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陶清揚今天很早就出門,早在溫爸爸起床之前。
而溫煥也一反常態,她醒的時候就看見對方也從床上爬起來,夢遊似的一頭紮進洗手間裏。
然後兩個人很默契地下樓,吃早飯,陶清揚掐掐她的臉頰,“你確定能在人事部還能找到資料的原件?那我走了啊。”
之前的備份被溫煥燒了,她要趕在劉副總上班之前再去複印一份。
溫煥用筷子把煎雞蛋戳的一塊一塊的,眼神很茫然,低低地嗯了一聲。
陶清揚看著她困得要死還硬撐的樣子,心軟了幾分,說:“想睡就睡吧,不用為了陪我,起這麽早。”
誰也沒提昨天吵架的事,一覺過去,就什麽都過去了。
陶清揚很滿意兩個人的狀態。也是,哪兒來那麽多矛盾呢?
溫煥是塊沒法吞進肚子裏,嚼不爛的肉,你要是真對她發火,她嘻嘻哈哈就過去了,如果沒有陶清揚慣於忍耐的好脾氣,被活活氣死也不一定。
大清早的天輔,隻有保潔阿姨和保安在,顯得空空蕩蕩,陶清揚從保安處借了人事部大門的鑰匙,往樓上走去。
聽溫煥說,過期的文件都是不會鎖起來的,一找就能找到。她在書架上翻了翻,根據標簽上的時間,很容易就找到了目標資料,趕緊拿去複印。
摸著還有點溫熱紙,陶清揚長長地鬆了口氣,把那些資料夾在自己昨天借來的那一疊子裏,乘電梯往樓上去了。
有一張寫滿黑色小字的紙張,折了兩折,也夾在文件裏,被她翻頁的動作帶了出來,在空中左右飄搖,緩緩落在地上。
陶清揚彎腰,蹲下撿起那張紙,猶豫著展開看了看。
電梯門打開,她卻沒有及時走出去。
因為那張紙上,全都是天輔日常的工作流程和要點,還有各部門主要負責的內容。陶清揚原來隻在廣告部做過,所以對其他的都不是很了解,看完了這張紙,也能洞悉一二了,助理的工作自然能順利許多。
年度總結寫的都沒這麽詳細過。
陶清揚小心地把紙放在文件最上麵,走了兩步,又怕風吹跑,幹脆夾在中間,往劉副總的辦公室裏走。
這麽一張神物,當然是溫老板的手筆了。
陶清揚還是頭一回見她認真寫點什麽東西,而不是原來簽單時寫的花裏胡哨的名字。溫煥的字體應該是仿行書,流水般瀟灑,沒有半處塗改的地方,一筆一劃都像是藝術品。
隻是……她是什麽時候寫的東西?昨天半夜嗎?
陶清揚死活回憶不起來,昨晚溫煥到底有沒有老實躺在床上,她平時夜間總會醒來一會兒,但都是翻個身就睡過去了,第二天根本記不得看見了什麽。
回想起早上出門時,溫煥反常地和她一同起床,陶清揚終於想明白了關鍵點在哪裏。
她不是醒的夠早,而是一宿沒睡!
那些東西可不是花幾分鍾隨便寫寫就行的,相當於把整個公司梳理一遍的任務量,溫煥一定邊寫邊唉聲歎氣吧。
歎息自己找了個很笨的人,害她那麽懶惰的一個人也不能好好休息。
陶清揚想象著溫煥寫字時的樣子,忍不住抿嘴笑了,又騰出一個文件夾,把那張紙珍重地放在裏麵。
不行不行,還是太隨便了,等她下來班,就去找人把它裝裱起來!
劉副總一到公司,就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陶清揚臉上不帶一點拘謹和羞澀,反而大方地微笑著向他問好,然後匯報起今天上午的工作重點,以及和大客戶約好見麵的時間,連對方的背景都調查的一清二楚了。
做事依舊生澀,卻有條不紊,終於不再是那個幹什麽都手忙腳亂的小員工了。
陶清揚總算能憑自己的努力——當然還有溫煥的幫助——為本周的最後一天工作,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工作就已經全部搞定,順便安排了下周的計劃,陶清揚實在找不出事情做,又把下下周的計劃也寫好了。
然後給劉副總倒了杯茶,又給辦公室裏的植物換水,可算熬到了昭示下班的音樂響起來的時候。
劉副總明顯對她很滿意,露出了一個給員工而不是關係戶的真誠笑容。陶清揚把人送出去,也鎖好門往外走。
“溫煥,謝謝你啦。”她撥出一個熟悉的號碼,聽見對方依舊悠哉的語調,步子很輕快。
工作時間很自律的陶清揚,從來不會在上班時間打私人電話,中午休息的時候,撥出的電話卻是溫媽媽接的,說溫煥睡到11點就跑出去了,還忘了拿手機。
出口就在眼前,馬上就能見到那個人啦!
陶清揚走了兩步,就有個人影撲過來,撞得她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摔倒,溫煥抱著她格格地笑:“怎麽樣,工作順利嗎?”
