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秘辛

林卓擊敗大焚天之後,自己一個人躲在屋子裏麵,整整一天沒有和任何人說話,旁人知道他心情不好,自然不敢打擾,就是鄔雁靈也因為李婧兒的緣故,變得有些不好意思過來勸導。

直到第二天清晨的時候,風驚雷的聲音在院子中響起,林卓房間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他神清氣爽的站在那裏,對院中目瞪口呆的眾人笑道:“看什麽看?本座已經沒事了,一起去給鳳堂主加油助威!”

眾人原以為林盟主是不想讓大夥兒擔心,所以才強打笑臉,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出現在他們麵前,為的就是要帶領大夥兒去為風驚雷加油。為這事兒鳳堂主很感動,還當著眾人的麵,鄭重其事的表示自己定當竭盡全力,即便不是那柳非凡的對手,也不會讓他好過,更不會墮了舞陽衝霄盟的麵子。

可走了一路大夥兒慢慢發現,林卓似乎真的沒什麽事兒了,不但情緒完全恢複正常,性格也沒有任何扭曲的跡象,這會兒正跟馬吞魂說葷段子呢。

“唉,這副性子倒也真是難得。”百歲生非常感歎,若是昨天他和林卓異地相處,即便最後勝了,也不可能恢複的這麽快。作為一個經常做自我批評的書生,他深刻的了解回憶那些不想回憶的事情,那些覺得有些於心有愧的事情,是一個多麽痛苦和難熬的過程。尤其林卓的這個回憶過程還不是他自己願意的,而是大焚天用悔過陀螺強加給他,之後用了極短的時間,將其心中最可能後悔的事情一股腦塞過去,換做他百歲生自己,不當場崩潰就不錯。

再看看人家林盟主,不僅當場將心神穩住,最終取得勝利,而且隻休息了一天就能恢複正常,現在還能講葷段子,這是一個多麽大心髒大氣魄的人啊!

百歲生第一次覺得,跟著這個人混,也許將來還是有那麽點希望的,其實他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隻不過之前一直不那麽想承認而已。

風驚雷和柳非凡的半決賽被放到了下午舉行,林卓等人之所以提前過去,主要也是覺得在江南會館沒什麽事情做,再加上楊慶這個京城地頭蛇請劉鐵吃飯,飯館位置就安排在了龍威堂牆外的龍威樓,所以眾人決定過去湊湊熱鬧,順便打發時間,一群人聚在一起閑聊,總比在江南會館裏發呆要好很多。

楊慶自從離了江南,便一直跟著吳桐江在京城居住,到現在已經將近二十年時間,除了當初因為執行一項特殊任務,他帶人去了一趟金陵之外,其他時間再也沒有離開過京城。作為一個伺候過四代皇帝的太監頭子,老吳在京城裏麵子很大,人脈也相當之廣,作為老吳的幹孫子,自己本身也是築基修士的楊慶,自然也在這裏混得不錯。

將近二十年的時間,楊慶已經從當初那個毛頭小夥子,變成了現在四十出頭的大叔,隻不過靠著道術維持著自己的容貌,使他看起來和當日離開江南的時候一模一樣,完全看不出歲月的刻痕。

再次見到他時,劉鐵和範文飛也感慨的一塌糊塗,曾幾何時三人還是對手,範文飛更是差點在楊慶手中喪命,還是劉鐵趕來救援,這才躲過一劫。二十年光陰彈指而過,如今別說一個三江會,就是百鬼門,甚至站在其身後的黑蓮教,也已經在江南的土地上蕩然無存,餘者全部並入了舞陽衝霄盟。

二十年前沒人會相信這件事情,甚至沒有人敢往這方麵想,可二十年之後,當一切都已經發生、發展、定型,眾人才忽然恍悟,原來這對於修士來說並不算是太長的時間,整個江南修真界竟然發生了這麽天翻地覆的變化,而且這些變化都和他們切身相關,很多事情甚至就出自幾位大少爺的手筆。

好在二十年過去,無論世事發生了多大變化,當年的人依然還在,無論那時候是敵是友。

“來來來,小弟敬鐵哥和文飛一杯!”楊慶嘴裏說著敬一杯,手裏卻是遞過一個酒壇,好在大夥兒都是修士,這東西就是喝上一屋子也不至於喝醉,因此倒也沒人推辭,劉鐵和範文飛一人拎個酒壇,與楊慶對飲起來。

