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可以放過你,但有些事情你必須爛在心裏。”
顧北珩嘴上答應得爽快,其實心裏已在盤算著怎麽做掉蘇晚秋。
既然不能為己所用,留在穆禎的身邊反倒使他不安,這就是一個不知何時會引爆的地雷。
“相識一場,我可以承諾顧國公,今日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咱們好聚好散,宮中有瑤寶林幫你做內應就夠了,她回宮許是會承陛下之寵。”
蘇晚秋事了拂衣去,撣了撣衣服上的褶皺,適才不慌不亂地喝了口茶,算是賣顧北珩一個人情。
“隻要你本本分分,不從中作梗即可,你我便可相安無事。”顧北珩掩蓋住眸中驚訝。
原來蘇晚秋偽裝的時間不短了,他居然也被蒙在鼓裏,從前隻當蘇晚秋比蘇清瑤蠢,沒想到她的配合長久以來都是裝的。
“我不過是陛下眾多女人中的其中一個,陛下也不值得我舍命相救。”
蘇晚秋說的是實話,也說的不盡然是實話。
重活一世的她確實不會為救一個男人,甘願放棄自己的生命。
但穆禎若死,豈非讓顧北珩這種人當道?還不如就讓穆禎接著當皇帝,穆禎至少沒有加害利用過她。
該死的人是顧北珩!
就這樣,蘇晚秋在虎口裏求得一線生機。
顧北珩不會放過她,她心裏敞亮,往後她不會給顧北珩再近她身的機會。
蘇晚秋驚魂未定地回到蘇府,方才真是好險。
她在茶館時強自鎮定,用穆禎的人嚇退了顧北珩,她返回的途中走得很快,生怕顧北珩會反悔,察覺到她實則是在狐假虎威。
櫻兒焦急的等待中,迎來蘇晚秋的身影,她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攙扶住,“才人,你還好吧?”
這時蘇晚秋渾身都在打戰,完全沒有在茶館時的氣魄,腿腳發軟,豆大顆冷汗從額角冒出。
“櫻兒,我沒事,以後我再也不用當顧國公的狗腿子幫他做事,我解脫了。”
蘇晚秋喜極而泣,她終於能勇敢地站出來跟顧北珩對峙,她終於不用再跟顧北珩往來。
撕破臉後要麵臨的,將會是顧北珩的殺心。
她明白,她也有殺顧北珩的心,就看誰死在誰的手中了,她還有穆禎這張王牌。
顧北珩策劃謀權篡位必死無疑,若能拿到確鑿的把柄揭露,她的複仇計劃將大功告成。
“才人,顧國公都跟你說了什麽,瞧您嚇成這樣。”櫻兒扶著蘇晚秋坐下,嘴裏念念叨叨。
蘇晚秋把來龍去脈複述給櫻兒聽,櫻兒隻感驚心動魄,這要是拿到坊間去說書,不定會賺到不少錢,多精彩絕倫呀。
何況是名女子,麵臨斃命的危機能夠臨危不亂,簡直是女中豪傑啊。
櫻兒不禁肅然起敬,她隻曉蘇晚秋不得已跟顧國公有所牽絆,假意為顧國公所用,替他打聽消息。
今兒個卻一反常態,直接跟顧國公對壘,唱了一出險勝的對台戲。
然而放在蘇晚秋身上,她還是寧願沒有這場經曆的是好,萬一真有個什麽閃失,追悔莫及。
“才人,您下次別做這種事了,我聽得心都快跳出來了,更何況您是當事人。”
蘇晚秋的四肢逐漸恢複了力氣,櫻兒的關心迫使她愈發百折不撓。
經此一遭,她心性好似更堅毅了。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今晚你去街市上買點好吃的,我們主仆二人慶祝一下。”
蘇晚秋心情大好。
櫻兒在集市上購買了幾樣蘇晚秋愛吃的食物,興高采烈地拿回府中。
“才人,您多吃點。”櫻兒貓著腰,一個勁兒地往蘇晚秋碗裏夾菜。
“你別看著我吃,你也快坐下來吃。”蘇晚秋把櫻兒扯到旁邊的座位上。
吃了幾口,突然有些食不知味。
她的母親在世時,也曾自己不吃,在一旁給她盛菜,看著她吃。
隻可惜母親仙逝,這是她此生最大的憾事。
“櫻兒,明兒是我母親的忌日,我想去墓前看看她,給她多燒些紙錢,讓她在地底下有吃有穿,不用受凍挨餓。”
蘇晚秋算了算日子,明日恰好是她母親的忌日。
說起蘇家先夫人,櫻兒也頓時傷感起來。
“才人,奴婢明兒陪您去。”櫻兒理解的道。
“吃完飯,我就去母親的房間瞧瞧。”
蘇晚秋回想起蘇夫人待她的情形,她的閨房久無人打理,已灰塵布滿。
而她母親的房間,這麽多年過去了,隻怕是跟廢棄的房屋差不多。
“我陪著才人您一道去,也免得您孤零零一人觸景傷情,到時有奴婢在身側替您擦眼淚。”
櫻兒有心活躍氣氛,眼見蘇晚秋情緒又低落了下去。
蘇晚秋吸了吸發酸的鼻頭,收起那些難過,“母親在下麵必不願見我傷心難過,我要高高興興的去看她,待會兒你隨我過去把房子收拾幹淨,我手上的傷口也愈合了。”
“奴婢這次可不會阻攔才人您了,得讓才人好好去盡孝才對,先夫人定然很想念才人您,她必會保佑才人逢凶化吉。”櫻兒昂起小臉,像隻嘰嘰喳喳的小麻雀。
有她在身邊,蘇晚秋一點不感覺孤單。
“母親若泉下有知,知道我有你這麽個貼心鬧騰的丫鬟服侍左右,想必也會保佑你的。”
蘇晚秋嫣然一笑,頰邊兩個酒窩極是可愛。
“那就提前多謝先夫人了,我明兒個也想跟才人一同去拜拜。”櫻兒嘴唇微揚。
主仆二人吃完晚飯,天色已經黑盡。
蘇晚秋和櫻兒來到先夫人的舊居,這棟房子周邊雜草叢生,幾無人煙之氣,通往居所的小徑被雜草覆蓋。
雖說已至枯黃的季節,可還是能肉眼可見雜草匍匐在石板上。
蘇晚秋難以想象到了夏季,草木旺盛的時節,這裏又是何等雜草豐茂的景象,隻怕是路也會被遮蓋得無法下腳。
櫻兒和她各提了一盞燈籠,夜風吹得頭頂的樹葉沙沙作響,樹影遮蔽著前行的二人。
四周黑漆漆地,屋簷下沒有一盞燈籠照亮,似久無人至。
從前,蘇夫人不讓她進來,這房子經常是鎖著的。