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 故事
一個摩托從空中掉了下來。
沒有降落傘，就那樣直直地掉下來。在阿莉的正上方。
娃娃想要提醒什麽，卻發現，那摩托在落到一層樓高的時候，一下子停住了。
好像是被什麽人抱住一樣，一下子緩解了下路的勢頭，然後，被慢慢地放在地上。
阿莉跨了上去，然後一發動，已經箭一般地衝了出去。
娃娃現在在直升機上。
他們在半空中，在看著公路上的摩托在追著一張發著刺眼亮光的黃紙。
別人看不到陰魂，隻能憑借阿莉的靈符來判斷。
“已經上了公路了，莉隊長，要小心。她好像在引你。”分隊的指導員對著自己的麥克風喊著。
他好像已經察覺到了什麽，在提示著阿莉。
“這樣最好，如果進樹林，反而更麻煩。”邊上音箱裏，是阿莉的聲音。
真好呢。
阿莉可以這樣指揮這麽多人呢。她喜歡看阿莉這個樣子。
“我知道那罪犯想什麽了。”一個警員忽然喊出。
他們是在直升機裏，風還有點大，吹得他的聲音都有點斷斷續續。
“什麽？”
“你看那邊。”
摩托已經追著黃紙上了盤山公路。
而在最高的地方，那是一個斷崖，公路會在那裏有一個急轉彎。娃娃在看著下麵的斷崖，遲鈍如她，也知道那個鬼魂會做什麽了。
摩托車就算再快，也不會飛。可是，鬼魂可以。
她可以從那裏飛下去，來甩脫阿莉的追捕。
“莉隊長，鬼魂要借斷崖逃跑。”指導員在呼喊著。
“知道了。”阿莉的回答。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和想象中的一樣。那張黃紙在過了斷崖以後，沒有轉方向，而是直直地朝著前麵的樓區飛去。
山崖下麵，是一片十幾層高的樓群，上麵還星星點點地亮著燈。
居民區。
摩托在山崖邊嘎地一聲停住。
娃娃以為已經失敗了，卻看到在阿莉的身邊，一個灰色的透明的影子忽然閃現而出。
一個灰色的巨人的樣子，滿身健壯的肌肉隆起，身後一個長辮。
這巨人出現以後，沒有任何猶豫，一把抓起已經從摩托上跳起來的阿莉，象是扔鉛球一樣，甩了出去。
從摩托停住，到阿莉跳起，到巨人出現伸手甩出，動作一氣嗬成，沒有一絲的停頓。
“漂亮。”邊上有警員在拍著手，說出了娃娃想要說的話。
等等！
這裏是山崖啊，那阿莉不就是被扔下去了嗎？
“阿莉，阿莉！”她著急地站了起來。
那個指導員卻微微笑著按住了她的肩，示意她看下去。
阿莉已經在空中。
她在身體要下落的時候，用槍往身後一轟，讓她可以繼續跳起來。
於是她的軌跡在空中劃過一個個的弧線。
阿莉有時候會戲稱自己在空中是飛炮流。跳蛙戰術。
當年麥克阿瑟將軍的得意技。
娃娃也知道的，阿莉在空中，最多可以跳4次。
等等，四次？也就是說，阿莉還是要掉下去的。
阿莉卻沒有等到四次，她在跳了第二次以後，身體在空中停頓了一下，然後嘩地兩手一分，做了一個動作。
她身後發梢上的金環忽然散開，然後，把她的頭發拉成了一個扇麵。
那些金環好像是虛幻的，可以隨時散開的樣子。
這個時候，阿莉的頭發都被散開的金環拉直，在後麵成了一個麵。就好像是，就好像是……
滑翔機。
不是好像，阿莉還真的是在滑翔。
她直直地向著身前的黃紙追去。
“頭發可以變滑翔機？”娃娃驚奇地看著。
“恩。這是她留長頭發的原因。”指導員在告訴著她。
斬鬼者們並不是神仙，不會飛的。有時候經常要追著惡靈從空中落下。所以，他們有著各種各樣緩衝下落的方法。
而阿莉的，就是這個滑翔機，她的頭發。
不過，她很少用到。敢在她的麵前活蹦亂跳的惡靈本就不多。
阿莉已經追著黃紙飛下去了。脫離了直升機的視線。娃娃還有點著急，就見山那邊銀光一閃。
他們的直升機是在山崖這邊的，那邊的看不見，要飛過去。