龍威樓是皇家產業,隻不過這地方皇帝肯定是不來的,那些與皇帝沾親帶故的王爺和貴族們也是不來的,畢竟這地方雖說裝修十分豪華氣派,但距離皇宮實在太近,著實是不太好玩。王爺和貴族們出門總愛擺擺架子,讓升鬥小民們伏拜一下,要不自己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從眾多兄弟中搶來這個爵位的繼承權,豈不是沒有任何意義了?

若是到了京城其他豪華酒樓吃酒,無論士紳豪商,甚至是朝廷官員,見到自己這些超品貴族們出現,總是要客客氣氣的躬身行禮。上層人士尚且如此,其餘的普通百姓就更不必說了,在大街上見到自己的儀仗隊便要緊急避讓,稍微慢一些的怕是就要挨鞭子。

王爺和貴族們的樂趣便由此而來。

可這種樂趣你到了龍威樓之後一點都體驗不到,因為能到這裏來吃飯的主兒,都不是什麽等閑之輩,你就是個王爺,也不能強按著一位公爵的腦袋讓他向你鞠躬。人家拱個手就已經挺客氣了,大夥兒都是場麵上的人,差個一兩級不算什麽,誰也不能因為這種事真和人急,若是真拿勳級壓人,以後京城裏就沒人跟你玩了。

既然在龍威樓裏麵毫無樂趣可言,王爺和貴族們便再也不到這裏吃飯,偌大一座龍威樓,反倒成了一幫子禦前侍衛和有品級太監們的食堂。

楊慶現在就是三品的禦前侍衛領班,雖說這廝很少當值,但一來有吳桐江罩著,二來他一身法力甚高,連禦前侍衛大統領都要巴結著,若是有什麽緊急事務,甚至要老老實實的聽他招呼。這皇差當的既然愜意,整日裏又沒什麽事情可做,楊少爺沒事便到這龍威樓來喝酒吃飯,眺望窗外的風景,竟是有些要把這龍威樓當成家的意思。

既然是熟門熟路,請劉鐵等人吃飯,楊慶自然也是選在了這裏,不過這倒不是他的主意,而是吳桐江的意思,吳桐江要在這裏見一見林卓,順便談點事情。

雖說龍威堂處在皇宮牆外的鬧市當中,可在吳桐江看來,整個京城沒有比這裏更安全的地方,宮裏麵尚且有各個王爺和大臣們重金收買的眼線呢,唯獨這個並不起眼的龍威龍,從上到下完全是由無限忠誠於皇家的密探所組成,在這裏談事情可以放心大膽,不必擔心有什麽秘密被泄露出去。

“前輩今天約我來,是有什麽事情要說吧?”林卓向吳桐江敬了杯酒,笑道:“不會是皇上那邊要什麽好玩的東西了吧?這新鮮勁兒也過去的太快了點。”

吳桐江知道他是開玩笑,眼前這年輕人心中算計很深,隻怕是一收到邀請,便在盤算著自己找他會有什麽事情,之後按照各種可能性製定策略,眼前這副樣子不過是裝傻裝習慣了,便也跟著閑扯了幾句淡。

兩人扯過閑篇兒,吳桐江這才說道:“林盟主覺得,我大炎朝目下局勢如何?”

“局勢?朝廷的局勢?”林卓反問一句,見吳桐江點頭,心中不禁泛起嘀咕來,他來之前想過很多問題,畢竟老吳這趟客請的有些蹊蹺,若是真心想請自己吃飯,這些日子中哪天請不行,非要等到今天風驚雷有比賽,借著這個緣故讓自己等人在龍威樓閑坐,搞得一副無心之舉的樣子,這是想要瞞誰?

或者說憑他老吳在京城裏的地位,誰又值得他費這麽大勁瞞著?

