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舞陽縣

舞陽縣新任縣令程德全最近很鬱悶,

從官運上來看,雖說七品縣令不算大,可這位爺以四十二的歲高齡考中進士,成了一名候補知縣,在候補了不到一年的情況下被吏部任命為正式知縣,這應該是好事。

從當官的地段來看,這舞陽縣又是個遠近聞名的富裕地方,程縣令雖說是北方人,可自幼也聽說過這江南著名的魚米之鄉、錦繡之地,能到這種地方為官一任,這也應該是是件好事。

可當這位新任縣令滿心歡喜的來到舞陽縣時,他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原以為自己在未來三年之內,將是這富裕之地的父母大人、百姓主宰,誰知道完全不是這麽回事。

如果給舞陽縣的各方勢力進行排名的話,那麽他程大人毫無疑問是最弱的那個。首先這地方有修士,修士這個物種的起源沒人知道,可自打這個物種出現之後,他們本身就具有了超越一般認知的特權,無論是百姓、朝廷、還是江洋大盜,沒人願意得罪他們。

這件事程大人認了,畢竟當今皇上還請了天下最富盛名的修士去做國師呢,他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惹不起修士,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沒什麽不可接受的。

第二,程大人任職的舞陽縣,不但是南華府內最大最繁華的縣城,同時也是府尊大人治所所在,縣令大人也是在來的路上才知道,自己成了那句俗話中的“知縣附郭。”

這件事程大人也認了,畢竟官大一級壓死人嘛,何況這府尊大人的治所也不是他自己定的,而是朝廷定的,這麽多代的舞陽縣令不也都熬過來了嘛。大不了自己聽話一些,有好處多給府尊一些,彼此熟悉了之後,想來日子也不會太難過。

唯一讓他不爽的是第三件事,舞陽縣內的商人,確切的說是舞陽商會副會長,糧商劉寶山。

你說你一個賣大米的牛什麽啊?修士壓我一頭,府尊壓我一頭,你個賣大米的也敢壓我一頭?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因為舞陽縣後衙毗鄰菜市場,每天上午都有很多小販高聲叫賣,這嚴重的影響了程大人家公子程秉的課業,程夫人愛子心切,便要求丈夫在縣裏尋找一處僻靜地方,娘倆一起搬過去住。

程大人也知道兒子讀書是正經事,還真就上了心,撒出三班衙役滿縣城的找房子,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讓他找到一處。程大人到那宅院去看了看,但見雕欄畫棟清淨幽雅,遂越看越是滿意,便打算租下來,幹脆一家三口帶著管家丫鬟全都搬過來住,反正那宅子夠大,住上幾十號人一點問題沒有。

開始這事談的挺好,那房子是糧商劉寶山的朋友所有,那位爺舉家遷居去了京城,老宅子就閑置下來,全權委托劉寶山處理。劉掌櫃生的白白胖胖,一臉的和氣生財相,自然不會拒絕縣令大人的請求,這租房的事情就定了下來。雖說還沒簽訂租契,可程大人覺得這事已經十拿九穩了,便安排下人收拾細軟,準備一旦交了租金,全家就從這嘈雜不堪的後衙搬出去。

沒成想過了不到三天,那劉掌櫃突然變卦了,派管家過來稟報說,這房子要租給別人,請縣令老爺見諒。程大人當時就火兒了,先不說我是官你是民,就是平常交易,也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

不過發火歸發火,那劉掌櫃也是場麵上的人,程大人也不好硬來,隻好派管家上門去談。奈何這位劉掌櫃雖說仍是滿麵和氣,莫口子的賠禮道歉,可在租房這事上頭,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怎麽都不肯鬆口。

程大人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出離憤怒之下,決定親自帶領三班衙役去找那劉掌櫃,看看這奸商究竟打的什麽算盤,這舞陽縣又有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和他縣太爺爭房子。

這天正午,林卓帶著門中眾人下了舞陽山,坐著大車來到了舞陽縣,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種頗似中國古風的城市,打從進了城門,他的兩隻眼睛就有些不夠用了,抬眼望去隻覺得什麽都新鮮,什麽都沒見過。吹糖人的、捏泥娃娃的、賣風車的、打把勢賣藝的,所有的東西都是穿越前的他在城市中很少能看到的。

林大掌門賣相還算不錯,身上這身打扮也算得上英俊瀟灑,可配上他這副東張西望的模樣,那就活脫是個土包子進城的形象,引得街頭巷尾的潑皮混混一陣哄笑指點。

林卓自己對這事向來不太在乎,童雨則是個無時無刻蔫頭耷腦的人,倒是李婧兒按捺不住,素手一揚,放出一小團雷光,狠狠瞪了那群潑皮一眼,威脅之意不言自明。

舞陽縣本就富裕,縣城裏的人比起京城百姓見識不差,一看這渾然不似人間之物的雷光,自然知道這是官府都得罪不起的修士。那群潑皮本以為是哪個鄉野武把式進城,還打算得閑去敲詐幾個錢財,待見到這雷光,才曉得這是塊厚重鐵板,萬萬招惹不得,紛紛抱頭作鳥獸散。

又走了一炷香的工夫,眾人來到林二叔所說的那處宅子,門口早已有人迎候,為首是個穿著深棕色錦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見隊伍過來,忙趕上前去和林二叔寒暄幾句,不住點頭之後,這才笑容滿麵的向林卓走來。

童雨就在縣城長大,家境又比較富裕,對各色人物一清二楚,小聲對林卓道:“掌門師兄,這人是舞陽商會的副會長,名叫劉寶山,經營著好幾家米店,家中頗為富裕。”

林卓點了點頭,上前幾步道:“久聞劉會長大名,在下林卓,恬居衝霄門掌門一職,這次多虧劉會長援手,大開方便之門,本門銘感於心。”

劉寶山連道不敢,恭恭敬敬的將林卓等人請進宅子,吩咐自家仆役置辦酒菜,自己帶著眾人在這新宅子裏參觀起來。

這套宅子的主人和劉寶山是朋友,也是八竿子外沾點親的兄弟,不知為何突然搬去京城,而且看意思根本就沒打算回來,好大一片宅院就這麽閑置不用。林卓等人跟著劉寶山在宅子裏四處轉了轉,都覺得很是滿意,這地方除了沒有靈脈之外,無論居住條件還是附近的繁華程度,都要比頂峰那片老宅好上不少。

眾人被魏三思趕出門派,本來多少有些鬱悶,見這新地方著實不錯,心裏麵多多少少也好過一些。林卓一個勁兒的向劉寶山道謝,對方也是態度恭謹,連道這是鄙人應該做的,一時間大有賓主皆歡的意思,若不是兩人初次見麵,幾乎都要斬雞頭燒黃紙,結為異姓兄弟了。

將行李等物放好,劉家置辦酒菜的下人也回來了,劉寶山滿臉堆歡的在客廳為林卓等人接風,林卓本不打算這麽麻煩,可人家把酒菜都擺在你家門口了,自己又是初來乍到的,倒也不好推辭,便帶著門中眾人入了席。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劉寶山胖手一揮,叫過坐自己身邊的一個俊俏的半大小子,站起身來衝著林卓便施下大禮。剛要說話時,隻聽得宅院外麵傳來陣陣嘈雜,一聲怒喝透過門板傳至客廳:“姓劉的,你給我出來!本縣要與你理論清楚,若不說出個子醜寅某來,本縣今日便住在這裏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