派來的七品魔修,在看到陸青山後,連忙是恭聲行禮。

“前方帶路。”陸青山一臉倨傲表情。

獓刃魔尊派來的魔修,也知道青戈脾氣驕橫,得罪不得,不敢再多說話,連忙是在前麵帶路。

走了一小會兒。

“此次父親隻喊了我一人,還是?”陸青山問道。

“還喊了另兩位殿下。”魔修小心回道。

他頓時麵色一沉。

——青戈可不會樂意與自己的這兩位兄長共處。

麵色不愉的陸青山心中正在沉思。

這一次,竟然不是獓刃魔尊與他的單獨會話,還喊上了赤普與刁鋒。

也就是說,他將要獨自麵對獓刃魔尊以及青戈的兩位兄長。

每多一雙眼睛,他想要瞞天過海的難度就大一分。

別說他是假冒的,就算是真青戈來,見到這陣仗都要頭疼吧?

不過也不好說。

以青戈那性子,可能局勢詭譎複雜於否,對他來說都沒什麽區別。

反正他是不動腦的。

莽就是了。

很可惜,陸青山不能像是青戈那般豁達。

“那你可知道父親這次召集我們所為何事?”他陰沉著聲音又問道。

“小的不知。”魔修惶恐道。

陸青山冷冷掃了一眼唯唯諾諾的魔修,但最後也沒有再為難他。

他心中感到有些悲哀。

一個七品魔修,麵對不過是六品的“青戈”,卻是要擺出這種卑微的態度。

也難怪是說魔族階級森嚴。

……

界主府,議事廳之中。

正位上坐著一“人”。

那是一個目光威嚴的中年“人”。

身形很魁梧,一雙眼睛深邃,滿頭發絲呈暗金色。

可以想象,在其年輕時期,那氣度絕然的蓋世英姿。

獓刃魔尊。

鎮壓森羅王界的恐怖存在。

在主座之下,兩側擺著幾張座位。

如今左側首座上的位置已經是坐了一人。

那是一名身著銀色鎧甲的魔族。

他身形高大,雖為人形,但卻能一眼看出絕非人族,渾身肌肉膨脹,身上的氣息狂野,猶如一頭野獸在潛伏。

這是獓刃魔尊的二子,青戈的二哥,刁鋒。

“最近實力又有所精進,不錯。”獓刃魔尊看了一眼刁鋒,便是知曉他的虛實,輕聲讚道。

“多謝父親誇獎。”刁鋒不卑不亢道。

“頂尖魔帥可有把握?”獓刃魔尊又問道。

“若是能將‘兵’字訣修到二印會,應當就能擁有頂尖魔帥戰力。”刁鋒回道。

六、七品魔修中,高戰力者與低戰力者的比例大約是一成。

簡單來說,就是每十個普通七品之中,才能出一個初等魔帥。

同樣,每十個初等魔帥,才能出一個高等魔帥。

這般推演,可以得知在魔族中頂尖魔帥數量之稀少。

“這可不容易啊,”獓刃魔族隨意道:“兵字訣畢竟是本族的無上秘法,可沒有那麽好修。”

說到於此,他又想起一事,隨口道:“單論‘兵’字訣,你們三兄弟中,其實還當屬青戈最有天賦。”

“是,三弟他的確天資遠超常人,不過六品就能掌握‘兵’字訣。”刁鋒對於獓刃魔尊誇獎青戈的舉動並沒有太多的妒意,很自然地接話道。

雖然他一直是看不上青戈,但就這點,他心中也是承認青戈天資非凡的。

要知道他和赤普,也都是到了七品境界,才初步掌握了‘兵’字訣。

而青戈還僅僅是初等魔將,在‘兵’字訣的造詣上,就已經是與他們無二了。

不過,那又怎樣呢?

除了這個,青戈也就沒有什麽其它值得稱道的地方了。

這並不足以讓他對青戈產生什麽忌憚。

獓刃魔尊突然抬起頭,凝望外界。

就在此時,外邊傳來了一陣吵鬧的聲音。

……

議事廳之外。

“我聽說你率軍攻打人族城關,吃了個大虧,手臂都被人家給截了,”恰好與青戈同時到達界主府的赤普,一臉戲謔地看著“青戈”,言語之中滿是嘲諷,“看樣子恢複得不錯啊。”

陸青山麵色一沉,正欲反嘴。

“你們二人站在門外吵什麽,成何體統?還不給我趕緊進來。”一個平靜的聲音飄了出來。

是獓刃魔尊的聲音。

陸青山麵色微微變化。

而赤普占了些許口角便宜,已經是主動上前,推開議事廳大門。

陸青山這才跟了上去。

進入大廳的一瞬間,他一眼便看到了主座上的獓刃魔尊。

下一瞬,一種心悸的感覺油然而生。

因為,獓刃魔尊分明就在眼前,就坐在那裏。

但在他的感知裏,卻好似不存在一般。

沒有半點氣息,沒有半點法力波動。

太普通了!

