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山杵在原地不動,往遠處的凹凸不平的山丘上看過去。

那裏,有一個法修渾身沐浴在靈光之中,身體周遭有著十數件法器在閃爍。

此法修是出身北域甲樓的‘多寶’禹離。

修真界有這樣一句俗話:“東快西硬,南傲北富”。

這句話說的便是各大地域道宗修士的特點,與東域劍修迅疾如電相比,北域甲樓的修士們,則是富得流油。

‘多寶’禹離作為甲樓元嬰境第一人,剛一出場,便向眾人展示了一番何叫“富”,什麽叫“多寶”。

短短數息時間,他便是祭出了十數件極品地器品質的法器,將自己武裝得跟個烏龜殼一般。

那防禦,看上去當真是盾中有盾,殼中有皮,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別說是頭,連根毛都同樣是護得嚴嚴實實。

雖然修真界中有許多修士認為,法器這些外物,終究隻是外物,不是自身的力量,用得不踏實,所以專攻術法與肉身的修行。

但法器的一些優點卻是怎麽也無法抹去的,比如法器可以一息祭出許多,你法術有辦法一息多發嗎?

又比如法器施展起來,威力可能與法術差不多,但消耗的法力卻是要少上許多。

因此,又有許多修士走向另一個極端。

他們極度迷戀法器的便捷與強大。

在陸青山看來,這兩種觀念都不可取,折中才是正道。

畢竟,會使用工具,本就是人族的一個優勢,何故要拋去?

但在可以集偉力於一身的世界中,自身的力量又絕對是那最基礎最重要的一,不可不在意。

所以劍修在修自身劍道的同時,又修本命劍。

多合理的一個修行體係啊!

當然,這隻是他自己的看法,並不能代表什麽,因為每一個道心堅定的修士,都會認為自身的修行體係、修行理念是最好的,這點毋庸置疑。

陸青山心中一動,飛劍已出。

三道劍光閃過,迅疾如雷霆,朝著禹離劈了過去。

禹離對陸青山的飛劍視若無睹,神色一肅,反而是開始祭出攻擊法器,進行反擊。

這是因為他的防禦體係已經搭建好,不敢說能在飛劍攻勢下屹立不倒,但支撐一時半刻還是沒問題的,他有這個自信。

他的手中擎出一張冰弓,對著陸青山的方向微微一挽。

那弓弦之上,居然是有幽藍色的靈力聚集,憑空生成一支晶瑩剔透的冰箭,朝著陸青山射來。

禹離的手速很快,不斷拉合手中冰弓,很快就是形成了一小波連綿箭雨。

而此時,陸青山的飛劍已經以雷霆之速轟在了禹離的周身法器之上。

各種法器大顯神通,異象紛呈。

先是有一龍卷大旗出現,發出狂風阻攔飛劍的衝勢力。

後又有藍色的毫光寶珠,流水垂落下,罩住禹離,以柔克剛,極大程度削弱飛劍威力。

而在流水中,則是有無數的藤蔓生出,如觸手一般,糾纏向陸青山的飛劍。

在將飛劍纏繞住後,那些藤蔓突然焚燒,試圖化去飛劍上的靈力,旋即化為灰燼,灰燼成土,又形成一道土盾……

如此往複,循環不息。

一連突破數層防禦的三枚飛劍,終於是力竭不殆,草草收兵。

看見這幕的陸青山,心中也是頗為感歎。

這就是專業和業餘的區別。

同樣是驅使法器,‘多寶’和其它人差別極大,他並不是簡單的堆疊法器數量,而是通過五行相生,陰陽之理,巧妙設計一套套體係,發揮出法器更大的作用。

而這邊,那箭雨也已經是臨近。

陸青山神色不變,周身立即是有數百道細若毫毛的劍氣遊絲輕描淡寫地射出,與那些來勢洶湧的冰箭同歸於盡。

“再來。”陸青山心中一動。

龍雀、忘川、桃花再度飛出,化作三道長虹,但與先前兩柄道器開陣不同,這回他稍稍收斂了龍雀與忘川的速度,而是讓桃花打頭。

至於目的……

禹離依然是以那顆藍色的毫光寶珠為基,調動配套法器,想要牽扯陸青山的飛劍。

“凋零!”

桃花在觸及毫光寶珠之際,一股莫名的枯萎之意生出。

那靈光璀璨的毫光寶珠,在桃花這一劍下,一瞬間竟是靈性盡失。

五行相生是環環相連的,一旦少了中間一環,又怎麽生?怎麽不息?

禹離臉色一變,連忙是祭出新的水屬法器,想要彌補這個缺口。

“多寶”又怎麽可能沒有備用法器呢?

但問題是,陸青山此舉是有意為之,那又豈會不考慮到禹離還有備用法器的這種情況呢?

落在桃花之後的龍雀與忘川立即暴起,驟然一聚,集齊全力轟在禹離身邊的一座土屬的石塔之上。

沒有相生之力相助,石塔法器直接是被劈倒在地上,靈光黯淡。

在此時,禹離這才剛將水屬法器的缺口補上。

宛如拆東牆補西牆,禹離化作修補工,不斷修補缺口,陸青山則是拆卸工,不斷製造新的缺口。

隻是,構建又哪裏有破壞來得容易?

