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雪瀾天女
全場寂靜下來!
隻有風吹夕霧花的輕柔摩挲聲,以及碧溪流水徜徉過底下花白石子的輕柔聲音。
紫鸞分明看到了眾人眼中明顯流露出的驚色,以及一抹深深的敬畏。
他們聽說過雪瀾家族!甚至對雪瀾家族頗為了解!
這個僅在她半夢半醒之間聽到的字眼,她記得真切,那是她的姓氏,銘刻在她血脈之中的名字。
這個想法,讓她的呼吸微微一窒,心中湧起了激動之情。她恨不得馬上開口詢問眾人,有關於雪瀾家族的事情,但她沒有那麽做。
外表鎮定淡然,叫人看不出一絲端倪。
作為雪瀾家族的人,若是不懂得雪瀾家族的情況,根本就不合常理,所以她必須比他們更沉得住氣。
果然,有人聽到她的話,馬上就沉不住氣了。
“雪瀾家族乃是隱世第一古族,從不輕易出世,雲某未曾聽聞有雪瀾家族之人離開族地。”
雲枕月臉上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雪瀾一族乃是古族世家之首,萬年底蘊,深不可測。但是,雪瀾一族幾乎從未入世,一直隱世不出,誰也摸不清他們的實力多強大。
曾有絕世強者不信邪,想方設法進入雪瀾一族的族地,出來之後泄露出雪瀾一族實力驚天,不是凡人可以染指的仙境。
若非雪瀾一族的族長放他一馬,他根本沒有一點生還的機會。
此後,仍舊有人想要一探究竟,全都是沒有任何的消息,進去之後的強者,再也沒有出來過。
雪瀾一族,成為一個禁忌般的存在,叫人聞名字而心生畏懼。
“那倒也不是絕對!貧僧聽寺中佛法高深的佛尊提到過雪瀾一族,每隔十年,便會派出嫡係子弟出族地曆練紅塵。雪瀾一族女子皆擅長占卜之術,可推星辰測天命,還擁有許多神奇的力量,能叫枯木逢春,老樹抽芽。也是唯一不會因窺探天機而遭天譴之族,佛尊稱該族為天女神族。”
聖僧焚香出生之時佛光萬丈,被佛宗的宗主親自接走,自小就由佛尊親自撫養成人,故而在佛宗地位極高。
縱然他年紀尚輕,天生就有慧根。在旁人眼中遙不可及的佛尊,卻如他的親父一般。他時常坐在佛尊身邊,觀蓮池,聽佛法。
“竟有如此神奇的事情!那真的是上天的寵兒了!”
水冰嵐驚訝的說道,但凡窺探天機的預知者,後半生大多數都是難以善終,甚至很多都是正值壯年的時候突然夭折,這便是窺探天機要付出的代價。
“雪瀾一族嫡係子嗣非常少,每一代的女子,皆是驚才絕豔之輩。我也曾聽先祖提到過雪瀾族,預言術天下無雙。且受到上天眷顧,皆是壽與天齊。”
冰月國的聖女冰瑩清雅對於雪瀾一族神往已久,那就像是傳說中存在的神族,可望而不可即。
她作為聖女,雖可占卜國運,卻要以折壽為代價。
“雪瀾神族位於青冥斷崖,無人能入其族地,根本無從考證你的話是真是假。既然雪瀾神族是以預言術和起死回生術為名,那就請女王為我們卜上一卦,真假自然就知道了。”
冥月國祭司滄風爵藏在黑色鬥篷之下的臉,浮起了懷疑之色。
他被紫鸞贏走了冥月神杖,心裏非常鬱悶,故而對紫鸞也是處處針對,這也是他唯一能夠減輕他鬱悶的辦法。
如果看到紫鸞受挫,他就會感到愉快。
“我們女王憑什麽要替你占卜?”