他原以為是什麽修真界的事情,比方說朝廷又看哪位修士或哪個門派不順眼了,自己卻又礙於其他門派不好下手,便尋了風頭最近的自己,同時也是充滿擴張欲望的舞陽衝霄盟,打著門派擴張的借口滅掉這個人或者這個門派,除了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又用地盤拉攏了自己這個新貴,可謂一舉兩得的好事情。

也不怪他這麽想,畢竟這種是朝廷也不是頭一次做了,林卓在大炎朝混了這麽多年,其他的他不敢說,但有一件事情他還是很清楚的。不要覺得這個朝廷對修真界一點製約力都沒有,更不要覺得大炎朝能夠存在這麽長的時間,完全是因為各大門派達成均勢,不想輕易改朝換代引發戰爭,甚至波及到修真門派,才把祝家的朝廷留了下來。

林卓敢用自己腦袋大度,這個朝廷裏肯定有一批完全效忠皇室的修士,吳桐江此人絕不孤獨,他不過是大夥兒推舉出來公開在外麵拋投露臉的代言人而已。雖然這股力量並不一定太強,但也不至於太過弱小,至少支撐著這個朝廷正常運轉,讓各大門派適當給點麵子,還是沒有問題的。

這就不容易了,四大宗門的人他又不是沒見過,若不是他林某人成了萬壽宗的女婿,人家都未必給他麵子,他可還是江南王呢,還是大炎朝近年來最有前途的後起之秀呢,這種身份甚至都比不過一個萬壽宗的女婿,可見四大宗門和十大派裏麵的其他六家脾氣之大,勢力之強,在大炎朝中可謂根深蒂固。

能讓他們適當給些麵子,忠於皇室的這批修士不會是什麽省油的燈。

大夥兒都是修士,林卓便下意識的認為吳桐江請他吃飯,一定是什麽修真界的事情,誰知道老爺子開口第一句便讓他的所有盤算落空了,人家居然問的朝廷局勢如何。

朝廷局勢如何?這礙我什麽事了?我雖然頂著一個神師供奉的名頭,跟江南幾位大員的私交也算不錯,可這並不代表我打算在朝堂裏麵混日子啊,你老吳也應該知道我這個神師供奉和一般當官的不是一回事,你這麽問究竟是我什麽意思?還指望我考個狀元出來,之後朝廷給我一任南華知府幹幹?

摸不清門道的事情,林卓從來不輕易開口,即便開口也不會表明自己的意見,想來想去不得其果,林盟主燦爛的笑容立刻掛在臉上,雙手抱拳作恭敬狀道:“朝廷局勢自然是一派大好啊,在吾皇的英明領導下,我大炎朝國富民強、海晏河清,為曆朝曆代之最也!朝中袞袞諸公在如此聖明之君的帶領下,自然也是一團和氣、上下一心,為開創新的輝煌而不懈努力!”

“停停停,林盟主打住!”吳桐江一臉的尷尬,本想讓這小子自己說出點門道來,誰知道這位少爺根本不拾你這茬兒,反倒是在這裏歌頌起皇帝來,幸虧這是在龍威樓,若是在朝堂奏對的場合,他都不敢打斷林卓的話。

老吳一說打住,林卓也立刻閉口不言,笑眯眯的反問道:“那吳前輩覺得,如今朝廷中的局勢如何啊?”

“額,這個……”吳桐江看了看對麵笑容燦爛的林盟主,見此人一臉不關我事的表情,似乎已經打定了主意裝孫子,你如果不說,我自然不問,而自己卻又恰恰有事情要求助於他,隻得低頭認栽,苦笑道:“林盟主有所不知,此時朝廷局勢看似平安,實則已經危機四伏,不日便要橫起禍端啦!”

“什麽?橫起禍端?”林卓還真的沒有往這方麵想,他雖說跟朝廷官員離得近,但在是在江南地麵上,和京城朝堂上的袞袞諸公們,素來沒有什麽交往。也就是這趟進了京城,才有幸結識了比如蕭老相國等人,順便莫名其妙的得罪了一個趙和趙尚書,可要說對朝廷上的局勢有什麽了解,這還真談不上,更不要說橫起什麽禍端了,在他看來這大炎朝的老百姓日子過得還算不錯,應該沒有人傻了吧唧的在這個時候扇乎人造反。

可當吳桐江說出下一句話的時候,林卓才發現自己似乎有些想當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