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欲語不甘心就這樣被誤會著。
即使沒有一個人相信她,她也要自己相信自己。
不蒸饅頭爭口氣。
垂在身側攥緊的雙拳忽然鬆開,應欲語低聲道:“去查監控吧。”
“我推沒推你,一目了然。”
醫院的這條走廊上恰好每個角度都安裝著攝像頭。
簡獻音抬起頭看了一眼,抿緊著嘴唇,不再說話。
“你現在是因為說謊而害怕被發現了嗎?”應欲語質問著,聲音到底有些止不住的顫抖著,但是盯著麵前女人的視線卻分毫未移。
她沒有退縮,繼續說著:“簡小姐,請你跟著我一起去趟醫院的監控室。”
“我要向我母親證明我的清白。”
簡獻音自然是不可能答應的,麵上卻依然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她小聲說道:“不必了吧......”
“我沒受傷,事情也沒那麽嚴重,不用特地去查監控什麽的......再有就是,我也說了呀,應小姐,你沒有推我。”
——遲來的解釋,毫無作用。
所有人都隻會覺得是所謂的受害者受到加害者的威脅,選擇讓步了而已。
應欲語深吸一口氣,想要上前去抓簡獻音的手臂,拉著她到監控室去。
簡獻音用力掙紮著,想要甩開手。
一來二去。
兩人的手都快甩到牆上去。
“好了。”梁至嶸忽然出聲打斷,眼眸中翻湧著墨色。
他神情嚴肅,一點兒沒有偏心的意思。
應欲語卻覺得,所有人都隻向著簡獻音。
她又成了無理取鬧的那個人嗎?
心裏一直克製著的酸澀感終於繃不住,洶湧而出。
她鼻尖泛疼,視線也漸漸被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模糊。
這個男人真的太討厭了。
連個,解釋的機會也不肯給她。
應欲語忍不住低下頭的瞬間,垂下來的手被牽起。
她一愣,抬起頭看向了牽她手的梁至嶸。
男人身影修長而挺拔,側臉清冷,壓低著嗓音向徐培娟開口道:“媽,語語沒有推人。”
“您要是再不相信她,她馬上都快哭鼻子了。”
應欲語錯愕地抬起了頭。
一旁,徐培娟很不理解:“這種小事情有什麽值得哭的?”
但是當她真正看見女兒泛紅了的鼻尖時,還是鬆了一點語氣,解釋道:“我也是出於擔心。”
“畢竟人家簡老師是舞蹈演員,過幾天還有很重要的演出,萬一她要是追究什麽,語語,你說是不是找麻煩呢?”
“我都沒有碰到她,會有什麽麻煩?”應欲語好像因為有人撐腰了似的,聲音漸漸大起來,她追問道:“您為什麽就是不擔心我呢?”
她的手剛才被簡獻音打到,蹭在牆上,估計皮都破了。
現在可疼可疼。
那她也是一名老師,要用手寫板書得好不好。
徐培娟有些想笑,回答道:“那不是因為你有你的老公在嘛。”
她真是心累。
從小到大都理解不了這個女兒難懂的心思。
隻有這孩子的親爹才行。
不過好在現在有個女婿,偶爾看看時,也會覺得——他很像應欲語的爸爸。
“好了,我帶你去買根冰棍吃吧。”梁至嶸低聲道,想先帶著應欲語去走走,讓她把氣給消了。
徐培娟也沒阻攔,隻是囑咐道:“少吃點涼的。”
“至嶸,你也不要太寵著我這個女兒了。”
等二人走後,她眼裏的笑意也沒有消散,又坐到輪椅上,朝著呆呆站在旁邊的簡獻音說道:“小音閨女,那現在就隻好麻煩你推我過去做身體檢查了。”
“啊......好的呢。”簡獻音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剛才將指甲都掐入進了肉裏,留下深深的痕跡。
她推著徐培娟走進電梯。
明明雙腿根本就沒有受傷的這個女人還很多嘴地問她:“我的女兒和女婿是不是很般配?”
簡獻音隻好“嗯”一聲,算作回答。
她的眼睛盯著電梯屏幕上變小了的數字,攥著輪椅扶手的手指骨節都因為太用力而脆響了一聲。
醫院的一樓開著一家便利店。
走到裏麵以後,應欲語仍然氣鼓鼓的。
梁至嶸問她要吃哪個口味的冰淇淋,她也不說話,隻是一個勁地將目光往他手邊的藍莓味甜筒上瞟。
見狀,梁至嶸便換掉了手裏一開始拿起的草莓口味。
他付完錢,撕開冰淇淋外麵的包裝,遞給那坐在窗邊的小姑娘時,她也不接。
沉重地歎了口氣後,梁至嶸隻能哄道:“知道你真的委屈了。”
“但是冰淇淋快要化了,怎麽辦?”
那舉起來的冰棍兒正滲出著絲絲寒意,上麵灑的藍莓醬很誘人,一看就好吃。
應欲語的嘴比腦子行動得快,直接湊過頭,咬了一大口梁至嶸用手舉在她眼前的冰棍。
——太冰了!
冰到腦子裏的一根筋都**了起來。
應欲語左右搖著頭,沒有看到便利店裏有垃圾桶,可是她的牙齒也快受不了了。
驀地,嘴邊多出來一隻空手,攤開著的。
應欲語毫不猶豫地把自己嘴裏的那口冰淇淋給吐了上去。
她是瞬間爽了。
梁至嶸卻眉頭緊蹙,看著自己手心裏那塊有點融化,還沾著口水的冰淇淋,“你真的是……”
算了,他也不能說什麽。
要是真的哭起來,他遭不住。
應欲語撇了撇嘴,乖乖跟著這男人一起去衛生間裏,陪他洗手。
她自己拿著冰棍舔。
等看到梁至嶸出來了以後才問:“所以你看到了我沒有推那個女的,是吧?”
真是蒼天有眼了一回!
梁至嶸將手上的水擦幹,紙團精準丟入垃圾桶中,他掀了一下眼皮子,淡淡回答道:“沒看見。”
就當應欲語詫異,準備追問時。
他繼續說道:“但推了又如何?”
“小朋友媽媽都快被別人搶走了,還不允許她小小地生氣一下?再說,不是誰哭都有理的。”
應欲語手裏拿著的冰淇淋到底還是化了,落下一滴在她的皮膚上,很涼很涼。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低下了腦袋,小聲地說:“其實我當時也快要哭了。”
以為......這個男人不會幫她。
所以可覺得委屈了。
頭頂上方,有道明晃晃的視線炙熱注視著。
應欲語慢慢地將頭抬起。
梁至嶸直勾勾地看著她,眼裏滿是無奈。
他回答道:“我隻心疼你一個人的眼淚。”
短短的幾個字,應欲語覺得震耳欲聾。
那開始融化的冰淇淋已經徹底弄髒了她的手。
她感覺自己的心髒正在隱隱叫囂著什麽。
過了一會兒,應欲語拋棄心中的擰巴感,勇敢問道:“那你為什麽還要收下那個女人給你的演出門票?”
“梁至嶸,你是真的想去看她跳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