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裂心之痛（下）
天門一側，斜坡之上。
一道極為悲戚的情緒猛地騰起，其中夾雜著裂心的嘶吼聲。
“大哥，大哥，你說話啊，我娘怎麽了？”
“四弟，冷靜一些，聽我說。”看著江昊那忽然猩紅的雙眼，江天的眼中也滿是悲傷，隻不過身為兄長，有的時候，這些悲傷需要忍受。
在江天的冷喝聲中，江昊的身體停止了顫動，隻是那眸子依然通紅，仿佛能沁出血來似的，他死死的盯著江天，一字一句的說道。
“大哥，告訴我，我要知道全部。”這一句話很輕，但每個字都如同鐵板定釘，鏗鏘有力。
江天輕歎一聲，拍了拍江昊肩膀，將那些回憶盡數托出，從最初的神魔入侵，到聖靈界強者的侵襲，所有細節一字不落，整整三個時辰，天空已然大亮，而兩兄弟就這麽靜靜的站立著，一人述說，一人聆聽。
“當初，冥老幾位前輩竭盡所能，也沒有救得了二娘，我想如果當時弑天前輩在的話，或許還有一線可能，可是……”說到這裏，江天已是泣不成聲。
“大哥，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聽完江天的回憶，江昊的臉色已經完全蒼白了，他打手錘胸，雙膝陡然跪地，將這處山石震出道道駭人裂痕。
“娘，孩兒不孝，孩兒不孝。”
江昊雙手狠狠的插入岩石之中，沒有戰氣迸裂，隻是純粹的肉體。岩石在哢哢聲中化為齏粉，他猩紅著眼，仰天長嘯，不知何時。這天地間竟然都是飄起雨來，猶如天在哭泣。
晨陽已升，那些宿醉的漢子已經清醒過來，他們都是驚訝的看來，江昊的嘶吼聲似乎能撕破空間，竟然讓他們的靈魂都為之顫栗。一種莫名的悲傷開始滋生。
噗！
一口心血噴出，江昊的眸子頓時暗淡下來，然後一道道血線自他胸口處爆出，染紅了衣襟。
看到這一幕，江天大急，這分明是心脈震斷的表現啊，他一步跨出，從一側撐住江昊，轉頭喝道：“二弟，三弟。你們快過來。”
咻咻！
話音剛落，幾道身影已然掠出，而當他們看到江昊的模樣時，驚駭和擔心瞬間爬滿了他們的臉龐。
“大哥，你告訴他了？”江烈那健碩的身影閃過，一把抱住江昊。扭頭問道。
江天神色凝重，點頭道：“快扶他進去，他心脈恐怕已經震斷了，三弟，能否由你通知冥老他們，雷翔，麻煩你們去通知元帥。”
江天不愧是江天，這個時候，他依然鎮定，有條不紊的吩咐下去。
“等等。昊兒這孩子交給我吧？”
半空，光波蠕動，接著弑天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麵前，他輕歎一聲，從江天手中接過江昊。看著江昊那蒼白的麵龐，還有那近乎呆滯的雙眼，弑天心中一緊。到了戰聖這個層次，就算心髒整個的破碎掉，也並不會隕落，但是哀莫大於心死，如果一個人連活的欲望都沒有了，那才是最糟糕的局麵。
“弑天前輩，四弟他沒事吧？”江天看到弑天出現，頓時鬆了口氣。
弑天淡淡的看了一眼江天等人，道：“放心吧，以他的體魄，沒這麽容易死，隻是這次對他的打擊有點大，哎，我這個做老師還真是不稱職啊。”
“小紅，跟我走。”弑天袖袍一揮，已經帶著江昊朝著遠處掠去，其後，小紅一臉焦急的跟上，三人轉眼間就消失在了天際邊緣。
“大哥，四弟應該不會有事吧？”軒轅墨陽眯了眯眼問道。
江天搖了搖頭，苦笑道：“希望如此吧，有弑天前輩在，我們也幫不上忙，哎，他從小與二娘相依為命，竟是連二娘最後一麵都沒見到，這種痛苦我能體會。”
軒轅墨陽點了點頭，麵色忽然有些古怪起來，“大哥，剛才弑天前輩說四弟是聖體，難道說？”