冰弦鳳聽到滄風爵的話,臉色一寒,冷聲說道。
“莫非戰王殿下是怕某些人弄虛作假經不起考驗?九國之主絕對不能讓一個不知來曆的人擔任。”
滄風爵看到冰弦鳳如此維護紫鸞,心中猜測紫鸞的身世必定有問題,那他就抓緊這個不放,看她如何能夠順利坐上這人人眼紅的位置。
他骨子裏是看不起女子的,認為女流之輩,何德何能成為九國之主,高居尊位!
“我覺得滄風兄所言也有道理,既然紫鸞是雪瀾族的人,真金不怕火燒,小小的占卜而已,也無傷大雅。除非……”
雲枕月的話沒有說完,但大家都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你少在這裏指桑罵槐,我相信女王說的話,也不管她是什麽人,不管她是什麽背景!我都挺定她了!”
水冰嵐怒瞪著他,這家夥明明也是皇天書院的人,卻不站在紫鸞這邊,反而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這種無情無義的家夥,她是絕對鄙視。
“我可不像某人,牆頭草兩邊倒!沒良心、小心眼、偽君子!卑鄙、無恥、齷蹉!”
“雲某隻是就事論事!”
雲枕月聽到她的毒舌,不禁青筋暴跳。
“若是沒有本事的話,便不要說大話。”
青墨坐在石椅之上,伸手敲了敲桌子,目光透著冷漠之色。
“陛下此話差矣,但凡高人皆是不輕易出手。所謂深藏不露,占卜之術並非兒戲,豈能隨意展露?”
上將軍鳳輕安開口說道,態度明顯是維護紫鸞。
不知道什麽原因,見到她受人為難,他總是回忍不住想要為她出頭。
這不是他的性格,也並非他的作風,但因為那個人是她,所以他還是情不自禁的開口了。
“深藏不露還是虛有其表?這就難說了!”
青墨放下了茶盞,冷笑著說道。
“這裏可有紙筆?”
紫鸞麵對眾人的質疑,不怒不惱,隻是雲淡風輕的問了一句。
“將筆墨紙硯呈上!”
青墨開口吩咐了一聲,候立在一旁的簫心兒便將碧霄殿書房中上好的筆墨紙硯拿出來。
柔軟的宣紙鋪展在桌上,簫心兒將墨研好,濃黑的墨汁緩緩地溶出。
“請。”
她將金龍紋路的毛筆蘸滿墨汁,開口說道。
“誰先來?”
紫鸞目光淡淡的掃過四周一圈,輕靈的嗓音,娓娓動聽。
“朕來!”
青墨率先走上前,提筆揮墨,於紙上落下青墨二字。他的字猶如鐵劃銀鉤蒼勁有力,透著幾分灑脫不羈的韻味。
紫鸞淡淡的掃了他的字一眼,沒有當眾開口說出她測出的內容,而是私下傳音跟他說。
“你心若青天,直欲淩雲。不喜拘束,寄情山水,潑墨寫意。你前半生為他人而活,後半生為自己而活。若能拋開束縛,便是朗朗晴天。若是始終看不透,便一輩子將自己囚困在一隅。”
她的話清晰地落在青墨的耳畔,讓他的臉上神情變幻。
“陛下,她說了什麽?可準?”
滄風爵看不到青墨黃金麵具下的神色,有些好奇的問道。
“準與不準,你自己來測測就知道了!何須問旁人?”
紫鸞指了指桌上的紙張,讓滄風爵也上前測一測。
“測就測!你如果胡說八道,我可沒那麽好忽悠。”
滄風爵走上前,提筆落下一個力透紙背的月字。
“月有陰晴圓缺,你此生心中有所遺憾,終身無法彌補,故而心懷愧疚。你心中有一個不欲為人知的秘密,也是你此生活於世上最大的執念。然而,你因為這個執念,很可能走入萬劫不複之境,你明知道此結果,還是飛蛾撲火,隻為心中那萬分之一的微茫希望。”
紫鸞也沒有公開她的占卜結果,而是傳音跟滄風爵說道。
滄風爵聽了她的話,鬥篷之下的臉色一陣蒼白。她那雙眼睛似乎真的可以看穿他的未來,甚至可以揣測人心,讓他覺得自己無處遁形。
沒有人知道他藏在心中的秘密,她卻可以根據一個字,一眼看破!這實在是太過可怕!