饒是‘多寶‘真的很多寶,在十息之後,終於是麵色蒼白,無以為繼。

不是他的寶物不夠多,實在是陸青山太怪。

不論是飛劍之快,威力之大,還是心思之深,反應之快,手段之多,都是讓他完全找不到機會反擊。

要知道他與陸青山才發生過一次對峙,陸青山竟然就在這短短時間裏,找出了最為省力的破局之法?

這種對戰鬥的敏銳洞察力,即使放在最擅長戰鬥的劍修群體中,也絕對是難以一見的,這讓禹離越想越是心寒。

陸青山可不在乎禹離對他的忌憚,他手下絲毫不怠,急風暴雨,狂轟亂炸。

被逼得手忙腳亂的禹離,終於一個疏漏,力有不逮,敗下陣來。

……

“第六十八場鬥法,陸青山勝!”

在一眾意味複雜的目光之中,兩人的身影並排出現在山海柱前。

陸青山與禹離的這一戰,是道場大比的第六十八場鬥法。

也就是說,陸青山當前的戰績是……

五十二連勝!

隻不過,麵對如此華麗的戰績,大部分觀戰修士卻是有些麻木了。

自閻非陸青山一戰後,道場大比的激烈程度便直線下降,大多數的對局成了陸青山一麵倒的碾壓局,觀賞性嚴重不足。

因為在寂滅真意與殺戮劍意的加持下,除了個別修士或者特殊地形之外,陸青山隻需召出飛劍狂轟亂炸一番,便可以分出勝負了。

這種情況下,陸青山甚至是平均十數場鬥法,才需要休息一次以恢複狀態。

這也導致一個很詭異的事情,在陸青山來之前,十六場鬥法花費了近兩天的時間。

而在陸青山上場之後,五十二場鬥法不過半天時間就已經是走完了……

剛一開始,各域修士還能說心存為本域留下螺螄道場的想法。

到了後麵,形勢便是發生了大逆轉。

因為在鬥法進行到第三十場的時候,眾人就已經是看明白了,再這樣子下去,陸青山甚至是能完成一個人撂翻六域的壯舉?

在這之前,若是有人跟他們說在群英薈萃的道場大比中會出現這種事,他們是打死都不信的。

——大家都是黃榜修士,你就算是比我強,想勝我也必然消耗頗大,能連勝五場就已經是極為難得了,連勝十場想都不敢想,連勝四五十場?

開玩笑呢?

但事實就是,這種說笑之言,正在眾目睽睽之下上演。

之所以會形成這種局麵,原因也很簡單……

陸青山的飛劍威力過於強勢了。

飛劍隻是劍修最常規的手段之一,有點類似弓箭手的射箭,消耗雖不能說小,但也絕對不大。

可就是這麽常規的手段,在場大部分修士卻是難以支撐抵禦,紛紛敗下陣來。

再加上每兩場鬥法之中,還有兩個時辰的可選休息時間,這種限製下,車輪戰也失去了意義。

形象比喻的話,就是麵對一個超神的射手,你一擁而上的話,還是有辦法集火解決的。

可一旦是隻能一個個上,別說是五個,就算是有五十個人,除了是葫蘆娃救爺爺,又有何意義呢?

當然,陸青山的這種表現是很難複製的。

他的飛劍之所以會如此凶猛,是諸多因素結合才產生的化學反應:勝過大部分煉虛修士的元神境界,碾壓元嬰修士的雄渾靈力,圓滿境寂滅真意與殺戮真意的加持,本命劍更是道器品質的龍雀、忘川以及上品天器的桃花。

這以上任何一點的存在,都足以讓一個元嬰劍修的飛劍勝過同階劍修許多。

而陸青山卻是集所有於一身。

又怎能不強大?

……

……

下麵的修士中,有一大團人群,都是劍修,在不停地長籲短歎,“同樣是飛劍,我怎麽感覺我的飛劍就是縫衣針,軟綿無力,他的飛劍卻是大寶劍呢?怎麽差距就這麽大,這不合理啊!”

“人家是劍宗的劍修,你是個什麽玩意兒?”旁人毫不客氣。

“話能這麽說?這能是劍宗的原因嗎?霜劍不也是劍宗的劍修,還是專修內劍的呢,你看他的飛劍能與劍絕的比嗎?”

“說的倒也是啊……”

“……”因為陸青山的表現,臉上剛露出不自覺喜意的雪寒峰,耳朵動了動,將這番對話聽的一清二楚。

下一刻,他頓時是渾身一震,將麵上的喜意盡數收了起來,恢複‘霜劍’應有的寒霜臉。

小修士們有小修士的視角,大修看問題的角度又是不同。

他們更注重於宗門層麵上的較量,而不是一人得失。

希象一臉喜不勝收,笑得像一朵在秋天盛放的**,“我劍宗果然能人輩出,當興啊當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