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審判
空中有音樂。
是那種淡淡的若不可聞的樂聲。
“來了。”甲兒扶著小冰，小冰感覺更虛弱了，那一身的血紅映得她那小小的臉越發地慘白。
一陣強光後，一個人出現了。
“當當當當，史上最漂亮的冥府執法閃亮登場。”來人的聲音是那種甜甜的好象有點膩：“為什麽沒有掌聲，為什麽沒有鮮花？”
呃……
這是一個什麽情況來著？
在場的所有人嘴都成了一個o形，下巴差點沒掉到地上去。
“奶奶，你在地上找什麽？”東方拓注意到。
“我的假牙被嚇掉了，快幫我找找。”
……
來人身著一身粉色的宮裝，沒有化妝，和遊兒有點象的是那種清水掛麵臉，有點細長，額頭上麵是一個金色的印記。
“月姬，我們冥府的人都被你丟光了。”甲兒頭上黑線那個冒啊。
“有嗎？我覺得挺不錯的啊，至少我覺得應該有人拍手吧。難道真的那麽糟？”她皺著眉，看著下麵。
因為她是浮在空中的，比較高一點。
啪啪啪啪，有人拍手。
一看，遊兒和阿莉是也。
“謝謝，謝謝。”她甚至還鞠了一個躬。
嘩啦，雷倒一片。
不過，這樣的夜，這樣的氣氛，她這個樣子，讓人感覺到說不出的詭異。
“你是小冰的媽媽嗎？”遊兒問。
看樣子她和小冰有點象，難道是她剛才教訓了小冰，才會這個樣子的？
“是姐姐！是姐姐！我看起來有那麽老嗎？”被稱為月姬的執法一下子發作起來，跳著腳。
“可是，你穿成這個樣子……”遊兒指著她的衣服。
宮裝會讓人看起來比較成熟。
她有點嫌惡地看了看身上，又看了看遊兒身上，然後一陣強光過去，她已經換了一身，藍色的牛仔褲，白色的毛衣，竟然和遊兒一樣。
“這樣還有品位點。”阿莉在那裏品頭論足，他師傅悄悄地捂住她的嘴。
很強大的靈。
那種壓迫感，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阿莉也太張揚了點吧。
“月姬。不要鬧了，耽誤了時間負責不起的。”汗，這麽一看，甲兒還比較穩重一點，他們倆的位置是不是顛倒了？
“好。現在開始。”她猛地嚴肅起來，讓人有點措手不及。
“大姐，拜托，能不能下來，老是這樣，脖子很累的。”阿莉在那裏抱怨。
她很少仰視人，這麽長時間還是第一次。
“可以。”她看來是那種標準的換臉派，現在那冷肅的表情讓阿莉都感覺到一滯。
月姬坐到前麵的一個沙發上，先用眼睛掃了一下全場。滿場的人鴉雀無聲，沒有人說話。
“我們接到訊息，有人改變命理，混亂陰陽，作為我們冥府的失職，癸午子丙被罰入冰獄三年，期滿以觀後效。”
小冰的臉色更加刷白，要不是甲兒扶著她，真怕她會掉下來。
原來她有那麽奇怪的一個名字。
“等一下。”遊兒開口。
月姬挑眉，好象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有人開口的。
“為什麽要罰她，她到底犯了什麽錯？”記得小冰一直很忙，很忙，做得也很辛苦，為什麽會這樣的。
“她失職，所以被罰。”月姬回答。
“如果是因為看到我不抓的話你可以罰我，為什麽要罰她？她每天多辛苦的工作你們也不是沒有看到。”不管啦，遊兒就是看不慣這些人的這些什麽作風。
對，官僚作風。
甲兒對她報一個感激的笑。
他也是接引靈，而且是首領。
“為什麽要抓你，她看到你本來就應該不理不睬，你本就應該是個遊魂。”月姬講得天經地義。
“沒聽說過有人天生是遊魂的。”
這什麽理論？
“你忘了？你和接引靈約定過，不殺敵大將，不入地獄。”
汗，又是這一句。
“忘了。”遊兒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真的忘了。
“阿靈，你……”月姬同誌差點沒被她氣得跳起來。
“是真的忘了。”遊兒對著手指頭。
“都過那麽多年了，那個接引靈根本都找不到了。商量一下，這個約定能不能不算的？”遊兒小小的聲音。
“不能。一定要算。”秉公執法是執法者的最基本要素。
“可是，我不承認的話，你找不到那個接引靈根本就沒有證據嘛。”法律也要講證據的吧。
“不用找，我就是。”月姬已經跳起來了。
呃，怎麽撞得這麽準的。閉著眼睛都可以十環。
“你是，小月？”東方老太太忽然想起，指著她說不出話來。
