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珠公主終於裝睡不下去了,起身壓下了怒氣:“給你表妹倒茶。”

昨日三副中藥下去,她身子立即輕鬆了許多,肚子也有了絲絲暖意,哪怕章醫師說她無礙,她的身子始終未能這般鬆快過。

江與城瞠目結舌地呆愣在原地。

白芊芊眼底笑深了幾分,沒想和江與城一般見識:“不用,他保持安靜就好。”

江與城還想說什麽,被兩道眼刀射了個對穿!

表哥被毒婦勾了魂,母親怎麽也向著這毒婦了?

這變化白芊芊感受得更真切,盡管長珠公主什麽也沒說,但眼底的愧疚和感激摻不了假。

白芊芊不需要別人的道歉,也不是所有的愧疚都值得被原諒。

“仍是昨日的方子,將野山參改用開河參,也是五碗水煎成一碗半,早中晚服用完,三日後複診即可。”

一旁的侍女認真記下,緩緩退下。

長珠公主躊躇許久,袖中的手緊張地攥緊了被子。

“這孩子……”

白芊芊收回手,起身:“幸虧還算及時,再晚三日,大羅金仙也無能為力。”

長珠公主暗暗地鬆了口氣,眉眼染上了一絲喜色:“那是保住了?”

白芊芊美眸微彎,雖是笑著,但是疏離禮貌。

“嗯,孕婦忌諱的,長珠公主仍需小心注意。”

話落,她拱手告辭,走向倚在門簾旁的精分。

司空淨塵起身,伸手掀開了門簾。

在倆人要離開內室時,白芊芊身後傳來了長珠公主的聲音:“謝謝。”

白芊芊腳步一頓,雖然無法原諒交好,但是沒道理再成敵人。

她抬眸看著精分:“皇兄,讓江世子陪你去祖母那可好,皇妹還有些話,要叮囑長珠公主。”

江與城梗著脖子,裝沒看見。

他若是走了,這毒婦非得蠱惑了他母親,他豈不是要被孤立了?

長珠公主催促:“江與城。”

江與城眼底湧起一絲委屈,母親已經偏心了。

見他還不懂,司空淨塵冷颼颼地掃了一眼江與城:“是想讓本王進去請你?”

江與城脊背一寒,灰溜溜地跟著司空淨塵出了內室。

他最崇拜表哥,最怕的也是表哥。

二人才出正殿,一個侍女便不小心撞了江與城。

江與城剛要發火,便感覺到手心裏被塞了一個字條。

他輕了輕嗓子,故作鎮定:“表哥,我、我回去溫書。”

司空淨塵墨眸幽深,一眼看出江與城說謊,唇角勾起一抹譏冷的弧度:“嗯。”

江與城前腳剛走,司空淨塵便對著暗處,唇語吩咐:“派人盯著他。”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

此刻,內室。

隻剩臥床的長珠公主和坐在床榻邊的白芊芊。

白芊芊開門見山:“梅蓮雪手中的安胎丸不要再繼續吃了。”

長珠公主眼底的感激,頃刻間消散個幹淨。

她嘴角的笑多了幾分不屑:“還珠公主管得未免寬了些。”

這麽快便露出狐狸尾巴了!

白芊看得清楚,美眸雖笑盈盈,但未達眼底。

“這安胎丸,是本公主根據越王妃體質特配的,結果梅側妃自作聰明,偷走才連續服用了一個月,便……”

長珠公主越聽眼底越冷,這麽快就迫不及待挑撥離間了?

白芊芊似笑非笑,冷嗤:“雖說都是千年份的好藥,但若是與體製不配,是藥三分毒可就成了七分。”

“七分毒”成功地讓長珠公主的臉色白了幾分。

腹中的女兒來之不易,絕不能冒險半分。

白芊芊見長珠公主聽進去了,起身走到門簾前,腳步一頓。

“本公主並不喜歡多管閑事,說這些都是看在江老太太的份上,言盡於此。”

話落,挑開門簾,她頭也不回地去了江老太太的敬孝園。

長珠公主自幼在宮裏長大,雖然自負,但是並不傻。

翌日,趁著禦醫來請平安脈,長珠公主遣退了屋內所有人。

她從枕頭下,摸出了梅蓮雪留給她應急的安胎丸。

“趙禦醫,幫本宮瞧瞧,這個安胎丸和……梅側妃用的可是同一個?”

趙禦醫是母後的人,又一向耿直,她信得過。

趙禦醫聞言,臉色一變,接過瓷瓶仔細地檢查著。

半晌,他點了點頭。

長珠公主錯愕後,眼底染了怒意。

近來她一動怒,便會動了胎氣,她下意識護住隆起的肚子。

六個月以來,她第一次生氣沒有動胎氣。

她滿眼驚喜:“趙禦醫,快幫本公主瞧瞧。”

趙禦醫沒有再次診脈,滿眼隻有佩服。

“還珠公主的醫術,臣望塵莫及,您不必憂心。”

長珠公主心底五味雜陳,她一直輕視的,卻是……表裏如一,最優秀的那個。

最優秀的白芊芊,又被江老太太留下用膳。

司空淨塵剛起身,便被白芊芊一個眼神製止了。

江老太太本來還擔心孫兒,過分蒼白的臉色,但她見芊丫頭心疼孫兒的目光,姨母笑得滿臉皺紋顫抖。

淨塵這孩子開竅了,連苦肉計都用上了。

江老太太姨母笑時,目光太過熱辣,白芊芊想忽視都難。

想到精分虛弱的原因,江老太太無條件地偏寵。

她心底的愧疚越發洶湧,聲音越發柔和:“外祖母想吃什麽了,芊芊許久沒給外祖母做好吃的了。”

江老太太雙眼泛光,不客氣地報了七八道大菜。

司空淨塵不讚同,沉了臉:“外祖母,京城災民多,不能浪費。”

江老太太翻了個白眼:“天冷壞不了,午膳剩下了,老太婆晚膳繼續吃!”

雖然芊丫頭,隔三差五送些來,對於她這喜歡吃的人,簡直是隔靴搔、癢。

確定白芊芊進了大廚房,傳來了“鐺鐺”地剁菜聲。

他才壓低了音量,急切:“外祖母,她還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江老太太懊惱地,拍了拍額頭,自責:“老糊塗了。”

她轉頭,吩咐李江嬤嬤幫芊丫頭切菜。

但此時,在廚房裏片羊肉的白芊芊,胃部已經開始翻滾了。

她黛眉輕蹙,終於想起自己忘了什麽。

是她大姨媽,遲了整整一個半多月!!

她右手手指輕顫,搭上了左手的脈。

滑脈!

她腦袋瞬間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