他忽然明白了為何戰天大帝在測過字之後就緘默不語,他聽到的想必也是藏在他心底最深的秘密,所以不想多言。
她沒有當眾說出來,想必是知道有些秘密是不能公諸於眾的,他們也不想任何人知道。
如果旁人知道了,那將會是一場血光之災。
“雲公子,你可要測測看?”
紫鸞看向雲枕月,這個藏得最深的男子,身上的血色,讓她至今都無法忘記。
對於他,她一直都是敬而遠之。
此人,是所有人中最危險的一個!
“也好!雲某也很好奇,究竟為何陛下和滄風祭司都沉默了。”
雲枕月提筆在紙上寫下了一個筆勢雄奇的天字!
他的字,結體嚴整,意態跌宕,宛如千軍萬馬呼嘯而來,飛龍衝天而去,一氣嗬成。
紫鸞凝視著他的字,感覺到了一股衝天的怨氣與不甘,還有一股壓抑至深的複雜情感。
他,真的是一個非常複雜的人!
這個字,她看了最久。
“可測出什麽了?”
雲枕月臉上帶著瀟灑隨意的笑容,看上去是那麽隨和無害,好像一個風流雅士。
“你對上天心懷怨恨,恨天地不公,恨天下蒼生,恨盡所有人。這世上,你誰也不愛,心中隻有恨,深入骨髓,透入靈魂的恨,讓你忘記了本心,也忽視了世間的溫暖。如果無法放下心中的執念與恨意,那你活著的每一天,都是最痛苦的煎熬與折磨。”
紫鸞看著雲枕月臉上的笑容緩緩退去,天籟般動聽的嗓音,猶如魔咒響徹在他的腦海。
“雲某真是大開眼界了!”
雲枕月失態片刻,便恢複了正常,臉上掛起了招牌笑容,永遠沒有一絲溫度的笑。
“可還有人想測?”
紫鸞微微一笑,好似什麽也沒有發生一般,看向了其他幾人。
“我可不敢測,看他們一個個臉色都好差,一定被發現了不可告人的秘密。我還是保持神秘感的好!”
上將軍鳳輕安笑著說道,就算沒有看到滄風爵和戰天大帝的臉,他都能感覺到他們的臉色不好。
紫鸞似乎真的有非常強大的力量,能夠看到人的未來,甚至感受到過去。
“我想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不知道這個可不可以測?”
智者葉嵐橋開口說道,臉上有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請上前一步。”
紫鸞看了葉嵐橋一眼,凝視著他的眼睛,眼前有著無數畫麵在飛掠。
“你是個聰明人,可壽終正寢。”
紫鸞開口傳音道,唇角的微笑,讓葉嵐橋心中微驚。
“看來上將軍的選擇是對的!我還真是不該來測!”
智者葉嵐橋看到她那高深莫測的笑容,便知道她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秘密,否則不會說出壽終正寢四個字。
“看他們的樣子,我也不敢測了,小鸞兒會看透人家的秘密的!好害羞!”
水冰嵐雙手捂著小臉蛋,紅撲撲的臉頰,看上去好似嬌嫩的蘋果。
“既然大家都相信女王的能力,那九國之主由紫鸞擔任,就是名正言順。”
冰弦鳳看到眾人都是一臉畏懼的看著紫鸞,便朗聲開口說道。
“參見九國之主!”
眾人聞言也沒再說什麽,朝著紫鸞躬身行了個正式的禮儀,所有的九國令由紫鸞親自分發給諸國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