“是的，阿琳。”月姬給她一個甜甜的卻又帶點辛酸的笑。
“五十年不見了。”老太太也有點傷感起來。
小冰是和阿莉一輩的接引靈，而小月是阿靈師姐一輩的接引靈。
一般來說，驅靈師總是會和接引靈有點關係。這邊驅走，那邊接走，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雖話不多，但時間長了，總會有點熟。
而一般也隻有掌門大師姐具有和接引靈約定的權利和靈力，所以她隻是認識小月，並沒有師姐那麽熟。
“你老了，我大了，隻有阿靈這家夥還這樣，沒變的。”月姬還有點心理不平衡。
汗，她這不是嫉妒心理作祟吧。
“喂，敵人大將早就不知道死到哪裏去了，你讓我怎麽殺。”明擺著為難人嘛。
“就算沒有約定，你還有誓言呢？”月姬忽然又來這麽一句。
“我哪裏有這麽多麻煩事的。”遊兒整個肩膀都垮下來了。
活著的時候沒事搞那麽多東東做什麽？
“什麽誓言？”阿莉奇怪地湊熱鬧。
別人感覺到渾身發冷，動都動不了，也隻有她才能過來插一腳。
“有人對天發的誓言，生是東方家的人，死是東方家的鬼。所以你現在是東方家的鬼，跟我們冥府沒關係。”
“遊兒，你好肉麻哦。”阿莉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我忘了，真的忘了。”遊兒的臉都紅到脖子根了，捂著臉說不出話來。
“阿靈，這麽多年，很苦吧？”月姬正經起來。
“不知道。”遊兒回答著。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或許是忘記了所有的東西，所以才不會去痛苦。或許，她已經不是她們所認識的阿靈，她是遊兒，忘記了一切的遊兒。
“即使是已經忘記，還依然站在那橋上許多年，守望著自己向往的地方。”月姬的聲音有點淡淡的哀傷。
“我隻是，在發愣。”或許是敵人法陣的緣故，她對以前一無所知，但她會很自然地走到那座橋上。雖然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望著的是什麽，但一天又一天，她就那樣地站在那裏，望著自己以前的向往。
悲哀嗎？
還好啊。至少和阿莉在一起的時候，還好。
“這麽說你不是來審判遊兒的？”東方拓分析著。
“阿靈，也就是遊兒是我以前的好朋友，審判她的話，不會讓我來。”月姬應著他。
“那是？”
“翠的靈魂已經去投胎，在鎮江的鄉下。由於某些人的逆轉，讓她的靈又回到原來的身體，另一個胎會胎死腹中。這等大事，在人間相當於謀殺。”月姬望著翠。
“我不要。我不想去。”翠搖著頭。
她一直在後退，後退著，直到頂到了牆。
然後她就靠著牆，顫抖著。
“真的不想嗎？你這一世是一個孤兒，無父無母，最後短命枉死於車禍。你的下一輩子會有父親有母親有家庭，你會有一個體貼的老公和一個兒子。為什麽不想去？”月姬疑問著。
他們之所以這麽急趕過來，不就是為了解救人的嗎？
“真的？”翠在一瞬間，有那麽一點點的彷徨。
“我是冥府的執法。”呃，雖然有點那個，但到底還有點分量的好不好。
“可是，彬……”
“你們之間還有愛嗎？還有羈絆嗎？”月姬笑了。
翠愣在那裏。
是啊，她對他的還有他對她的，真的是愛嗎？
“甲兒。”月姬衝他一點頭。
“恩。”他已經用手做了一個結印，直直地指過去。那邊翠應聲而到，一個和翠一樣的靈魂飄了起來。
甲兒掏出一張和當時小冰一樣的靈符，貼到翠的臉上，小冰帶著她準備轉身離開了。
“她以後會怎麽樣呢？”遊兒問著。
“在洗靈池洗成新的魂靈後，送到她母親的身上，會繼續她下輩子的人生。”月姬回答她。
“那讓小冰去送好不好，她將功贖罪的話，會不會不用處罰了？”遊兒還是很在意小冰。
“唉，阿靈你還是以前的樣子。”月姬搖頭：“我回去給她求求情好了。”
“謝謝小月。”遊兒給她一個大擁抱。
“你是我看到第一個敢抱冥府執法的遊魂。”甲兒咋舌。
一般的遊靈碰到執法直接就散了。
遊兒果然比較猛。
“我們冥府的有失職，雖然從輕，但終究會處罰。人世上改變命理的人自然也要受到審判。”月姬的臉冷了下來。
“玄門中人隻抓主犯，其餘人等因平日積德，並不追究。這個主使是誰？”她掃過幾個人的臉。
有人偷偷地把臉指向二師兄。
“我。”懶懶的回答。
