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到於允三人麵前的書童,麵不紅,氣不喘,恭敬的將請帖呈上。

於允心裏卻暗暗吃了一驚,湖對岸的小築到他們所處的位置至少也有百米遠,隻幾個呼吸間,書童已經恭敬的站在了他麵前,這讓他如何不驚訝。

書童看出了於允的吃驚,解釋道:“我家公子身子弱,做下人的總是要會些武藝才能保護好公子。”

聽罷書童的解釋,於允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卻沒有伸手去接帖子,隻是拱手道:“打擾了你家公子的雅興,還請你家公子莫怪,今日舍弟剛回京,家中還有諸多事務未處理,改日我們兄弟定會登門拜訪。”

書童也不惱,依舊呈著帖子:“我家公子說了,公子可以先過目,如覺得不妥,必不強求,我家公子見這位公子精通音律,所以才想請三位公子小坐一敘。”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顯見這書童也非等閑之輩。

“二哥,不就是喝個茶嘛,弄得那麽緊張幹嘛,我還正想看看能吹出這麽好曲子的是個什麽樣的人呢。”聽到於諾的話,於允暗自苦笑,這個小祖宗,剛回來就不讓人省心。

於允接過帖子,看了眼,暗自鬆了口氣,便朝於諾笑道:“去吧,二哥答應你去,你可別給二哥惹事啊。”

“二哥我是這樣的人麽。”於諾不服,繼而晃著於唯的胳膊,“三哥評評理,諾兒什麽時候給二哥惹過事了?再說了,諾兒惹的事可都是玉老頭子幫諾兒善後的。”

於唯笑著刮了下於諾的鼻子,“諾兒可真健忘,四歲那年纏著二哥帶你出去玩,剛出了門你就溜得沒影了,害的二哥翻遍了整個安城,父親那天可是從來沒發過那麽大的火,逮著你二哥一頓毒打,還閉門思過了一個月。”

於諾吐吐舌頭,“二哥,那次你被老頭子打了?哎呀,我怎麽都不知道啊!我說怎麽個把月都不見二哥,以為二哥要出遠門,為了不讓我知曉,偷偷溜了,敢情是於老頭關你禁閉了啊!要是我在,看他敢對你下毒手,哼哼…”

“也就你敢這麽呼他,看來玉/卿子大師沒少在你麵前喊,還把你慣得沒大沒小的了,估計你這次回家,爹爹少不了頭痛的事了。”於允揉著於諾的腦袋,寵溺的笑著。

三人說笑間已經來到了湖邊小築。

小築的搭建很有特色,整座小築是由水竹交織搭建而成,淩空架設在湖麵上,淡黃中泛著青綠色的小築宛如一朵在湖中靜靜綻放的花骨朵,如世外桃源般唯美異常。

小築內,一白衫男子靜靜的坐著,沉靜的望著湖麵,沉靜的背影卻帶著一絲說不出的落寞。聽見腳步聲,白衫男子緩緩轉過身來,俊美的臉龐不著一絲瑕疵,一雙清亮黑眸燦若星辰,眸光裏滿是溫和,對上那雙黑眸時,於諾心中一顫,那雙清亮黑眸,讓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白衫男子坐著輪椅滑了過來,一襲素袍,姿態從容而優雅。看到於諾,一絲驚豔從眼裏閃過,那燦若星辰的黑眸裏寫滿了溫柔:“三位請坐,請恕在下行動不便,有失遠迎。”

於諾看著白衫男子俊美的臉龐,暗歎幸虧來了,不然就這樣錯過一個美人兒豈不是可惜!於諾朝著白衫男子眨了眨眼,俏皮的笑道:“一個如玉般的男子,你很美。”

剛進門見於諾毫不掩飾的打量著白衫男子時,於允心裏微微有些不悅,但還無關緊要,隻是在聽到於諾沒頭沒腦的冒出的這句話後,差點給氣背過去,哪有一個女孩子家第一次見到陌生男子便說對方很美的,說這話的時候,還還還…還擠眉弄眼!

於唯沒好氣的又賞了於諾一個爆栗子,“死丫頭,姑娘家的哪有這樣說話的。”

站在白衫男子身側的書童掩嘴偷笑了起來。

於諾揉了揉被敲的腦袋,撅著嘴回道:“玉老頭說的啊,看到美人就要調戲下。”

聽到於諾頂回來的這句話,於唯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心裏腹誹著,死老頭,我家諾兒才六歲就被你拐跑了,好的不教,淨教些沾花惹草的東西。

“你…你…回家我就跟父親說,以後不要跟著那個玉/卿子了,看把你教成什麽樣了…姑娘家的還學會調戲人了。”剛緩過氣來的於允聽到於諾的話,額頭青筋突突的直跳,也沒好氣的說道,想當年跟在自己屁股後麵“二哥二哥”的喊的單純小丫頭,怎麽就被玉/卿子給教成這德行了!

於諾撇了撇嘴,也不再頂嘴,家裏那個於老頭雖然在很多人麵前強勢得不得了,一碰上玉老頭,連大聲說句話都不敢,他哪還敢跟玉老頭說不讓自己跟著他啊!

