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誓言
橋。
遊兒現在在橋上。
很晚了，對麵小樓的燈光映在水裏，照得水麵點點的金光。
為什麽會在這裏？
不知道。
阿莉經常問，你老在這個橋上，能看到什麽？
遊兒回答，看水。
水有什麽好看？
是啊，水有什麽好看。
水裏是那個小樓的倒影，白色的牆，黑藍色的瓦，古樸到一如幾十年前。
想去見彬，但出來以後才發現，不知道怎麽去見。
她忘了帶手機，而彬住的地方，自己從來沒去過。
吐了吐舌頭，自己是不是對他的了解太少了呢。
可是，喜歡他有理由啊。
那是身體的自然反應，這個理由夠充分了吧。
有人叫她。
“瘋子姐！”她叫起來，好巧哦，在這裏可以看到他們。
幾個人都在這裏了，他們騎著單車，好象集合要去什麽地方。
“遊兒你的帽子好漂亮，來給瘋子姐戴戴。”瘋子第一個注意到的就是她頭上的大帽子。
“不給，這是我的寶貝。”汗，法寶耶，亂戴會出事的。
瘋子的靈魂絕對不象她這麽猛的。
“辣妹，躲在這裏想情郎呢。”眼鏡的嗓門尤其大。
遊兒的臉一下子通紅。
“眼鏡，你給我死一邊去。你想見吸鐵石，怎麽不上去，在他樓下等著？”瘋子問她。
“上去？”遊兒愣，上哪兒啊？
“你不知道嗎？”大胖指著對麵的小樓，“那個，是小彬住的地方啊。”
是，是麽……
哦，對了，她想起來了。
當時撞車那天，彬的車好像就是從那邊開過來的。
也就是說，原來彬就住在自己一直望著的地方啊。
那麽，她和彬，和這個小樓，到底是有著什麽樣的牽連？
她是坐在瘋子的單車上來到這裏的。
以前經常看著這個地方，等進到這裏才發現，這裏原來是重新裝修過的，裏麵是現代的裝飾，雖不奢華，卻很整潔，顯得很有風格。
迎接他們的是東方拓：“大家好。咦？遊兒你怎麽也來了。”
“路上遇到的。”瘋子代為回答著。
嗬嗬。她終於看到彬了。
彬很頹廢。
這樣不好。
她想走上去安慰他，可是發現走不動，腳好象紮了根，很難再挪動一步了。
“遊兒……”彬喚著她。
她感覺自己有點想往上升，很奇怪，是，要離開這個身體了麽。
“彬，你要快樂哦。”
汗死，怎麽聽怎麽象是遺言。
“遊兒你怎麽了？”彬也發現她的異常，緊張地盯著她。
“彬，你喜歡瘋子姐就鼓起勇氣去追。遊兒，遊兒很支持你。”汗，不知道她從哪裏神使鬼差來這麽一句，弄得幾個人都愣在了那裏。
好困哦。
要走了啦。
彬交給瘋子姐，聽起來好象還不錯。呃，關係亂了好不好，應該是把瘋子姐交給他。可是，她又有什麽資格呢。心裏酸酸的，祝他們快樂吧。
“遊兒你怎麽了？阿莉呢？阿莉在哪裏？”東方拓發現有什麽不對，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阿莉。
萬能的阿莉。
“遊兒！”瘋子的聲音。
遊兒已經暈了過去，躺倒在瘋子的懷裏。
“遊兒你醒醒！”彬衝上來抓著她。
她怎麽了？彬有一種恐慌，就是，他要失去她了。自己還沒有來得及跟她道歉，還沒有來得及跟她說以後。以後，他想和她在一起照顧媽，還要有兩個美麗的孩子。對，是兩個，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他不會放她走的。
……
“阿彬，我回來了。”遊兒悠悠地醒轉，發現自己在瘋子懷裏，馬上跳了起來：“這個瘋女人怎麽會抱著我？惡心死了。”
“遊兒！”東方彬由剛開始的大喜轉為驚愕。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尖銳，是？
“翠，你回來了？”東方拓問著，臉色冷森。
“恩。”遊兒，啊不，是翠把臉扭過一邊去。
“翠？”東方彬一瞬間心裏有那麽一種恐慌，十分錯位的感覺。“大哥，你去哪裏？”
他看見東方拓往門外走去。
“去給遊兒燒紙。”沒有回頭。
東方拓走了出來。
遊兒走了。
他知道。
很久以前，他就發現自己有通靈的能力。奶奶說，那是她的遺傳。
剛開始見到遊兒的時候，她竟然沒有怨氣，讓他差點不能確認。等到他能夠確認的時候，他想鎮住她，林姨的名之蘭花卻一點反應都沒有，讓他疑惑。接下來的接觸裏，他發現，他喜歡這個小女孩。自然並不是男女之情，但遊兒的天真自然讓他覺得心裏舒服。
於是，阿莉告訴他的他盡量去做。