能這麽懶的，不會是別人，正是我們家阿莉。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驚，她不是極力反對的嗎，怎麽會出頭替別人背黑鍋。
“阿莉！”他師傅大聲嗬斥著，讓她不要隨意說話。
“你？”月姬苦笑著。
“對啊，我發短信讓他們過來的。要看證據嗎？”阿莉自嘲著。最起先，不是她讓師弟們過來的嗎？
“證據不用看了。甲兒，準備回去。”月姬搖著頭。
“不是要處罰嗎？”阿莉這邊愣住了，怎麽就回去了？
“不用了。惹不起這個煞星。”月姬擺著手。
“什麽意思？”東方拓這時候問，他對阿莉的事情很關注。
“她自帶的超能力在我們這裏叫審判之鏡。定義上反彈所有傷害，惹到她的人非死即傷。另一個名字叫現世輪回。也就是說，我要處罰她的話，估計回去馬上被處罰。惹不起啊惹不起。”既然是她承認了，回去打個報告交差去。
“審判之鏡我知道很久了。師傅說親近我的人都會出事，果然是真的。”阿莉不禁有點自嘲。
自從小馬和雷隊長死後，她就再也不去接近任何人了。
“我沒說過。”他師傅小聲的狡辯。
“我聽見了。”阿莉叉著腰。
“有沒有搞錯？親近你的人會出事？審判之鏡連感情都反彈的，親近你的對你好的你也會對他們好，不受你自己控製。你想想平時親近你的人多了，有誰出事了？遠的不說，這個把你抱在懷裏的色老頭就沒事。”月姬指著她師傅。
“我哪裏色了？”他師傅滿臉通紅地分辨著。
滿場大笑，氣氛已經一掃剛才的冷凝，大家都隨意起來。
“你的意思是？”這個是阿莉多年心結，因為自己煞氣過重，剛出生就克死了爹娘，然後又克死了小馬和上一任的隊長。
那幾個環，是上一任的雷隊長留給她的紀念品。摩托車是小馬留的。她已經不想再增加什麽紀念品了。
所以以後，凡有人與她太過親近，她都遠遠躲開。
“我是說，惹到你的人。”月姬搖著手指頭，“想開槍打死你的人會死，想弄傷你的人會傷，想捉弄你的人會被捉弄，懂了嗎？小鬼。”
“知道了，月阿姨。”
“你看看，現世報來了。”月姬聳著肩膀。
“那我爸媽呢？”阿莉是孤兒，剛出生就發生大火，她師傅把她從火場裏救出來，她的父母都死了。於是，她從小就背著天生克死父母的嫌疑。
“他們嫌你是女孩，要弄死你。結果就……”月姬沒有多說。
“我不信。”阿莉沉著臉。
靜……
“小馬呢？”阿莉問。
小馬和自己很長時間，一直很寵她的啊。
“假設，我是說假設。如果我說他們是總部派來監視你的，你信不？”月姬還在斟酌要說多少事情出來。
“不信。”阿莉的臉上已經有了她的招牌笑容。
“那你就繼續相信他們是愛你的好了。我要走了。”她已經轉身，一陣強光以後，卻沒有消失，她仍然站在那裏，不過手上多了一杆筆和一張紙。
“你搞什麽？”阿莉滿是疑問地看著她飄向東方拓。
“東方先生，簽個名好嗎？我是你的粉絲。”在眾人目瞪口呆中，她來了這麽一句。
轟……倒地一片……
“月姬，我受不了你了。”甲兒已經抓狂了。
強光中，月姬要消失了。
“喂，我怎麽辦啊？”遊兒忽然發現，自己這邊還沒個著落呢。
“該幹嘛幹嘛去吧。”這個是回答。
那光越來越大，大得讓遊兒感覺，有點輕。
“遊兒！”阿莉發覺，想要抓住她，沒有成功。
她已經浮了起來，身子慢慢地淡起來。
“不是說沒事了嗎？死遊兒給我回來。”阿莉喊著。
“遊兒！”東方彬也喊著。
在大家的目光下，她隨著那強光慢慢地，慢慢地消散了。
東方彬坐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翠又站起來了。”有人發現，喊著。
怎麽會？大家就看著翠慢慢地爬起來。
“唐小翠？沒想到你怨念這麽強。”瘋子沒好氣地罵著。
“瘋子姐，你好吵哦。”遊兒這會正迷糊呢。剛才的光讓她迷迷糊糊，然後就感覺晃晃悠悠。當她晃晃悠悠地好容易站穩的時候，瘋子這一聲大喝差點讓她沒倒下去。
“你是遊兒？”東方彬盯著她，有著期望，又不敢期望過大，害怕如果不是，他就……
“好困哦，阿莉，咱們回去睡覺吧。”困死了，都站不穩當了。
“遊兒！”東方彬一把把她抱在懷裏轉著圈。
“唉，你看現在的年輕人。”東方老太太搖著頭。
“年輕真好。”小三師傅也感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