身為九品的恐怖存在,獓刃魔尊身上卻是沒有散發出半點威壓。

可就是這樣,反而是更讓人感到可怖。

這是自身力量達到極致之後,才會出現的返璞歸真的狀態。

獓刃魔尊見陸青山與赤普進來,沒有開口,隻是平靜地看著兩人。

“拜見父親。”赤普微微躬身行禮道。

“拜見父親。”慢進來一步的陸青山,趕緊是有樣學樣。

獓刃魔尊抬手示意兩人起身,“坐吧。”

赤普沒有多說什麽,看都不看陸青山一眼,直接走到右側的首座上坐下了。

陸青山腳步卻是頓了頓。

他沒想到第一個難題來得這麽快。

環顧四周,可見左側位置首座上坐的是刁鋒,右側位置首座上是赤普。

那青戈的位置又在哪?

一時間,陸青山還真無法確定自己應該坐哪邊。

按理來說,他好像坐在左側刁鋒座位的旁邊,或者右側赤普座位的旁邊,都是可能的。

隻是看赤普那熟練的入座姿態,顯然這種三兄弟齊聚一堂的情況並不是第一次。

所以,三人的位置應當也是固定的。

他要是不小心坐錯了地方,雖然隻是一件小事,但此時議事廳之中,可是有一位魔尊在場。

難保不是會因此被發現什麽端倪。

可他顯然也不可能停在原地太久。

陸青山念頭急速運轉。

刁鋒與赤普之間,青戈與赤普更不對付一些。

那按照青戈的性子,他應當是會遠離赤普才對。

他沒再耽誤,直接往左側走去,同時用眼角餘光不經意地觀察其他人表情。

並沒有任何異樣。

很好,猜對了。

陸青山這才鬆了一口氣。

在這種地方,當真是步步為營,一步都錯不得。

陸青山才剛剛坐下,獓刃魔尊好似是發現了什麽。

他盯著陸青山,認認真真地看,目光平和,卻讓陸青山感到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自己哪裏露出馬腳了嗎?

陸青山不大確定。

他不好做太多反應,怕自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幾息之後。

“不滅魔血怎麽用了?”終於,獓刃魔尊開口問道。

咚。

陸青山緊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青戈的芥子之中,是有記錄不滅神魔體法門的墨玉存在的,他早早就看過了。

所以,他知道不滅魔血是何物,也明白了當時青戈突然“滿血複活”的原因。

“追殺人族修士的時候,遇到了些意外。”

陸青山開口解釋,意有所指道:“我帶著蒲曲魔帥,幫助大哥追殺一個名叫‘陸青山’的人族修士。

路上卻是遭遇了人族七境修士的攔截,蒲曲魔帥不知為何,麵對一個遠不如他的人族修士,竟是失手,導致我迫不得已之下,隻能是動用了不滅魔血。”

他的潛意思是,蒲曲是故意失手,想借刀殺人。

這話,九真一假。

其它都是真的,唯有蒲曲魔帥失手是假的。

——失手的是青戈。

不過,蒲曲魔帥都已經死了,那就是死無對證。

“這蠢貨,竟然想通過這種方式陷害青戈嗎?”另一邊,赤普聽見陸青山所說,不由在心中暗罵道。

獓刃魔尊不可能查不到蒲曲其實是他的安插在青戈身邊的眼線。

若是青戈真的因為蒲曲的故意失手而慘死,那到時倒黴的就是他了。

即使他從未指使蒲曲陷害青戈。

有些事情是不能越界的。

他可以與青戈針鋒相對,打壓青戈,甚至在青戈身邊安插眼線。

唯獨是不能對青戈動殺心。

“這樣嗎?”獓刃魔尊眯起眼,掃了一眼神色沒有任何變化的赤普,沉吟了片刻,緩緩道:“那我再調一批靠譜的人手給你吧。”

“多謝父親。”陸青山連忙道。

“這次喊你們三人過來的目的,你們應當也心裏有數。

先前我們已經談過一次,你們三人都各執一詞,這一次我希望能得到一個確定的結果。”獓刃魔尊話鋒一轉,又開口道。

先前談過的事?

