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看向陸青山的一雙大眼,清澄明澈,猶如兩泓清泉,目光之中滿是誠摯。

麵對藏小劍的請求,陸青山稍一思索,便是應允了下來。

當前他所掌握的關於三尺鋒的消息太少了,對於是否能在三月之前找到莫家家主,他也無太大把握。

若是能加上藏小劍所知的消息,找到莫家家主的可能性確實是會高出幾分,他沒有理由拒絕藏小劍的提議。

至於屆時三尺鋒的歸屬問題。

還是那句話,若是找不到莫家家主,一切都是空,想再多都沒用。

“我先說,”見陸青山同意交換情報,小姑娘十分大方地開口道:“我爹和我說,這柄劍器不隻出現了一次,七年前他出來時便感應到了一次,五年前他在回去路上,途經南海時,又再次感應到了這柄劍器。

而且,兩次感應到劍器所出現的位置,都是在這蛟龍島之上。”

陸青山心中一震,若是藏小劍所言非虛,再結合自己所知的情報,很容易得出一個推斷,這個莫家家主並不是在天元年才趕來蛟龍島,而是一直都隱居在蛟龍島之上!

陸青山沉吟片刻,將自己目前對莫家家主與三尺鋒的推斷全盤托出。

“即使知道他隱居於島上,但蛟龍島地域廣闊,單憑我們兩人,也是無從下手,我們需要當地勢力的幫忙。”陸青山沉聲道。

“按店小二所說,海神宗在島上一手遮天,是最大的修士勢力,那我們是要去找海神宗幫忙嗎?”藏小劍問道

陸青山搖了搖頭,“不找海神宗,海神宗實力滔天,又如何會理會我們兩個外來人?”

“那?”

“店小二不是還說了,現在島上可能存在著第二股修士勢力?”

“你是說試圖掀翻海神宗的……”藏小劍有些遲疑。

“不錯,就是它。”陸青山肯定道,“而且,這股勢力既然想要掀翻海神宗,必然是極其需要資源,我們就有可能隻需要花費些許靈石,便可請動他們出手幫忙。”

“可是,這股勢力不是隱藏在暗中,連海神宗這種地頭蛇都沒辦法找到他們以鏟除他們,我們兩個外來之人,人生地不熟,又如何找到他們?”

“有些事海神宗做不到,可不代表我做不到。”陸青山目光深邃,指尖輕點了桌子,決議道:“接下來我們去蛟龍城,看一看這祭祀大典到底是何模樣,以及……找一找這個和海神宗針鋒相對的神秘勢力!”

“行,那就聽你的!”藏小劍沒有異議。

……

天朗氣清,兩道飛劍化作的虹光在天際之上一掃而過。

正是離開港口,禦劍趕往蛟龍城的陸青山與藏小劍二人。

不過行著行著,陸青山卻是忽然停下,皺眉俯視地麵之上,可以看見那裏正發生著一場追逐。

十幾號穿著布衫的漢子正追逐著一個抱著孩子在小道之上狼狽奔跑的婦女。

婦女本就體力不如男子,更別說還抱著個分量不輕的孩子,嚴重拖慢了她的速度。

不多時,婦女就被追上了。

婦女用恐懼的眼神看著圍上來的十幾個漢子。

“二牛他娘,你帶著二牛偷跑,這是要壞了規矩的。”

婦女抱著孩子跪了下來,朝著眾人不斷磕頭道:“求求你們,放過我的孩子吧,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

眾人麵對婦女的懇求,皆是一言不發。

片刻之後,從後麵追上來了一個騎著騾的老人。

“村長。”眾人喊道。

被喚做村長的老人,從騾背上跳下,走進了漢子們圍成的包圍圈。

婦女看見村長現身,連忙是從地上跪爬了過去,抓著村長的褲腳,苦苦哀求道:“村長,孩子他爹死的早,二牛是我們一家最後的血脈了啊,村長,你就放過我們吧……”

村長蒼老的臉皺成一團,看著跪伏在地上的婦女,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人心都是肉長的,前兩年二牛他爹死於野獸口中,留下孤兒寡母兩人相依為命,如今又要奪走一個母親最為珍貴的東西,他又何嚐不是感到心中痛苦啊!

有人看出了村長的遲疑,站了出來對著婦女喝了一聲,“二牛他娘,海神宗讓我們村子每年交出一個童子,以祭祀海神,這是規矩,我們無法反抗,若不是不把二牛獻上去,全村的人都討不了好,這是拿二牛一人的性命換全村人的性命,孰輕孰重你要明白。”

婦女淚流雨下,不知道說什麽是好,隻能不住地磕頭求饒,“我隻是想要我的孩子啊……我隻是要我的孩子啊……”

不多時,婦女的額頭之上便已經是一片血跡。

“村長!”又有人開始催促村長了。

村長猶豫了片刻,最終隻能是咬了咬牙,無力地擺了擺手,“把二牛帶走!”

得到命令,十幾位大漢立即是一擁而上。

婦女連忙是緊緊摟住自己的孩子,但一個婦女又怎麽能抵得住十幾個大漢的力量呢,很快抱著孩子的手就被掰開了,孩子被他們奪了過去。

“不——我的孩子啊——”婦女哭得撕心裂肺。

孩子也是害怕極了,大哭地喊著自己的娘親。

婦女哀嚎一聲,竟然傷心到就此昏厥過去了。

“真的是造孽啊……”人群中一片歎息。

村長看著暈倒過去的婦女,歎了口氣,“把二牛他娘放騾馬上帶回去吧。”

立刻就有村民上來,將婦女抬到了村長騎來的騾上。

“兩百多年了,這吃人的世道,什麽時候是個頭啊!”村長唏噓道,語氣之中既有憤懣又有悲涼。

……

雖然在酒樓之中,已經聽店小二介紹過此事,但親眼目睹所帶來的衝擊力,是遠遠勝過耳聞的。

陸青山縱使是素來冷靜,此刻心頭也是升起了一股無名火。

一旁的藏小劍,那張常常含笑的臉上此時更是如罩一層寒霜,磨著牙道:“這該死的海神!”

“靠,我不會是開始把自己當人了吧?”站立在陸青山肩膀之上的西鼠大王不由嘟囔了一句,趕緊晃了晃小腦袋,想要把這個念頭拋開。

因為作為妖族的它,對此景本該是無同理心可言,但不知是何緣故,它的心情卻是不自覺的有些壓抑了起來。

……

“走吧。”沉默了片刻,陸青山微微歎了口氣,接著禦劍前行。

他在盡力控製自己不再回想此事。

以他的能力,想要從那十幾個凡人手中救下一個小孩,自然是輕而易舉,但後果就是這一村的百姓都得為此賠上性命。

這些村民看似殘忍且無情的行為,實際上卻是對他們而言最好的選擇了。

可憐孩子沒問題,但要想救下這些孩子,不是靠他的一腔熱血以及一把劍便能做到的。

因為他的劍,還不夠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