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驚雷徹底撕碎了夜空的寧靜。
應欲語清醒過來時,喘著大氣。
她撐著手,緩緩從地上站起來,後背蔓延開來的劇烈疼痛感,令應欲語意識到──她還沒死!
幸虧懸崖下方有個小小的平台托住了她,那截橫長的樹枝增加了她墜落時的緩衝力,讓她不至於腦袋先砸地上。
現在求生是最重要的,應欲語來不及思考其他事情,趴在小平台邊際觀察了一下地形特征後。
她發現——這裏隻有向上爬一種自救方法。
但手邊什麽工具也沒有,她也從未有過任何的攀爬經驗,如果徒手爬時不小心滑了,再摔下懸崖估計就沒那麽命大了。
必定會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應欲語不敢貿然行動,拖著自己一條受傷的腿,她開始大喊道:“救命啊!請問附近有人嗎?”
她還不忘那位走丟了的學生,又喊:“夏以盈,你能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你人在哪裏啊!”
無人回應,隻有空****的山穀回響著她自己的聲音。
天空中,陰雲沉重得仿佛要掉落下來。
應欲語意識到馬上很有可能會下雨,她先找了個可以避雨的小洞穴,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後,雨水立刻織成倒懸的瀑布,從天而降。
周遭氣溫一下子降低了十幾度。
應欲語害怕自己躲在洞穴裏,不易被發現。
她衡量了幾秒鍾,還是決定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出去係在了一根還算高的樹枝上。
代價是——她被暴雨淋成了一隻落湯雞,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
洞穴裏溫度更低,時間緩慢度過著。
後半夜,應欲語也沒等到誰來救她,更沒有聽到什麽人的呼喊聲,她耳膜中震動著雨聲,抱起膝蓋,有些絕望地闔上了早就已經撐不住的雙眼。
——她的人生最後竟然是凍死的下場嗎?
希望爸爸可以在天堂接她,然後他們父女二人等幾十年以後,一起在等梁至嶸。
質問他到底是不是很開心她死了。
*
“嘀嗒——”“滴答——”
隨著天明,暴雨漸漸轉小,變為了輸液管內一滴一滴慢慢落下的藥水。
應欲語因為手背的酸脹,醒了過來。
入目一片幹淨整潔的白色,像是醫院內的單人病房。
很快,應欲語的猜想便得到了證實。
有名護士輕手輕腳地走入進來,先查看了一下鹽水有沒有全部掛完,然後在應欲語輸液的那隻手下墊了一個暖寶寶。
她悄悄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還眨巴兩下。
護士一愣,說道:“應小姐,您醒過來啦!”
“放心好了,您沒摔傷什麽,就是因為低溫而有些感冒發燒了,好好休養幾天即可。”
應欲語緩緩從病**坐起,開口說話時才覺得喉嚨口有股腫痛感,她忍住,詢問道:“請問是誰救我下山的?”
無論是誰,應欲語覺得,都一定是爸爸保佑了她。
她想給對方送麵錦旗,送些豐厚的感謝金。
因為那樣危險的暴雨夜,上山來救她的人——首先無私地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嗎?”護士反問,也沒賣什麽關子,她回答道:“救你的人就是你老公呀。”
“聽說當時情況還挺危險的呢,他把繩子綁在了你的身上,自己差點兒摔到懸崖下麵。”
其他病房有人摁鈴,護士就先過去了。
隻留下應欲語滿頭的霧水。
什麽叫——救她的人就是她的老公。
梁至嶸怎麽會為她而冒險上山呢?
應欲語正頭疼地想著,病房門口又響起了一道腳步聲。
她還以為是剛才的那位護士,連忙問道:“那另外一位失蹤的學生找到了嗎?”
結果,門框內走進了一名高大的身影。
即便穿著黑色的長衣長褲,也掩蓋不了肌理線條的流暢與勁瘦感。
他步伐沉穩,走來時,眼底沉澱著一抹濃稠到化不開的倦意。
應欲語在看清楚了男人的臉時,立刻下意識地將身上的被子拉過頭頂,佯裝出一種她看不見別人,別人也就不可能看見她的錯覺。
過了很久,她都快悶到窒息,也不敢露出眼睛來看一看。
梁至嶸在床邊站了一會兒,才拖出張椅子坐下。
他漫不經心地掀了一下眼皮,出聲說道:“你不是已經醒了嗎?”
應欲語知道自己裝不下去,況且也有許多想問這個男人的,幹脆心一橫,直接掀開了自己身上的被子。
沒想到上衣的一角也吊上去了,露出她白皙平坦的肚子。
梁至嶸眼眸微眯,伸出手,給她撫平了衣角。
“你......你幹什麽,我可不是那樣以身相許的人!”嚇得應欲語險些一個鯉魚打挺,從**摔到床下去。
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眼前這個男人隻不過是給她拉了一下衣服而已。
不過他真的看起來滄桑且疲憊,像是很久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一樣。
梁至嶸長腿交疊,微微向後仰靠了一些身體,他淡淡地評價道:“精力還不錯。”
“身體都好了?”
——好了的話,他們兩個人就能聊一些其他話題了。
應欲語大概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在山上出事前的記憶慢慢地全部都湧現到了腦海中。
她說不想再看見這個男人。
提了離婚。
然後還拉黑他聯係的所有號碼。
麵對麵談的話,應欲語覺得,她好像還沒這勇氣。
不然梁至嶸救了她這回事,要怎麽算呢?
馬上都快是前夫和前妻了。
應欲語抿了一下嘴唇,眼睛裏閃動著濕漉漉的水光問道:“請問......您......是哪位呢?”
她幹脆就裝失憶好了。
這樣可以什麽都不用去煩惱!
聞言,梁至嶸單挑了一下左邊的眉毛。
他的指節扣在椅子扶手上,有節奏地敲著。
半晌後,才慢條斯理地問:“你不記得我了?”
應欲語覺得這個招兒好像還挺有用的。
這不就直接拖延住這個男人原本想說的話了麽。
所以應欲語緩緩地點了點頭,裝出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
她還用一隻手扶著自己的額頭,演技爐火純青:“啊......我的腦袋好疼,如果沒記錯的話,我難道是劉亦菲嗎?”
梁至嶸:“......”
病房內忽然陷入進了一陣詭異的安靜之中。
應欲語用雙手擋住了自己的臉,但依舊忍不住偷偷地從指縫之中看坐在病床邊上的男人。
——奇怪,床邊的椅子上好像沒有人在了?!
下一秒,應欲語擋著臉的雙手被強行掰開。
梁至嶸跟什麽土匪強盜似的,強行闖入進她的眼簾。
他唇角噙著一抹戲謔的痞意,懶洋洋開口道:“哦,那看來你也忘了我是你的老公。”
“當年你為了追我,對我死纏爛打。我要是不同意,你還要出家做尼姑了,就非我一個人不可。”
應欲語簡直都快將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聽這姓梁的在這裏瞎、放、屁呢?
——到底是誰追得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