就見那指導員已經扔掉了耳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怎麽了？”娃娃現在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孩。
“已經抓住了。耶。”指導員握著拳在身前捏了一下，做一個耶的動作。
成功了。
直升機在一個樓房的頂樓停下來了。
等娃娃下飛機的時候，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那是，阿莉。
浮在空中的阿莉。她的頭發還是散成九股，這個時候已經不是滑翔機的樣子。而是形成了一個圈，豎著的圈。均勻，而且，十分地圓。
她的頭發已經被拉得筆直，讓她的身體也浮在空中。不知道為什麽，娃娃會忽然想到電視裏的千手千眼觀音。
好象。
對了，還像是開屏的孔雀。直直如射線一般的頭發把阿莉的身型拉得感覺很大，那些頭發的縫隙裏，銀色的流沙在飄飛著，讓整個的景象顯得有點虛幻。
“這是？”娃娃驚歎著。
“全靈力爆發時候的憤怒相。”指導員在她的身邊說著。
憤怒相，佛教裏是指麵色慈祥的佛，在麵對惡魔的時候會顯出憤怒，震懾法敵。道教裏也有，那些德高望重的高士在憤怒的時候會風雲變色。
“阿莉很生氣。”指導員對著娃娃說著。
是啊。娃娃也沒有見過阿莉這樣的。
阿莉浮在空中，她的身前，是一個巨大的靈陣。
這種陣，娃娃在阿莉召出小七靈魂的時候見過。地上幾點很亮的光，連著的，是略暗的線和符文。這次的地上，五個點組成的五芒星陣型的外圍，多了五張黃色的符，貼在地上。
而在空中，阿莉筆直向外頭發間隙中間，銀色流沙象是一條條的溪流一樣流過來，源源不斷地輸送到陣型中，使得它更加穩固起來。
這個惡靈這麽強嗎？需要阿莉這麽用心去對付的？
半晌以後，那個陣型已經加固到很高，浮空的道家符咒仿佛是一堵堵的牆，把中間那個四處亂撞的怨靈隔離了起來。
對了，這個陣是可以顯靈的，他們可以看到裏麵那個焦慮的四處亂撞的靈魂。還是很快，在亂撞著，碰著壁，然後向另一麵飄去，又被彈回來。
令人吃驚的是，在陣外，還有一個靈魂，女鬼的靈魂，在幽怨地看著裏麵。就好像是一個家人，在關切地看著自己的親人。
阿莉已經落下。
她的頭發已經收了起來，垂在她的身後。她把幾個環收在手裏，又綁在自己的發梢上。
“阿莉。”娃娃已經上去，牽住了她的手。
“恩。”阿莉有點虛弱地笑了笑。她甚至有點站不住，已經坐了下來。
盤腿坐下的，坐在頂樓的水泥地板上。然後半仰著身子，手拄在身後，看著眼前這個大陣和裏麵漸漸平靜下來的凶靈。
“阿莉，怎麽了？”娃娃問著。
“娃娃，準備聽故事。”阿莉已經放鬆了下來，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她有個習慣，就是讓人把話說完。或許不對，是讓鬼魂把話說完。
很長的故事。
很久，很撕心裂肺的聲音。
……
講了很久，很久以後，空中好像還飄飛著那幽怨地聲音。
……
娃娃在哭。
她垂著頭，抹著淚。
“怎麽了？”阿莉直起身子，拍著她的背。
“太可憐了……”娃娃說著，用胳膊抹了一下眼睛，然後眼睛腫腫地看著阿莉。
然後她看到阿莉慢慢地起身，站直，左手握著右手腕，然後右手做了一個姿勢。
食指前伸，下三指回扣，象是一把槍。
“阿莉？”娃娃吃驚著。
而陣外的那個女孩，女鬼的靈魂也是大吃一驚的樣子。
嘣……
沒有等大家反映過來的，那陣中的鬼魂已經消散在空氣中，如一股煙一般地散去。隻留下慢慢暗下去的印子和緩緩地回到阿莉身上的銀色流沙。
“姐姐！”那個女魂已經撲了上去。她想抓住她姐姐的魂魄，可是，已經散去了，如一股煙一般地散去了，她抓不住，她甚至不知道，這一片的寂靜中，姐姐在哪裏。
“任務完成。”阿莉的臉上，沒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