“順利!”陶清揚大聲回答,回應了一個八顆牙齒的熱烈笑容。
溫煥今天穿的像個大學生,運動裝加跑鞋,還背了雙肩包,腦袋上扣著她們第一次見麵時的鴨舌帽,臉上不施粉黛幹幹淨淨,隻有嘴唇是天然的朱紅。
這打扮可不像她。
見陶清揚注意自己的衣著,溫煥湊近她,眨眨眼睛道:“我幫了你一個忙,你也陪我去個地方吧。”
“好。”陶清揚滿口答應。不過她要去哪裏?酒吧還是舞廳?看裝扮,不會去爬山吧?
“你想的都不對。”溫煥神秘地搖搖頭,和她在街邊走著,“你負責天輔工作,我負責天輔安全。”
什麽意思?
陶清揚不解,同時注意到,她今天沒有開車。
溫煥還是賣關子,“你別問,先把手機給我。”
她聽話地送上手機,溫煥拿到以後就立刻關機,放進自己的雙肩包裏,拉好拉鏈。
“那你總該告訴我,我們這是去哪裏吧?”陶清揚穿的是高跟鞋,幸好已經習慣了,不然還跟不上她的速度。
“去了你就知道了。”
溫煥拉住她左拐右拐,來到了一座小區,門禁倒不是很嚴,門口的保安隻差進出車輛,對其他人不是很在意,陶清揚清楚溫煥沒有在這裏買過房子,怪不得沒有開車。
進了小區,溫煥輕車熟路地往裏走去,在一棟棟樓間穿梭,每次要走到大路上時,她就繞遠路繞過去。
直到在第30號樓前,她立在單元門那裏看了一會兒,拉著陶清揚去走樓梯。
“你、你到底要幹嘛……”在爬了十層以後,陶清揚死活走不動了,再也顧不得形象,一屁股坐在樓梯上,不停地喘著粗氣。
電梯又沒壞,她要是想上樓,幹嘛爬樓梯?
麵對她累癱了的樣子,溫煥理直氣壯:“電梯裏有攝像頭的。”
陶清揚先是不解,在想明白了以後更加不解:“你剛剛一直繞路就是在躲攝像頭?你到底要去哪裏?”
“去了你就知道了。”她還是這句話,然後伸手去拉陶清揚起來。
陶清揚躲開她的手,死命地抱著樓梯的欄杆,“走不動走不動!你再逼我前進一步,我就死給你看!”
“才不讓你死。”溫煥笑著靠近她,突然彎腰伏在陶清揚前麵,兩隻手捉住她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大喝一聲,“起——”
她想背著陶清揚走完剩下的幾層。
然後。
沒背動。
溫煥帶著她一起磕在了樓梯上。
“你沒事吧?”
那一摔之後,兩個人居然異口同聲地問對方這句話。
陶清揚搖搖頭,她有溫煥作人肉墊子,倒不是很疼。溫煥嘴裏說著不礙事,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還好今天穿的結實。
電梯房裏的樓梯使用率很低,幹淨得很,灰塵沾的不多,這麽半天,似乎也沒人要來。
這不能怪溫老板力氣小,她主修的廚師技術,又不是扛水泥技術,平時在砧板上揮刀剁菜才把手勁兒練出來,可背人的力氣該怎麽練?辭退廚房裏的幾個小工,每天親自上陣扛大米去?
可看陶清揚蹬著高跟鞋爬了十樓的樣子,她也不好再讓對方邁開腿,商量著問:“我手勁兒大,要不……你就平躺著,我拽著你的衣領,把你拽上去?”
“你拖死狗呢!”陶清揚笑罵,自己扶著牆站起來,撒嬌似的衝溫煥伸出兩隻手。
溫煥會意,半背半拖著,把人帶了三層樓。
第十三層,不太吉利的數字。
溫煥左右看看,貼著牆摸到一扇防盜門前,陶清揚知道她在躲攝像頭,不明所以,但跟著她小心翼翼地貼牆走。
跟做賊一樣。
“你要……偷東西啊?”氣氛使然,陶清揚壓低聲音問,生怕驚擾到隔壁的住戶,“你也不怕人家突然回來。”
溫煥取下雙肩包,在裏麵摸索什麽,漫不經心地回答:“放心,這家的主人回不來了,還魂倒有可能。”
陶清揚身子抖了一下,突然醒悟。
還魂,說明對方已經死了?
那麽她們最近認識的死人,就隻有……聶同歌。
這是聶同歌的家!
想到這裏,陶清揚驚疑不定地看著溫煥,對方立刻道:“先進去再說。”
然後從背包裏掏出了一大串鑰匙,挨個在鎖眼上捅,那是在聶同歌背包裏找到的東西。
試到最後一把的時候,防盜鎖咯噔一聲,終於開了。
黑洞洞的門打開,對著兩位陌生的房客,似乎不懷好意。
“……進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不是我不會寫衝突啊,衝突在後麵大把大把的。
主要是這倆人目前真吵不起來。
不信你們看。
陶:咱倆吵一架吧。
溫:行。
陶:你懶惰,不用功,仗著家世好就為所欲為。
溫:你沒我聰明。
陶:你還無情無恥無理取鬧,每天發神經。
溫:你沒我聰明。
陶:不發神經的時候就在使壞,琢磨怎麽算計別人。
溫:你沒我聰明。
陶:我是沒你聰明,那又怎麽樣?
溫:你臉皮還沒我厚。
陶:……
溫:戰戰兢兢自信心弱,猶猶豫豫難下決心,唯唯諾諾不敢表白。再不聰明點臉皮厚點,簡直沒救了。
陶:……(哭著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