陸青山根本不知道獓刃魔尊在說什麽。

他又怎會知道獓刃魔尊的三個兒子與獓刃魔尊曾經談過什麽事?

多說多錯。

陸青山隻好是先閉口不言,靜待兩位“好”兄長先開口。

“大哥怎麽說?”刁鋒問道。

“我還是堅持我的意見,此事由青戈去做最為合適。”赤普毫不猶豫地開口道,然後向陸青山投來挑釁的目光。

陸青山毫不示弱,惡狠狠回瞪赤普,同時在心裏思索著。

讓我去做最為合適?

好,這沒問題,問題是你倒是說說是何事啊?

陸青山暫時是隻能確定一點,這一定不是件好事。

是好事的話,赤普就不會將它甩到青戈身上來了。

既然這樣,陸青山毫不猶豫回擊道:“我不同意大哥的說法,在我看來,此事還是大哥去做更為合適。”

誰還不會打啞謎?

你既然不說是何事,那我也不說。

赤普嗤笑道:“正所謂門當戶對,以我的身份去做此事,我倒是不介意,就怕是有損父親的威名。”

“即使是為了父親的威名,”頓了頓,赤普接著道:“此事還真就你去做是最合適的。”

“我同意大哥的說法。”刁鋒適時插嘴道。

“大哥與二哥聯手針對我,可就沒有必要了吧。”陸青山喜形於色,一臉不滿與憤怒。

“聯手?你以為每個人都和你一樣,不顧大局,一副死心眼?”赤普不屑道。

陸青山猛然站起身來,一臉憤怒,死死瞪著赤普,“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們倒是說清楚是什麽事啊!

不知道具體情況,陸青山隻能是冒險選擇胡攪蠻纏。

索性,青戈對外似乎一直都是這麽一個人設。

所以赤普與刁鋒是見怪不怪了。

獓刃魔尊也還是那一副平靜的表情,對於兄弟三人的爭吵,好像並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你也明白,嬴明月雖說是弑吳魔尊的血脈,身份不凡,但畢竟非純血。”

赤普專門用平淡的聲音來氣陸青山,言語中還有指桑罵槐之意。

好,終於知道一個名字了。

真是質的突破。

嬴明月……

“那又如何?”陸青山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繼續硬著頭皮道:“你們都不樂意做的事,憑什麽要我去做?”

他再度把球拋給了赤普。

“憑什麽?”赤普冷笑一聲,“你說憑什麽?就憑你是父親的血脈!”

可以,球又踢回來了。

陸青山繼續用一臉的憤懣,來掩飾自己心中的情緒波動。

東邊不亮西邊亮。

赤普這邊看來是挖不出太多信息了,陸青山決定轉換目標。

“二哥,你也是想讓我去做此事嗎?”

被陸青山點到名,刁鋒也不好再接著看戲。

他語重心長道:“三弟,弑吳魔尊為劍羅一脈的魔尊,論地位與父親相平。

這次難得是弑吳魔尊主動向我們森羅王界示好,這肯定是件好事,我們不可能將弑吳魔尊的好意拒之門外的。”

陸青山心中終於有了些脈絡,但沒有十足把握,他還是不敢亂猜。

一旦猜錯,那就是萬劫不複。

“二哥所說的我並不反對。

問題是,你們二人不會準備就憑一張嘴,讓我這個做弟弟的為兩位兄長扛下此事吧。”陸青山惡狠狠道。

他之所以敢這麽說話,是基於他可以確定的兩點信息:一,這件事並不是件好事,二,這件事必須由他們三人其中一人去完成。

對於陸青山的再三逼問,赤普終於忍不住了,猛的站起身,眼中滿是怒火與不滿,大聲道:“青戈,你這一副很為難的樣子,是裝給誰看呢?

嬴明月雖然並非純血,但卻是弑吳魔尊唯一的女兒,深受弑吳魔尊寵愛。

弑吳魔尊甚至是將無數人所垂涎的血神砂礦脈,都劃給了她。

誰娶了她,誰就等於是獲得了這道血神砂礦脈,還有一個魔尊靠山。

王城之中,不知是多少人看上了嬴明月,排著隊想娶她。

如今給你機會,讓你娶她,你還開始委屈起來了?”

一切終於是水落石出。

他們所商量的事,原來是在“包辦婚姻”,是在商討由誰去娶這個名為嬴明月的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