江烈悲聲道：“我也聽到了，看來四弟已經真正的晉入聖階了。”
聽到江烈的話語，包括雷翔在內的一眾將士都是驚的目瞪口呆，瞠目結舌，帝階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不可逾越的障礙了，而聖階絕對是不敢想象的存在。
雷翔苦笑一聲，拍了拍身旁陳悍的肩膀，搖頭道：“我以為我們正在逐漸的追近他，卻不料已是被他甩的連背影都無法看見了，哎。”
……
魔獸山脈中，弑天尋了處幽靜的山洞，落了下來。
將江昊小心翼翼的平放在一塊青石之上，弑天立馬開始對江昊的身體全方位的檢查起來，一旁，小紅一臉急切的站著，卻是絲毫不敢打擾。
她與江昊之間簽訂的平等契約，若是江昊身死，她完全可以恢複自由，騰空萬裏，翱翔蒼穹，可是現在的小紅心中早就沒有了芥蒂，她不希望江昊有事，因為江昊就是她的親哥哥。
猶如契約的緣故，小紅能夠清晰的查探到江昊的身體情況，在那極為強橫的體魄中，原本濃鬱到極點的生命力竟然快速的流逝著。
哀莫大於心死，確實如此，現在的江昊甚至連一絲的求生欲望都沒有了，他滿腦子都是娘的音容笑貌，滿腦子都是童時的回憶。
“娘，我想吃紅燒肉，不要吃青菜豆腐。”
“娘，我衣服又破了，那群混蛋，總有一天我要把他們全部打趴下，哼哼。”
“娘……”
每一次犯錯，江母都要把江昊打一頓，可是打完以後，她就會暗自流淚，哪有娘親不疼兒，就算是再苦再累，江母也不願讓江昊受凍受餓。
“娘，孩兒不孝，孩兒該死。”心脈寸寸斷裂，甚至連六大穴也是陷入了混亂，要不是因為他身體強橫，此時恐怕已經直接昏死過去了。
青石板上，江昊麵色蒼白，雙目圓瞪，眼眸中滿是悲戚之色，裂心之痛，又有幾人嚐受過。
“昊兒，振作，如果你就這麽廢了，你就對的起你娘嗎？”弑天傳音入密，直入江昊識海，現在直接跟他說話，已經激發不了江昊的意識了。
“昊兒，我知道你很傷心，這都是老師的錯，當初要是我不進入聖靈界，也不會讓那些敗類得手，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查出真相，幫你報仇。”
報仇，這個字眼就像是魔音一般狠狠的砸入江昊的靈魂星海，星海中，波瀾陡起，滔天的星辰化為流光匹練瘋狂的卷湧，那恐怖的威勢直接是將弑天的傳音絞的粉碎。
“對，我要報仇，我還不能死，我要報仇，我還不能死……”反複念叨著，江昊的雙眼再次湧上猩紅之色，他騰的一下坐起來，目光冷漠。
弑天眉頭微蹙，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對於江昊，他寄托了太多的希望，如果因為這件事而崩潰，那就實在太可惜了。
“昊兒，放心吧，這件事情，我會徹底查清的……”
“老師，這個仇我自己報。”江昊冷淡的打斷弑天，輕聲道。
弑天微愣，江昊的語氣很輕，卻冰冷異常，這一刻，他似乎變了個人，不再開朗，不再陽光，甚至連笑容也成了一種奢望。
沒有理會弑天和小紅，江昊直接是進入了修煉狀態，心脈斷裂，並不是什麽大事，經脈中，大蓬大蓬的綠點浮現，然後對著心脈的位置蜂擁而去，那強大的生命氣息不斷的將破碎的經脈修複重生，心脈重鑄，隻是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青石之上，江昊悄然站起，他看了一眼弑天和小紅，下一刻，已是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