他想幫她，還有彬。那個小自己十歲的弟弟。
可是，最終，遊兒還是走了不是嗎。
有點傷感。
“大哥。”一個小小的聲音。
他轉頭，就發現一個人浮在空中。渾身素色，齊齊的劉海，白色的長發及腰。
自然是遊兒。
剛才是很困啦，不過醒來以後就發現，自己已經是原來的樣子。遊魂不需要睡覺，所以她現在不困，精神好的很。
要進去麽？
不要吧。自己這個樣子，怎麽見人。
這裏正猶豫著呢，大哥走出來了。
躊躇了半天，終於還是喊了一聲，引來東方拓的注意。
可是，大哥怎麽了？見鬼了嗎？
呃……
確實是見鬼了沒錯，可是，她沒有料到大哥會驚愕成這個樣子的。他張大著嘴巴，指著自己，半天說不出話來。
“大哥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壞了，嚇出問題怎麽辦？
“橋，橋上的女孩！”東方拓不是被嚇住了，而是不可相信。眼前的女孩那頭發，那體型，那神態，都跟爺爺的畫裏一模一樣。除了頭發的顏色，其他感覺好象是真的從畫裏走出來一樣。
“什麽橋上的女孩？”現在，被弄糊塗的反而是遊兒了。
“你是遊兒是吧？”東方拓興衝衝地問。
“恩。”她愣愣地點頭。
“我帶你去看一副畫。”東方拓有了精神。那副畫奶奶一直放在身邊，外出的時候也會帶著。這次來的時候帶過來了，現在正和一個多年的老朋友在樓上看畫。
他想去拉遊兒的手，抓了一個空，這才愣在那裏，想到遊兒和平常人的不同。
“我跟你去就是了，”遊兒舉手做投降狀，“大哥別怕，我不會害人的。”
“我知道。”東方拓笑著回答。
東方老太太，七十多歲的老人了，可是一點都不服老，財政家政大權一把抓，儼然一副老太君的樣子。
不過她的身體確實很好，東方拓上來的時候，她正跟一個花甲老人在那裏大聲笑談。東方英傑在一邊陪坐，恭敬嚴肅。
那老人白色的山羊胡子，全白的平頭顯得精神，臉上也是神采飛揚。
“殺我兄弟姐妹者，死。”兩個老人豪氣幹雲，說罷這一句，相視大笑。
“奶奶？你怎麽知道這句話的？”東方拓又吃一驚。記得查過當時的記錄，遊兒傷害日本客戶時，嘴裏重複的就是這句話。
雖然這事被東方集團以財力壓下，但記錄他還是看過的。
“哦，這是當年日本人來的時候，我們玄門立下的誓言。”老太太好象又回到了當年。
“三師弟，這是我孫子，來給他說下全句。”她一直很寵孫子。古人說得好，隔輩親，她就是最好的證明了。
“…………身猶在，國未亡。半壁江山，悲慘淒涼。蒼生有命，定國有疆。掃清敵寇，祭我炎黃。殺我兄弟姐妹者，死。”被稱為三師弟的老人以詩歌的口氣念著，聲音朗朗。
“殺我兄弟姐妹者，死。哇，好有氣勢哦。”遊兒讚歎著。
“怎麽你忘了嗎？”東方拓哭笑不得。最早不是她說的嗎？
“忘了啊。”遊兒低著頭吐著舌頭。
在座的兩位老人見到她，都是大驚而起。
“奶奶不要怕，遊兒不會傷害人的。”東方拓趕緊安慰。
老太太神情激動，往前走來，腳步竟然有點踉蹌，邊上的老人扶住她。
“靈兒師姐！三師弟你看，真的是靈兒師姐。”老太太喜極而泣，抓著身邊的老人抖著。
“奶奶。”東方拓從來沒有見奶奶這樣過，趕忙上前扶住。
“奶奶。”遊兒也跟著喊。
怎麽老人家見到自己會這個樣子的。難道不應該來的嗎？
“師姐不要激動，靈師姐她應該是不記得咱們了。”邊上的老人扶她坐下，一邊安慰著。
“唉！”老太太感歎著。
“大哥？我是不是不應該來的？”遊兒在東方拓邊上小小地說。
“遊兒，沒事的。”東方拓又安慰著她，忽然發現，遊兒看著一個東西，愣在了那裏。
那是一幅裝裱精美的畫，油畫。就掛在大廳正中間，一般用來擺放電視的地方，顯示著主人對它的看重。
《橋上的女孩》。
畫裏是一座石橋，蒙蒙的細雨裏，一個齊齊劉海又長長頭發的纖細女孩正往這邊望著，那眼神憂傷裏又帶著一股喜悅，羞澀中帶著一絲的俏皮，好象是……
遊兒。
“唉，這麽多年過去，靈兒師姐的頭發都白了。”東方老太太感歎著。
汗，白頭發因為是遊靈好不好，跟時間長有什麽關係。
“頭發白了是沒錯，可是還沒老。”邊上的老人安慰著她。
“小三，你敢說我老。”老太太一聽不樂意了。
“不敢，不敢。”老人趕忙賠著罪。
靈兒師姐？
遊兒就這樣一直愣在那裏，自己到底是誰，難道真的是東方老太太的……
呃，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