對於於諾的調戲,白衫男子也不惱,隻是溫和的笑道:“在下慕楚,姑娘廖讚了,姑娘可是個如金子般的女子,無論在何處,總是閃閃發光。”

“慕兄過獎了,隻是,我可不是金子,金子太俗氣,我隻愛美人。”聽到於諾的話,於允的臉又黑了幾分,敢情於諾是在故意氣他們兩兄弟的,開口閉口都是美人,見著美人就沒個正經的,跟玉/卿子那模樣簡直如出一轍!

於諾看於允臉黑得緊,也不敢再放肆,“二哥,開玩笑的說,瞧你這臉黑的,我今天剛回京城,怎麽就黑著個臉了呢。”

於允憋了眼於諾,淡淡道:“要我不生氣也行,下次不許再這樣油腔滑調的像個男人似的。”

“是是是,最多下次不在你麵前調戲人,包括不調戲二嫂。”聽到於諾說不調戲二嫂,於允黑著的臉頓時就垮了下來,忽有暴走的跡象,“玉/卿子怎麽就把你給教成這德行了。”

“二哥,”於諾搖著頭,惋惜的拍拍於允的肩膀,“你是沒見過玉老頭跟咱家老頭打趣的模樣,你要是見著了,就不再是黑著臉了,而是嘴裏能塞得下一個鴨蛋了。”

慕楚看著這打趣的兄妹三人,笑道:“三位先坐下喝杯茶吧,姑娘就別再打趣家兄了。”

“不是我調皮啊,是我這個隻會之乎者也的二哥啊,開不得玩笑,還是四哥好,四哥最愛跟我開玩笑。”於諾也不客氣,尋摸到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

書童手腳甚是伶俐,左翻右倒的飛快的沏好了一壺茶。

聞到茶香,於諾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接過茶杯,嗅了嗅,淺嚐一口,道:“嘖…這可是上好的高山雲霧啊!產於四千米高的高山,采摘於一月下旬子時三刻,經過二十七道工序,嗯,是今年的新茶呢!嘖嘖…唯一遺憾的是,此茶是二次采摘,茶韻沒有第一次的悠長,隻是想不到在安城裏還能喝到這麽好的雲霧茶。”於諾開心的轉著茶杯,又淺嚐了一口。

慕楚一怔,看於諾隻是淺嚐一口,卻能連茶的種植、采摘時間、製作工藝都能品出來,這張嘴,真是不簡單啊。

“小丫頭,又亂說了。”這次換於允賞爆栗子了,隻是輕輕的瞧了下於諾的腦袋,以示懲罰。

“哪裏亂說了,玉老頭教的,這種雲霧茶我跟玉老頭在雲繞山混吃混喝的時候,可是喝了一個多月,茶味茶韻一口就能喝出來,怎麽會亂說呢!”於諾搖啊搖的搖著腦袋說著,當小腦袋搖到一半時,看到於允更加黑的臉後,又乖乖的閉上了嘴,可憐巴巴的捧著茶杯慢悠悠的喝起了茶。

慕楚看到於諾品茶時的專注和優雅,更是自歎不如,“看來姑娘對茶也很有研究,恕在下冒昧,不知道姑娘家兄口中的玉/卿子老頭可是國手玉/卿子大師?”

“你覺得,整個南越國還能再找出個能叫玉/卿子的人麽?!”於諾沒有回答,隻是眨眨眼反問道。

慕楚的臉上掛著淺笑,微微思索了一番,笑道:“不說整個南越國,就連附近五國,都沒有人敢自詡國手大師這個稱號!”

於諾放下茶杯,吃起了桌上的糕點,“那不就得了,有什麽事趕緊說,這麽好的景致,婆婆媽媽的說話就太掃興了。”

慕楚的臉上依然是一臉溫和的笑意,“在下幼時在音律上曾受過玉/卿子大師的指點,今日一曲鏡湖月,有很多不足之處,還請姑娘指教。”

“指教?我不會教人啊。”於諾埋頭吃著桌上的糕點,從天香樓溜達到鏡湖,吃撐了的肚子也早已經餓了,更別提還要跟這個秀才樣的美人唧唧歪歪的磨蹭。

而慕楚看著於諾埋頭吃著糕點時,不禁搖了搖頭,也甚是無奈,剛才還說著“你很美”的話,一轉頭,便隻對著他桌上的糕點感興趣了,這讓誰都覺得很是無奈,看她專心致誌吃著糕點的模樣,就算美人再美也美不過一盤糕點啊!

“不會教…那…可如何是好?”於諾說不會教人,那就不好辦,慕楚神采飛揚的黑眸頓時也黯淡了不少。

於諾抬頭,看著慕楚黯淡的神色道:“哎呀,不會教你自己不會意會啊!真是笨。”

“意會?”這話說得怎麽越聽越糊塗了!

“有什麽樂器,趕緊拿出來,我帶你合奏一曲,你自己意會其中的精髓,音律這東西呀,隻能意會不能言傳。”於諾神秘兮兮道,嘴角揚起一抹壞笑。

慕楚聽聞,心中一喜,忙差人搬出了一架古琴:“小築內隻有這一架古琴,不知姑娘可是用琴?”

“琴也行。”說罷,於諾拍了拍粘在手上的糕點屑末,又胡亂抹了抹嘴上的屑末,抬手便撫上琴弦,卻看得慕楚心中一動,一個不拘小節的女子,說話率真直爽,就連行事作風也如玉/卿子大師般豪放不羈。

她,真是一個特別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